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涩果

　　太阳在霍格沃茨上空冉冉升起，大礼堂里洋溢着生命的光明，呼叫声、欢呼声、咆哮声排山倒海般响彻天际，人们尽情地表达着哀伤和欢庆。
　　凡妮莎看向斯内普，他们的手正紧紧相握。
　　“我们做到了！”
　　“做到了。”斯内普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平和，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看着凡妮莎，眼里只有她一人，明亮而温暖的阳光打在她脸上，她面颊上的绒毛泛着金色的光，斯内普抬手把她搂进怀中。
　　那些冲向哈利和邓布利多的人群似乎静止住了，他们俩没有人在意，就在这喧嚣中相拥，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
　　他们走错过、挣扎过也彷徨过，浪费了十多年的光阴，最后他们终于走到了彼此身边，今后的十年、二十年，即使死亡也不会再将他们分开。

　　麦格把学院桌放回了原处，谁也没按学院入座，但斯莱特林还是凑成一团，只不过他们默许了其他人抢占了一半斯莱特林餐桌。布满灰尘的餐桌上摆满了香喷喷冒着热气的食物，这是没有受伤的家养小精灵赶制的，他们这回没再躲到厨房去，而是和巫师们坐在了一起。食物被消灭了大半的时候，凡妮莎拉着斯内普走了进来。凤凰社的人已经把凡妮莎的事情告诉周围得的人了，可他们并不清楚这两个看上去完全不搭边的人怎么会在一起。礼堂出现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他们，连着好几个嘴里塞满了食物的小巫师差点噎到。
　　凡妮莎看到了餐桌旁许多熟悉的面孔，尤其是佩蒂尔，她在四年级时当过罗恩的舞伴。那时候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白痴，经过了战争的洗礼，那些沉重与痛苦的东西没改变她的美貌分毫，反而让她变成了一块真正的宝石。那改变就像凡妮莎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最后凡妮莎停在韦斯莱一件面前，她挨个和每一个人拥抱，和哈利拥抱，和布莱克、卢平、唐克斯拥抱，可她没在留给她的空座坐下，而是和斯内普一起走向了斯莱特林。马尔福坐在斯莱特林的最前边，俨然一副首席的样子，他父母却破坏了他该有的威严，他们紧紧地搂着马尔福，揉乱他柔软的铂金色头发。马尔福差点被憋死，勉强露出个头，看到凡妮莎和斯内普走近，脸颊红了红。
　　“德拉科！”凡妮莎开心地喊道。
　　大马尔福和纳西莎不满地回过头，趁着这个空档，马尔福站了起来。凡妮莎走上前，用韦斯莱家特有的热情拥抱了他：“我们就知道你会做到的。”
　　大马尔福和纳西莎微微扬起下巴，矜持地冲他们点了下头，而他们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马尔福，好像凡妮莎身上有什么传播性极强的病毒。斯内普眯起眼睛警告地看着他们，他们才略微收敛了些许——其实他们也清楚，不是凡妮莎让自己儿子站出来反抗的话，他们肯定会像其他食死徒一样被抓紧阿兹卡班。
　　马尔福还是不能适应这个热烈的拥抱，求助地看向自家院长，自家院长非但不帮忙，还一脸随时会给他个索命咒的样子，天知道他有多不想接受这个拥抱。可面对斯内普利刃般的目光时，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难以想象自己的死对头波特是怎么在这样的眼光下茁壮成长起来的，难怪连神秘人都不怕。凡妮莎终于放开他的时候，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谢谢。”
　　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凡妮莎又要抱住他，这回斯内普扥着她的长袍后领把她拖了回来，坐到了马尔福一家对面。小蛇们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后来看斯内普和凡妮莎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也渐渐放开了手脚。而且他们同时对马尔福的先见之明涌起了滔滔不绝的敬佩。
　　斯拉格霍恩亲自从地窖拿来了珍藏多年的红酒，给斯内普和凡妮莎一人倒了一杯，他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拉拢人的时机。

