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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
9.
时间倒数10年，14岁的梁川不爱看书，不爱打游戏，不爱看动漫。鼻梁上还没架上那副高度数的黑框眼镜，视力好到可以看到视力表上最后一排的小E，也可以在下乡看望爷爷时打掉林子里飞得老高的麻雀。
尽管他从小就顶着一张乖宝宝的脸，长相斯文白净，却只喜欢撒丫子四处疯跑疯玩。
在初一玩得不亦乐乎的暑假后，他在初二开学时成功黑过班里最黑的胖子。
好巧不巧，白的像团棉花的转校生江望远就在这时被分到了他旁边的空位，显得他更是奇黑无比。
关于同桌这个标配，梁川只在开学半年时有过。
在班主任看来，他平时老是揪着周围的同学开小差，吵不说，严重影响班级纪律风气，更影响他人成绩，俗话说的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梁川就是那颗老鼠屎。
对于这一系列恶评，梁川觉得非常冤枉。说起来每次都是别人主动找他聊，他可从来没恶意骚扰同学啊。
至于别人为什么老是跟他往一起凑，梁川就不得而知了。
大概，是他身上散发的迷之魅力吧。
不过老师们是不管你有没有什么迷之魅力的，像梁川这种祸害，是不配有同桌，甚至是前后桌的。
于是乎梁川就再没了同桌。
所以当江望远坐到梁川旁边的那一刻，他心里是乐开了花儿的。
一来不光有人跟他玩了，还有人能在他上课睡觉的时候帮他看老师了，而且可以在做课上习题的时候抄抄别人的了。
后来梁川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江望远除了在第一天自我介绍时跟梁川说过几句话后，基本上没再和他说过几个字。
每次梁川在他旁边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后，他要么嗯一声，要么就跟没听见似的。
甚至在梁川刻意耍宝逗人开心时，江望远也是一脸的漠然，不见他嘴角有一丝动容。
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
梁川不止一次怀疑，江望远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个小老头。
他寡言寡欲的性格，让梁川觉得失望透顶，也懒得自讨没趣。
尽管如此，课上习题梁川却抄得不亦乐乎，不光如此，江望远因为喜欢看书，每天都会在最后一节自习课时把作业提前做完，好留出多余的时间看想看的书。
梁川刚好趁此机会偷偷抄完他的作业，为此他快要成了斜视，可从此放学后再也不必为作业烦恼，玩得那叫一个快活，谁还管什么斜视不斜视。
然而抄作业这种恶习的后遗症，很快在考试时暴露出来。原本就因为贪玩不看书而成绩平平的梁川，在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后考到了倒数第三。
梁川为此被请了家长，回到家，又是被梁妈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平时不学习考的不好也就算了，这次竟然给我考倒数，你是看上了初中我不动手打你了，你就开始放肆了是吧？我单位就在你们学校对面，进进出出谁不知道你是我儿子？告诉你啊，期末考试之前，零花钱一个子儿你都别想拿！”
“别啊，妈~”
他最近刚瞄上的新球，正打算攒攒钱买回来呢，这会儿扣他的零花钱，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成天跟那些淘小子混在一起东跑西嘚瑟。我都这岁数了还得舔着老脸去给你开家长会你们老师表扬过你同桌紧接着就点名批评你，你都成了你们班的反面典型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妈~你一点都不老~”
“别叫妈！我不是你妈！我没你这么蠢的儿子！我跟你爸年轻的时候学习都那么好，到了你这儿怎么就基因突变了？你说说，你跟一个那么好的孩子天天坐在一起，怎么就没学到一点人家的好习惯？”
学什么学，谁要学那个怪胎？
可梁川知道梁妈向来吃软不吃硬，跑到跟前去抱住梁妈的胳膊哀求：“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好好学习。”
梁妈冷笑一声：“呵，我要是信你说的就不是你妈了。”
“刚才你不就说我不是亲生的么~”梁川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梁川死皮赖脸地继续撒娇：“我说您就信您儿子一回吧，我保证我肯定好好考好好学，只要你不扣我的零花钱，这学期期末考的时候也肯定拿一个好名次给你！”
