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之恋

　　月初是秀意的生日，这是她和许朗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许朗自然十分着紧，早早为她准备好了生日礼物：一条铂金项链，上面缀着一颗三克拉的钻石吊坠。
　　秀意生日当天正好是周日，许朗提议带她出去逛街、吃饭。秀意起初不肯，许朗说那天早上母亲刚好要去姐姐家，在那里待到下午才回来，不用担心出去会碰上她们。好说歹说，秀意总算答应下来。
　　周日这天，许朗起个大早，开车将母亲送过去，然后借口跟朋友有约，匆匆离开。见到秀意时还不到十点钟。秀意不是那种喜欢叫男人等的女孩，早就收拾妥当，只等跟他出门。
　　天气已经凉了，秀意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的长袖毛开衫，脚下是一双白色平底鞋。长长的头发编成一条花样十分繁复的麻花辫，还戴了一个别致的白色姜花状发饰。
　　秀意习惯了素面朝天，因为今天要出门，特意在脸上抹了淡淡的脂粉，嘴唇上涂了透明的唇膏，小小的面孔就像一颗水蜜桃一样。许朗一见，就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咬了一口。
　　秀意羞红了脸，拍打着他的胸口，嗔怪道：“你真坏！”
　　许朗厚着脸皮说：“我这么坏你还这么喜欢我，我要是不坏了，你还不爱死我了！”
　　秀意脸更红，羞得说不出话来。静默中，闻到许朗身上传来阵阵香气，不是须后水和古龙水的味道。“是花香？”她问。
　　许朗笑着将一大束红玫瑰捧到她面前：“生日快乐！”
　　秀意惊喜地捧住花：“是玫瑰？白玫瑰？”
　　许朗一怔：“红玫瑰不好吗？”
　　秀意听出他的失落，忙笑着说：“当然好，红玫瑰更好，已经好久没有人送我玫瑰了。”说着便去找花瓶，将玫瑰插好。
　　两人出门时刚好十点钟，许朗先带秀意去逛街，想为她买几件衣服。秀意一向只穿素色，他想为她添置几件艳色的衣服。他知道秀意穿艳色一定很美，几个月前在母亲卧室中那惊鸿一瞥，他一直念念不忘。
　　可惜秀意不肯，她看似婉顺，却很有自己的主意，她不肯做的事，谁都别想勉强。两人逛了一个多小时，买的衣服不外是白蓝黑三色。许朗有些失望，却不肯死心。
　　他带秀意又进入一家店，一眼看中了一条红色抹胸小礼服，与当日母亲让秀意试的那件颇为相像，马上叫店员拿下来给秀意试穿。
　　秀意听到是红色的，不肯试。许朗说“试试又不会怎样”，就将她推进了更衣室。
　　秀意换好衣服出来，果然美不胜收，几个店员都赞不绝口。许朗立即决定买下来，秀意却很犹豫，问店员：“有没有黑色的？”
　　一个女店员答：“有是有，不过小姐还是穿这件红色的漂亮，而且这位先生也喜欢！”
　　秀意为难，许朗过去揽住她的腰，像个孩子一样乞求道：“就要这件好不好，我很喜欢。”
　　秀意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可是这件买回去我也不会穿的，与其买了浪费，不如不买。”
　　许朗见她这样坚持，只好让步：“那就买黑色的吧。”
　　秀意进去换衣服时，店员帮他们拿出一件同样尺码的黑礼服，正要包起来，许朗突然压低声音说：“还是换成红色的吧。”
　　店员会意，等秀意出来时也不说穿。
　　许朗一手提着衣服，一手挽着秀意，心里美滋滋的，像个偷吃了糖的小孩。
　　许朗早订好了餐厅，就在附近，买完衣服直接带着秀意走过去了。
　　吃饭的间隙，许朗将项链拿出来送给秀意。秀意虽然看不见，但摸到那颗不小的钻石，也能猜出价值不菲。收到这种礼物，绝大多数女孩都会欢喜不已，偏偏秀意不属于这绝大多数。她轻声道谢，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许朗，以后还是不要送这种东西给我了，太……贵重了。”
　　“只要你喜欢不就好了。”许朗有些失落，“难道你不喜欢吗？”
　　“不，我喜欢，可是让你太破费了，毕竟你工作也那么辛苦……”
　　“你在替我省钱啊！”许朗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还没结婚就摆出管家婆的姿态来了！”
　　秀意羞得不行，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吃完饭时，看看时间尚早，许朗还想带秀意再逛逛。秀意却担心被他的熟人撞见，要求回去。事实上，她觉得今天跟许朗出来玩这一趟已经冒了很大的险。
　　两人来到停车场，许朗扶秀意上车，还没关上车门，一抬头，却看见一辆黑色平治正缓缓驶来。是姐夫唐佳明的车！许朗瞬间反应过来，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唐佳明显然已看到了他，或许还看到了秀意。
