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礼，予礼

　　许久后，她才从浴室里慢吞吞的出来，见他慵懒的坐在床沿若有所思的看着衣柜里的一排戴帽卫衣，有种内心被看穿的感觉，她掩耳盗铃般背对着他，轻手轻脚的走到衣柜旁将衣柜轻轻关上。
　　“我们结婚吧。”他在她身后认真道。
　　“诶？！！！！！”她转过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事情发展的太快倒让她觉着有些不真实了。
　　“今天怎么样，天气也挺好。”窗外竟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他甚是满意。
　　“不好…”她转过头闷闷出声。
　　他知道她觉得这有些唐突，九年的空白期，再加上自己前段时间还对她冷眼相向，现在却在和她讨论这一生最重要的决定，但是她不知道，与自己爱上她那刻起直到现在所经历的时间比起来，他真的渴望这一刻很久了，“为什么？”他温柔的一问，已起身来到她的身后，将她转向自己。
　　“呃,周周周末,别人不上班吧。”她想转身，却被他拦了住。
　　“噢，我忘了，那明天好了。”
　　“不不好…”她有些结巴了。
　　“双重否定表肯定，我知道了，你的身份证和免冠照刚我都放我包里了，走吧，现在就回家找奶奶拿户口簿，明天就把事办了。”他说着就把她牵着往外走。
　　“可是结婚的首要条件是双方自愿，我现在不是自愿的，你再这样，我就马上打电话告给奶奶听。”她知道自己力气比不过他,只好像以前一样拿奶奶威胁他。
　　见他停了脚步，她忙蹲了下来，用双脚夹住了他的小腿，空出的一只手也抱上了他的大腿。
　　“钟鲤鱼、、你倒是长大了不少，连结婚的条件都研究的那么仔细？”他侧下头对着她温柔一笑，好看，但危险。
　　“嗯，以前刚毕业那会儿奶奶问我谈朋友没有时，我以防万一就查了一下。”
　　“你意思是我也是那万中之一？”他蹲了下来与她近距离对视，危险气息肆意而出。
　　“诶？nonononono!!”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见他黑眸变了色，片刻也没接话，忍不住解释起来，“我那时主要是想要知道法律明确规定的结婚年龄是多少岁…”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已经不敢去看他的眼了。
　　“结果满意吗？”他大概能猜出她的心思了，故意凑近到她耳边问道。
　　“一半一半。”她侧着头答道，连他的脸也不敢看了。
　　“那其中的一半是指这种事吗？”在她唇上轻轻落上一吻，不敢深入，忍耐的喉结一动很不舍得离开，心有余悸，还是有些害怕她像上次那样连手都不让他碰了。
　　她就这么轻易的被他猜透心思，唇间的触感和内心深处的记忆瞬间交汇，红了脸颊，害羞的咬着上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你手机在我这里，你要不要马上告给奶奶听我们刚刚做的事，以奶奶的专情以及对你的袒护应该会让我对你负责到底的。”他拿出她的手机，一脸认真的说着，看上去倒更像是在挑衅。
　　从他手中快速抢过自己的手机，她没想到以前屡试不爽的威胁今天反被他利用来将了自己一军，硬着头皮道，“你刚不是说了吗，我长大了！！”
　　“嗯，所以我妈要是知道应该也不会训你，”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得好好给她解释清楚，“我妈其实只是…”
　　他久久迟疑着没说出后面的话，“在她没同意前，我不会和你结婚，”她微皱着好看的眉，像是故意打断了他的话，低着头的语气坚决到不容人拒绝。
　　是的，在此之前她便和他接过吻了，在别人定义的早恋年纪。也是那个时候她意识到了自己爱上他的事实，不过画面挺难堪，一秒都不给她害羞的机会。
　　见他有些紧绷的脸，可能下一秒就要挣脱她夺门而出，抱住他腿的手不自觉加了力道，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的想要与她结婚，刚到公司上班的那个星期他的冷淡和今天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忽然想起罗沐仟的话，犹豫间，她小声的转移了话题，“嗯…罗沐仟…你认识吗？”
　　“穿着我的衣服，别跟我说把我忘了的话，以前我相信过，现在我不信。”
　　她只是抱着极小的期待问的，谁知他的答案不仅带着肯定，还多的是抱怨，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觉得干脆点问清楚好了，深吸口气，看着他的黑眸，“好久以前罗沐仟说你喜欢我、”问完的她才觉着像是她在向他告白似的。
　　他盯着她良久也没说话，有雨聚在窗顺势滑落。
　　片刻后---
　　“嗯，不是被你拒绝了吗？所以到底要被你拒绝多少次你才会同意和我在一起，我好一次性解决。”他真的猜不透为什么她要一再的拒绝自己，明明除了自己，她是不愿意和任何有可能的男性牵手的，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当初会误会她与白蔚的原因之一。
　　“耶？”
