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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而复得07
贺珉泡完温泉,换了件衣服,收拾妥当,刚走出房间,就听见蒋嘉德的声音。
“奇怪了,哪来的猫?”
贺珉顺着视线看去,过道的拐角处,一只肥橘大摇大摆穿过走廊,在棕灰色的地毯上留下一串爪印。
蒋嘉德与贺珉四目相对,指了指那只旁若无人的橘猫,一脸莫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那是什么杂种猫,打疫苗了吗?话说酒店还让带宠物进来的吗?”
隔墙有耳,霍启舟带着糯米从隔壁屋出来,好巧不巧,正听见蒋嘉德最后一句。
同样是老贺家的子孙,霍启舟显然没贺珉那样好脾气,想都没想张嘴怼了回去:“带宠物怎么了?招你惹你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别一天到晚缠着小舅!”
“???”蒋嘉德表情扭曲了一瞬间,他指了指自己,“我缠着你小舅?不是,话不能这么说,小玉你听我解释……”
贺珉在小外甥脑袋上不轻不重敲了下:“怎么说话呢?”
霍启舟这会儿硬气的不行,活像吃了熊心豹子胆,狠狠朝蒋嘉德瞪了回去:“我就是讨厌他!”
狗随主人,许是受到霍启舟情绪的影响,一向性情柔顺、乖巧听话的金毛也跟着吠了一声。
却不是冲向蒋嘉德。
不知何时,糯米已经跑到了走廊另一端,它趴在地上,盯着肥橘软乎乎的屁股片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吃的,或者将圆滚滚的橘猫尾巴错认成玉米肠,张了嘴去咬肥橘尾巴。
千钧一发之际,橘猫以一种奇妙的姿势在半空翻了个身。说时迟那时快,橘猫一爪子挥过去,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简直是橘中高手。
那一爪上去,正抓到金毛湿乎乎的鼻头。
作为犬类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受此一击,糯米当即惨叫一声,顾不得到嘴边的肥橘,夹着尾巴颠颠跑了回来。
霍启舟蹲下身,就见糯米鼻头有点红,好在没受什么伤,他心疼地揉了揉金毛脑袋。接着,眉头一拧,就要亲自上阵去收拾那只不识相的橘猫。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门打开,唐晓月和沈姝一道走了出来。
打一照面,贺珉当即转了身:“嘉德,麻烦跟良子说一声,我不太舒服,先回屋了。”
听到贺珉要走,霍启舟也顾不得教训橘猫了,急急道:“小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跟你一起回去!”
面对贺珉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沈姝只剩下苦笑:“小贺,要是我让你觉得不自在了,真的很抱歉。”
贺珉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沈姝:“我明天就走了,所以今天…”
“嗯,路上小心。”
沈姝眼睁睁看着贺珉转身离开,一次回头都不曾有。那个稚气未脱的青年牵着金毛追了上去,而她自己则呆呆站在原地,怎么也没有办法踏出那一步。
她自认为做的已经够多,她等了贺珉好多年,从十七岁等到二十二岁,可等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到后来,她终于等不下去了。
贺珉两次失约于她,而她只是错过了那么一次,怎么也该扯平了吧。
门合上前,一手牵着金毛,依稀可见日后俊逸轮廓的青年忽然转过头,粲然一笑,眉眼弯弯,冲她做了一个口型。
却是一个“滚”字。
————
霍启舟坐在沙发里,开着电视,一边看电影,一边给糯米梳毛。
贺珉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不回自己房间,跑我这来了?”
霍启舟眨了眨眼,脑子转了大半圈,搜肠刮肚才找到一个借口:“…晚上我一个人睡不着。”
贺珉听他鬼话连篇,心里好笑:“我这里可没你住的地方。”
“不是双人床吗?”话一出口,霍启舟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七岁说这话是幼稚,十七岁再说未免有点不要脸了。他小心翼翼打量着贺珉表情,咽了口唾沫,开始装委屈,“实在不行我可以睡沙发的。小舅,别赶我走好吗?”
霍启舟就是吃准了贺珉舍不得让他受委屈,每次遇到小舅,耍赖不如装可怜。
说来也是奇怪,贺珉对于亲戚家小辈,关爱有余亲近不足,唯独对这个小外甥十分疼爱,事事顺毛捋,有时候比霍启舟他妈考虑的还要周到。
贺珉还就真吃这套,语气松动不少:“那糯米呢,你不管它了?”
“它就睡客厅!”
贺珉无奈叹气:“随你好了。另外晚上想吃什么?我帮你叫。”
“我都可以的。”霍启舟唔了声,“不过手机快没电了,我又忘带充电线了。”
贺珉:“充电线让总台送上来就行。什么型号的手机?”