梁妈听了似乎很受用，耷拉这眼皮看他：“全校前十？”
梁川眯起眼睛嘿嘿一笑：“前100。”
梁妈一把甩开他的手。
梁川再次抱住梁妈：“妈~再商量商量，前10也太难了~”
这时下了班的梁爸走进屋里：“我在门口都听到了，我看你们俩啊，也别争了。折个中，50怎么样？”
梁妈：“行。”
梁川怕梁妈反悔，也赶紧应下声：“成交！”然后就笑嘻嘻地看着梁妈：“妈~您可得说话算话，不能扣我的零花钱奥。”
“放心，不扣，不过你要是做不到你说的，以后的零花钱，你也想都别想了。提前说好，我可不会给你报什么补课班，踏踏实实地给我自己学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就瞧好吧。”
狠话，是撂下了。可这书......真是让人看到一言难尽。
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的豪言壮语了。可是如果不做点什么，可就没钱花了。
他翻出了前几次考试的排名，打算借助同学的力量。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一连两次月考一次期中考，江望远每科成绩都稳稳地排在第一，除了英语和语文因为作文而扣下的几分外，数理化全部满分。
这死人脸这么厉害的吗？
仔细想想，班主任确实每次考试后开班会都会点名表扬江望远，只是梁川没当回事罢了。
那么~近水楼台先得月，要合理利用资源啊~
他决定试试看，能不能抱住这只大腿。
梁川知道江望远每次体育课跑完步都会一个人回到教室看书，从不在外面和人一起玩。
虽然开始梁川还好意邀请过他，可几次三番都被江望远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也就懒得管江望远了。
一次体育课后，他抓准了时机，跟着江望远一起回到了教室，兜里还揣着两根棒冰。
梁川的座位靠窗，江望远在过道的那侧，他看到梁川回来，正要起身让开，梁川却按着他的肩叫他坐了回去。
“快坐下快坐下，好同桌，我坐这就行。”说完跨坐到江望远前座的椅子上，和他相对而视。
江望远看他一眼，就开始看书。
梁川看了眼封皮——《包法利夫人》，什么鬼名字？
“江望远，这书写的什么啊？给我讲讲呗？”
江望远头也不抬：“想知道自己看。”
“我不爱看书嘛~你就给我讲讲呗~”
江望远不说话。
梁川原本是想来求江望远帮他补习功课的，眼下看着江望远这副样却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功课好么？功课好的人多了，他去求别人不就得了。想着，起身就要走。
走了几步，他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今儿他非要治治江望远这个不搭理人毛病。
于是他回过身来，走到江望远旁边。
“真不给我讲？非要我自~己~看~？”梁川拉长了调子阴阳怪气地问。
“嗯。”
这一声嗯，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死书呆子。
“这可是你说的。”梁川说着，一把扯走将江望远的书，拿在手里翻看着，刚好看到一些颇为露骨的文字描写。
“还我。”江望远伸手想要夺回书。
梁川轻巧地向后避开几步，然后就一脸狡黠地看着江望远：“没想到啊江望远，你不出去玩，就是为了躲在屋里看小黄书？”
明知梁川故意嘲讽，江望远非但不闹不怒，还一板一眼地跟他解释：“那不是黄书。”说着起身又去夺书。
梁川索性把书背到身后：“那上头写的什么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还说不是黄书。”
“说了不是。”
“哎呀呀，大家都是男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思春期嘛~我懂我懂。不过你这个看起来不过瘾呀，我家里有几本更精粹更带劲儿的，明儿我帮你带来，你好好品品？”
江望远看梁川没有要把书还给他的意思，索性不和他争辩，坐回了座位。
梁川对他这个不冷不热的反应非常不满意，把书丢回到他面前：“你这人可真没劲。”
江望远拿起书接着看，也不理会梁川说了什么。
“切，看看看，你就接着看吧，我这就去告诉班主任你看黄书，看你一会怎么解释。”
“随你。”
梁川听完气得牙痒，转身蹭蹭蹭几步走出了教室。
几分钟后，他却没有出现在教师办公室，而是回到了操场，他坐在树下看着正在踢球的小伙伴，竟然一点也不想加入他们，满脑子都是江望远。
本来想着就算江望远不给他补习，多和同桌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好的。谁知道那家伙总是一副死人脸。