　　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斯内普一边给凡妮莎切牛排一边责备道：“我不是叫你回家等着？”
　　“别生气啦，这不是都平安无事吗？你就不能开心点儿？”凡妮莎教训得很没面子，又不能和私底下一样亲亲抱抱撒个娇，哎呀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气哄哄地说，“我要跟你离婚！”
　　斯内普的脸黑了，还没等他组织好骂人的语言，就听到凡妮莎接着说：“这么说还挺顺，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啊？赶紧让我名正言顺地用这句话吧。”斯内普的耳尖开始泛红，一半是被凡妮莎无赖的样子气到了。

　　礼堂另一边带着格格不入的初代黑魔王和凤凰社成员坐在一起的邓布利多与他们遥遥相望，举起高脚杯。凡妮莎有了个好主意：“走，咱们去膈应膈应他，叫他害你这么辛苦。”她拉着斯内普走回狮子堆里。
　　“邓布利多教授，”凡妮莎甜甜地喊了一声，斯内普听她的语气立刻知道这会儿正憋着一肚子坏水，“我们想请您给我们证婚。”话音刚落，布莱克就摔了手中的刀叉，卢平放开了怀里的唐克斯，把马上要跳起来打人的布莱克按回了椅子里。凡妮莎的笑容还在扩大：“要不，咱们举办四人礼也成！”
　　“你、你、你和谁？”布莱克颤颤巍巍地指着凡妮莎。
　　“你还不知道呀，西里斯。”
　　哈利咽下嘴里的炸鸡块，淡定地解释：“邓布利多教授和格林德沃的。”他一副看透了生死的模样。
　　“你……咳咳、咳咳……你说谁！”罗恩做了个和布莱克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
　　赫敏可替罗恩觉得丢脸，赶紧拽住他：“别犯傻了，我们不是早就说过。”
　　“你们说过什么？”
　　“你没有看完丽塔的书吗？”赫敏担忧地看了眼邓布利多，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本书。
　　“我又不像你，逃亡的时候还要带上图书馆！”
　　斯内普可不介意再帮凡妮莎补一刀：“你可得抓紧时间考虑，毕竟只有十天。”
　　“足够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看着他，轻松地说，“你比我想象的做的还好。”
　　“我还能做得更好点儿。”斯内普讽刺地说，“比如你的旧棺材睡得不舒服我可以帮你再定做一个。”
　　“不用了，我觉得这个就很不错。”
　　“不够宽，躺两个人太挤了。”格林德沃热心地加入了聊天，邓布利多笑呵呵地无视了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利越听越糊涂了。
　　阿不福思也坐了过来：“你又想瞒着我们什么？”
　　“我并没有想……”格林德沃干错打断了邓布利多：“阿不福思，你就算再看不顺眼也忍忍吧，反正我们也活到头了。一年半以前，我收到了这个斯莱特林小子的信，他找到了一份残缺的药方，可以让人死而复生。”身边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他接着说，“死而复生这个词并不准确，即使是复活石也不能真的做到。那个药方是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所以斯内普的索命咒抵消了戒指上的黑魔法？”哈利惊呼道。
　　“哼，用不着你多嘴。”格林德沃冷哼一声，“波特小子，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并不讨人喜欢吗？”
　　“事实上在过去的六年里我一直是这么告诉阿不思的。”斯内普配合地冷笑。
　　布莱克又要跳起来，这回被卢平和唐克斯一起按住。
　　格林德沃赞赏地看了斯内普一眼：“这个咒语只能为我们争取一段时间，最长不到半个月。你这个魔药熬得很成功。”
　　斯内普这才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不过除了凡妮莎没人看出和平时的笑有什么区别。凡妮莎揶揄地朝他眨眨眼睛，斯内普的笑容立刻淡了几分。凡妮莎用唇语说：“刚刚被夸的魔药大师是谁呀，是不是我们家西弗呀？”斯内普立刻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凡妮莎笑了起来。周围人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不会这么轻易吧，格林德沃让你拿什么交换？”阿不福思问。
　　“直接问我就行了。”格林德沃说，“我只是要他把同样的魔药给我配一份。”
　　凡妮莎确实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他知道伏地魔拿到老魔杖会去找他，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不如换来这十天，陪邓布利多回人世走一遭。
　　“阿不思，总有办法让别人给你卖命。”阿不福思也听懂了他的话，成心找邓布利多不痛快，“要不是他留了一手，你打算让他怎么办？一辈子背负杀了你的骂名？”他的问题问住了一圈人，就连听到前半句要骂人的布莱克也不甘愿地坐回了原位。
　　邓布利多垂下眼：“我很抱歉……”
　　“您那时候已经在计划自己的死亡了对吗？”凡妮莎看着他，有点伤心。
　　“我只是想早点退休了。”
　　凡妮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卷漆封的羊皮纸，还给邓布利多：“您让我保存的，看来已经派不上用场了。”邓布利多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一份附有保密咒的证明，底下签着凡妮莎和邓布利多的名字。
　　斯内普的眼神暗了暗：“所以当时阿不思单独给你布置的任务就是这个？你当时就是因为这个……”
　　“对呀！我当时就应该拿这个威胁你，早点同意！”生气的样子装了没两秒就破功了，她想起了斯内普当时说的话，故意大声说道，“我怎么记得有些人说，比起对我和颜悦色更愿意和西里斯来个贴面礼？”
　　布莱克面色煞白，斯内普则一脸要呕出鼻涕虫的样子。哈利难得不站在教父那边，不厚道地笑出了声。他真是越来越敬佩凡妮莎了。