打完电话过了大约十分钟,就有人敲门,霍启舟从沙发上跳起来去开门。贺珉抬头看过去,门外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一手拿着一个精致的白色盒子。那人穿着红色的工作服,吊梢眼,帽子有些歪了,露出额头上一道两指宽窄的疤痕。
男人低下头,一只手扶正了帽子,那疤痕便被遮盖了下去。他声音有些粗糙的沙哑:“您要的充电线。”
“谢了。”霍启舟接过盒子,关上门。他将充电线取出来,盒子则随意丢在茶几上,撇撇嘴,自言自语道,“东西倒是不错,可这里员工怎么看得凶神恶煞的。”
贺珉瞥了他眼:“好了,刚才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下次说话注意点,别总是没大没小的。”
霍启舟瞬间反应过来,小舅这是在说他跟蒋嘉德呛声那段,不以为意道:“是他自己为老不尊。”
瞧瞧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那是嘉德不跟你计较,他不介意跟你打嘴巴官司,换别人可就不一定了。”贺珉捏了把小外甥的脸蛋,“你年纪小,胡说八道,其他人不会放在心上。现在大了,再这么胡闹得罪人,别人就会以为会以为是你妈妈的意思,到时候就很难解释了。”
霍启舟翻了大大一个白眼:“她才懒得管我呢,我看她巴不得没生我这个儿子。反正爸早死了,她干脆找人再生个像她一样厉害的,也不用每天盯着我这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皆大欢喜。”
“说什么呢!”
贺珉骤然加重了语气,眼神沉了下去。
霍启舟被唬得一愣。
接着,不知道触到了那跟神经,他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我爸早死了,我妈每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反正生下来又不管!那他们当初为什么要生我?!”
看着霍启舟歇斯底里,贺珉心中一痛,不自主放轻了声音:“…没有的事,小时候姐跟姐夫最疼你了。姐不想让你重蹈我和她的覆辙,拒绝了婆婆再要孩子的建议。你小的时候,她什么都随着你。你知道她在我面前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那么强势,生了你之后就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我看着都羡慕呢。”
霍启舟跟贺景乔芥蒂已生,不是一时半会儿解得开的,对贺珉的话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但他又不想惹小舅不开心,勉强压着性子听了几句,瞅着空便转移话题,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一件事:“小舅,刚才纠缠你的那个阿姨是谁啊?”
阿姨?
贺珉楞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的是沈姝。
贺珉组织了下语言:“外面有传言说我跟沈姝是青梅竹马,我跟沈姝小时候的确见过,但后来谁也不记得谁了,真正有交流的是在高中……”
“等等!”霍启舟打断道,“我不想听她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们具体的关系,就是当初进行到哪一步了?”
其实霍启舟更想问的是“小舅你跟她上床了吗”,但这种话实在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尤其不适合在贺珉面前说。虽然霍启舟也知道,小舅这种正人君子式的人物多半是没有婚前性关系的。
贺珉:“差一点就结婚了。”
霍启舟差点一口水呛出来:“什么?!”
“那是我回国一年后的事了,你不在B市,不知道也不奇怪。”贺珉顿了顿,“当时沈姝让我娶她,我答应了,但因为我自己的一些原因,没有赴约。”
霍启舟:“那她为什么跟邓昀在一起了?”
贺珉:“当时她们家资金链出了问题,因为高杠杆率和信用危机,受到挤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当时最现实的解决方法就是结婚。和我、和邓昀,或者和任何一家发展潜力足够的公司继承人结婚,两家绑定在一起,有足够多数量的人相信沈家不会破产,自然就不用担心挤兑,资金链也就接上了。”
“当时邓昀要投一个项目,需要足够的市场融资,沈姝又是专门做这行的,跟沈姝结婚对两家都有好处。”
霍启舟沉默了会儿,忍不住问:“那小舅你呢?”
“我寄给她一张支票,一个星期后,她又寄了回来,一块寄给我的还有她结婚的喜帖。”
霍启舟忽然问:“小舅,我和她你更喜欢谁?”
贺珉显然没料想霍启舟会没头没脑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愣了下:“怎么比?”
霍启舟似乎跟这事儿犟上了:“怎么不能比?”
这个问题委实难以回答了些。
电光石火间,贺珉想到那天所见,小树林里一男一女、四目相对,把问题抛了回去:“那小舅跟钟颖你更喜欢哪一个?”
他本以为小外甥这个年纪,在亲人和喜欢的女孩间会难以抉择,再不济也要迟疑片刻,甚至更看重女孩一些。
没想到霍启舟不假思索,张口便道:“当然最喜欢小舅了!”
十七岁的霍启舟,还没有摆脱对家长的依赖,回答一如既往。
贺珉笑笑,从善如流:“那小舅也喜欢你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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