　　秀意尚被蒙在鼓里，问：“许朗，怎么不上车？”
　　许朗不想她担心，安抚她说：“有个朋友过来了，我去打个招呼，很快回来。你在车里等我，别下来！”
　　秀意惊得面色发白，默默点头。
　　许朗关上车门。这时，唐佳明已将车停在了不远处一个停车位上，从车上下来。
　　“Jimmy！”许朗直呼唐佳明的英文名，他不想让秀意知道他们撞见的是他姐夫，好在他平时叫唐佳明姐夫的次数跟直呼其名的次数也差不多。
　　唐佳明一边笑一边瞥瞥他的车：“带女朋友出来吃饭啊？”
　　原来他真的看到了秀意，许朗心里一紧，却佯装平静地说：“是啊，你也是过来吃饭的？”
　　“唉，今天加班，到现在才有空吃饭。”说着，唐佳明又往许朗的车上看了一眼，“不介绍你女朋友给姐夫认识一下？听阿清说你一直保密，连妈都不知道那女孩是谁。今天大家都碰面了，难道还想躲着吗？”
　　许朗暗暗叫苦，苦笑道：“Jimmy，你就放过我吧，等时机到了，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男人之间更能互相体谅，唐佳明马上明白到他有难言的苦衷，也不强求，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好，姐夫不逼你，给你足够的空间，好好享受恋爱的乐趣！”
　　好不容易应付完唐佳明，许朗松口气，返回车上。
　　秀意一听到他上车，马上紧张地问：“那是谁？”
　　“一个普通朋友。”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许朗摸摸她的手，“看你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其实刚才他手心里也冒了汗，这会儿才干了。
　　秀意笑一笑，终于放松下来。
　　许朗送她回家。到家时，秀意问他：“你是不是还要去接你妈妈？”
　　许朗说：“不用了，我打个电话，让姐姐送她回家。今天晚上我专心留在这里陪你。”
　　秀意摇摇头：“你还是回去吧。”
　　“今天你过生日——”
　　“过生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回去吧。”秀意好像并不在意。
　　“那——我就回去了。”许朗答应下来，送她上楼后便告辞了。
　　秀意倚在门上站了一会儿，又轻轻打开门。楼道里空无一人。为什么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去而复返？他都说了，今天是她的生日。秀意怅然若失，怨许朗，更怨自己，这样矛盾，心口不一。
　　到底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他的电话，无人接听。电话里的提示音传来，她一下回过神来，立即挂断。
　　怎么可以痴缠成这样？以后失去了还了得？秀意忍不住自嘲。
　　别在这里发呆了，她告诉自己。正想关门，忽有一股力道挡住了她。
　　“我又回来了！”许朗透过门缝，笑嘻嘻地说。
　　秀意想笑，不知何故，却突然哭起来，搞得许朗不知所措，慌慌忙忙地抱住她，帮她擦眼泪：“宝贝，怎么了？怎么了？气我丢下你一个人走了？”像在哄一个小囡囡。
　　秀意使劲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待情绪渐渐缓和下来，才说：“我不气你，一点也不气。我很感激你，感激你对我这么好。”
　　许朗笑道：“真是傻话，你是我女朋友嘛，我怎么能不对你好？”
　　“可是，许朗，你知道吗，这是我这辈子过的第一个生日？”秀意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了。
　　“什么？”许朗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是真的，所以我很感激你。有了这样一个生日，就算这辈子只能过这一次生日，我也心满意足了。”秀意噙着眼泪笑起来。
　　许朗心疼地抱紧她：“傻丫头，以后你每年过生日，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要陪你过足七八十个生日，一直过到你一百岁，一百一十岁，一百二十岁……”
　　“那我还不成老妖怪了！”秀意破涕为笑。
　　“没关系，还有我这个老妖怪陪着你。我们一对老妖怪，一起活到两百岁好不好？”许朗用鼻尖顶住她的鼻尖，笑得乐开了花。
　　秀意心里一阵轻松，她忽然觉得，与许朗长相厮守并不是不可能的，她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该对他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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