　　一直默默听着的麦格严肃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她对凡妮莎说：“你的阿尼玛格斯真的不错，我早就对你说过，如果你都一直像五年级一样每天按时上下课，O.W.Ls成绩一定能得E。那时候我还以为你终于对变形术有了兴趣呢，我记得斯拉格霍恩教授也跟我说，你那段时间魔药课也不迟到早退了，是不是，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听着啤酒肚连连点头，麦格眨了眨眼睛，继续说，“没记错的话，你们那一届五年级的变形术和魔药课都是斯莱特林一起上……”
　　“麦格教授，你、你……我就是想好好学习！”
　　斯内普的嘴角刚有个上扬的趋势，凡妮莎立刻瞪他：“你笑什么笑，你的变形咒也没好到哪儿去。我都会阿尼玛格斯了！”她一边掐斯内普的胳膊一边把他推回了斯莱特林餐桌，真是羞死人了。
　　莫莉看着他们，感叹道：“我看斯内普对凡妮莎挺好的，害我白担心了半天。对了，亚瑟，提醒我今年多买点绿色和黑色的毛线。”
　　也只有莫莉是这个反应，所有受过斯内普魔药课荼毒的巫师僵硬地摇头。除了金妮和赫敏，她们俩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凡妮莎的斯莱特林先生就是斯内普，那斯内普喜欢了更久的女生是谁……一个答案同时出现在两人心里，她们看着茫然无觉的哈利，决定永远隐瞒这个秘密。
　　布莱克有点怅然若失，他的舌头就跟中了僵直咒一样，望着斯内普的背影除了鼻涕精再也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词汇。任谁看到了他做的一切都无法再去质疑什么。卢平用摸狗头的专用手法给他顺气。