平时和梁川玩的最好的沈清岩远远看到他，边喊边跑过来。
“梁川！你跑哪去了！找了你半天！我们这边缺你一个人，跑来跑去都快被体育班那几个小子给折腾死了。”
“坏肚子，蹲厕所去了。”
沈清岩跑到他跟前，看到他兜里揣着的冰棒：“坏肚子还买冰棒？而且还是两根。”
梁川这感觉到冰棒隔着薄薄的布料贴着皮肤，冰得他腿发凉，甚至有点痛。
看着这两根冰棒，梁川就想起江望远烦死人的模样，十分碍眼。干脆把冰棒扔给沈清岩：“给你了。”
“真的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吃吧吃吧。”
梁川看着被沈清岩吃掉的冰棒，心越发心烦意乱起来。
“梁川？”
梁川仍旧盯着冰棒。
“梁川？”
“哦，干嘛？”
“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吃啊？”
“哪有，你快吃，吃完踢球去。”说完，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回了家，梁妈大概是又给学生气得心情不好，看到梁川吃了晚饭在看动画片，就来念他，念着念着就提到了江望远。
“你说你同桌那孩子多优秀，你跟人家上的是一样的学，念得是一样的书，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就不能好好看看人家平时是怎么学的？整天就知道玩玩玩，你哪怕能赶上人家一半——”
这次梁川一反常态，没有乖乖听梁妈唠叨，转身摔门回到卧室，进屋就反锁了房门。
梁妈在外头气得怒不可遏：“行啊梁川，你现在都学会跟你妈发脾气了是吧？说你两句都不行了是吧？你——”
“天热！我肝火旺！”
梁川朝门大喊一句，拿出随身听，把耳机往耳朵里一塞，调高了音量，世界才安静下来。
江望远江望远，又是江望远。
《包法利》事件过后，梁川虽然没有跑到班主任那里告状，却开始三天两头地找江望远的麻烦，变着法地找他的麻烦。
江望远对他那些作弄人的把戏全部置之不理，而江望远的忍气吞声换来的只有梁川更多的无理取闹。
时间久了，江望远大概被逼得忍不下去了，在一次做完早操后，梁川被江望远拉着来到了教学楼后。
眼看周围没什么人，梁川也懒得再装。
怎么着，小白莲花儿，终于忍不住了？来吧，让梁哥看看你的小暴脾气，实在不行，梁哥还能陪你练两下子。
眼见奸计得逞，梁川得意洋洋地看着江望远，等着他冲自己发火。
江望远看了梁川一会，却是毫无情绪地问了一句：“你想干什么。”
梁川觉得一定是这火烧得不够旺，江望远竟然还这么镇定，装傻道：“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捉弄我。”
梁川吃了一惊，没想到江望远这个闷葫芦竟然会直接问他。
“我什么时候捉弄你了？你可少冤枉我啊。”
“我不觉得一个正常人课间十分钟要去三次厕所，而且还是持续了一个星期，除非——”江望远故意顿了顿。
“除非什么？”梁川瞪大了眼睛问。
“你的肾有问题。”
“你肾才有问题！”梁川条件反射地反驳。
本想看人笑话的梁川，却被江望远几句话给惹得恼羞成怒。
江望远：“你是有什么不满么。”
梁川：“没错，我就是对你不满，相当不满！”
江望远:“哪里不满。”
梁川：“哪都不满！”
江望远：“你在胡闹。”
梁川气得瞪大了眼睛：“啥？胡闹？行，我就是胡闹，谁让你整天跟我爱答不理。怎么着，你去告老师啊！拉着我来这谈什么谈，问什么问！”
江望远看着气得直喘粗气的梁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咆哮过后，梁川似乎觉得他也不该对人发这样的无名火。可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执着于江望远。
不过这下好了，彻底撕破脸皮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对江望远说：“放心，以后我再也不去找你的茬了。世界之大，我梁川也不缺你这一个朋友。”说完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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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回忆章开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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