　　五天后，凡妮莎和斯内普的婚礼如期进行，这是有史以来第一场在霍格沃茨举办的婚礼，也是城堡重建好后第一次汇聚了如此多的客人。不管是哪个阶层的人，哪个年纪的校友，是什么物种，全都齐聚一堂，上一次如此盛大而庄重的仪式还是邓布利多的葬礼。这次邓布利多特别嘱咐过，他真正走向死亡的那天，只想安安静静的，再不被打扰。
　　婚礼规格是魔法界最顶尖的，可出来的效果并不那么尽如人意。莫莉和亚瑟强势地要求主办他们的婚礼，小马尔福寸步不让，直接让人从法国送来了十套高定婚纱和燕尾服，还高价收购了一个小妖精制作的头纱。他说这是斯莱特林院长的婚礼，理应由斯莱特林安排。莫莉不同意又不好意思跟个刚成年的人争吵，哈利、罗恩和赫敏可没什么顾忌，他们从一年级就跟马尔福敌对到现在，最近又加上了金妮，四个人强行把一般的坐席装饰成了格兰芬多风格，还在操场边搭了棚子，晚上供客人们跳舞。弗雷德和乔治也没闲着，研制出了凡妮莎图样的烟花，这里的斯内普是只黑色的蝙蝠而没用他真是的样子，理由是不想吓哭小孩子。
　　凡妮莎和斯内普忙着享受二人时光，做足了甩手掌柜的派头任他们折腾。

　　直到当天早上，凡妮莎被赫敏和金妮带到了麻瓜研究办公室，这里被临时改装成了化妆间。可造型师和化妆师是格林格拉斯姐妹从意大利请来的，他们紧跟在旁边忙前忙后。两个学院的人差点为了眼妆的样式而吵起来。
　　最后凡妮莎只能把他们都请了出去：“西弗能分清蟾蜍草和千根草，可他不可能注意到眼影是红色还是粉色，你们快别添乱了。”
　　凡妮莎憧憬过无数次婚礼是什么样的，梦中的自己有着十八岁青涩的面庞，可现在她的眼角悄悄长出了皱纹，火红的头发里藏了两三根银丝。她不再想成为别人的样子，她已经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也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她拿起眼线笔，熟练地画出平滑的弧线，眼尾微挑。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金妮催促她快一点儿，马尔福派了肯迪来通知，说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凡妮莎细细地描摹着眉毛，侧头端详自己的妆容。
　　斯内普让自己等了那么久，让他多等几分钟又何妨。
　　凡妮莎安静地试戴头纱，可每一个都差强人意，最后她摘掉华丽的发卡，散开发髻，火红的秀发垂到肩膀，它们因为被梳了很久而自然卷曲。她轻轻念起了牢记心间却从未用过的咒语。

　　亚瑟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门外等着她，他今天要替代她父亲的角色，挽着她的手亲自把她交给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蔷薇花瓣铺成的路从八楼延续到禁林旁的草坪，凡妮莎每走一步，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分。
　　走过昏暗的走廊，大门外直射进来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身影逆着阳光款款走来。

　　邓布利多身穿一身纯白色绣着银色花纹的巫师袍，站在台上，慈爱地看着众人。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吗？”
　　“我愿意。”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吗？”
　　“我愿意。”

　　斯内普将凡妮莎拥入怀中，悠扬的音乐响起，他们随着音乐转了一个圈儿，凡妮莎的发梢飞出了几只火红色的蝴蝶，落在洁白的纱裙裙尾上，迸溅出细小的火星般的红光。
　　福克斯和着小提琴声轻轻鸣唱，宾客们手挽着手离开坐席，走到草地中间，忘情歌舞；家养小精灵穿上了崭新的枕套；巴可比克用鸟喙抵着小夜骐的翅膀；马人们用蹄子踏着节拍；海格的弟弟格洛普挥舞着餐巾伴舞……
　　邓布利多望向人群最外面那个同样一身白袍、白发苍苍的老头，他如同中世纪的骑士，谦卑而忠诚地低下桀骜的头颅，伸出手……

　　斯内普和凡妮莎执手对望，轻柔地替她逝去眼角低落的满足的泪花。他的世界就只有这么小，小得能满满搂在怀中。凡妮莎用口型说了一句话，不用看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转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无主的蝴蝶滑落，两人消失在舞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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