　　“反正我现在除了你谁也不要，我给的能成为你要的就行,你拒绝多少次都没关系。”
　　他眼中有忍耐的苦痛流露，她看在眼里，也懂得其中的意味，心生怜惜，“我没拒绝过你。”
　　“是，你没拒绝过，你只是没给我回复，说忘了我，还不愿和我结婚而已，从小到大给你表白的人多了，你都没拒绝过，全是我一个人给你挡了，那些人我都还记得，要不要我马上把人给你找来你亲自挨个的拒绝一下。”
　　他的话，被她、用唇掩盖，又迅速的离开，咬着上嘴唇低着头害羞的问道，“这样也算是拒绝吗？”
　　他愣愣的看了她许久，嘴上的话不及身体的反应来得快，蹲下将她紧紧的拥入了怀里。
　　送走他时已是晚上了。
　　入睡前，王仲望来了电话，她才微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里回了神。
　　第二天一早闹铃响了又响，她习惯的关了一道又一道，因为白蔚这段时间很忙，她一早就让白蔚不用来接她了，过了片刻，手机铃声响起，她还以为是白蔚的，迷糊的接起电话，“我起来了，你真的不用来接我。”
　　“真的吗”出乎意料熟悉的男性声音，是他的。
　　“噢…”她没底气的答，人也清醒了几分。
　　“我以前有说过你说谎的时候很可爱吧？”用着一贯他逗她的语气，经过九年空白期的忍耐，现在听来倒是多了几分情愫。
　　“……”
　　知道她是害羞的说不出话，效果达到就好，“你不用忙着起床了，我得去德国一趟，你暂时不用去公司上班了。”
　　“诶？”这下她倒是真清醒了，“我不和你一起去吗？”
　　“你应该不会喜欢和一群陌生人见面。”
　　她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出声，“那…你具体要去多久？”
　　“两个星期左右，”本来他还担心她会像那次一样一声不吭的，他去哪里她都不会关心的。
　　“这样啊…”
　　“鲤鱼你要不要去帮我喂段时间？”
　　“你房子那么大，我害怕找不到它。”
　　“你去楼顶喂食，它自己会游出来，这段时间它比较喜欢躲在楼顶的那块大石头草丛旁边，所有门你的指纹都可以开。”
　　“噢。”
　　“我登机了。”
　　“噢。”
　　“你继续睡吧。”
　　“噢。”
　　“你先挂电话吧。”
　　“噢。”
　　十秒过去------
　　只听她小声道，“还是你先挂断吧，我刚醒手上没什么劲…”
　　听到她那没底气的声音说着不着边际的理由，他心里像似被灌了蜜般，忍住笑意，看了眼自己空着的手，“我拿着一堆资料，空不出手，还是你先挂断吧。”
　　“我说了你先就你先，你烦不烦呐。”她这应该叫恼羞成怒，脸已经红通透了。
　　他若无其事般轻咳两声，“那我到那边有空再给你电话。”
　　“噢。”其实她想说点其他的，实在是脸皮薄。
　　他听着电话里她轻微的呼吸声，过了片刻才不舍的挂掉了电话。
　　以前他老鄙视沈墨羽舍不得挂伊丽莎白的电话，现在他倒想承认沈墨羽在感情这方面还是比较成熟的。
　　她其实是很想看那条鲤鱼的，所以早早的去深巷里吃了中饭，便去了他家。
　　在玄关处换了鞋，轻手轻脚的上了楼顶，在一块大石头旁，果然找到了那条鲤鱼，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她小心翼翼的趴下来，近距离看了它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都没告诉她鱼饲料在哪里。
　　下楼找了厨房和客厅都没有，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问他，犹豫间，外面的门铃声响起，见落地窗外来人是伊丽莎白，便去开了门。
　　伊丽莎白见她在他家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进了门脱下鞋，只笑着道，“我昨晚把画本忘在papa书房了，你能帮我开下书房的门拿一下吗？”
　　“你…”
　　“你是想说我都不惊讶你在这里吗？”伊丽莎白熟练的换着鞋。
　　见她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才是正常的，我怎么会惊讶。”
　　“正常？”
　　“papa说你昨天又拒绝他了？不过我还是看的出来他挺开心，你对他做什么了吗？”papa昨晚的表现和当年沈墨羽的表现一模一样，倒是第一次见papa那个样子。
　　她的表情早已出卖了她，但她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摇着头。
　　“papa以前说你说谎的时候会尤其可爱，原来是真的。”伊丽莎白忍着笑意，说着朝二楼走去。
　　以前？“你知道我和他从小就认识？”这倒让她挺惊讶的，沈墨羽不是都不知道的吗？
　　“嗯，”看得出她的疑惑，又接着道，“沈墨羽的确是不知道的。”
　　“他…常和你说起我吗？”一开始，她愿意与伊丽莎白接触也不过是想从伊丽莎白那里了解他在美国的生活。
　　“嗯，我突然闯进你生活，你没有排斥，是因为你想在我这里了解papa在美国的生活是吧？”
　　她的心思这么好猜吗，伊丽莎白居然全都能读懂，轻轻的点了头，算是回应。
　　“那你开了书房门应该就会有所了解了。”伊丽莎白站定在书房门前，微笑道。
　　她开了房门，是带着些好奇的。
　　她知道这房子很大，但不知道他把很大一部分的空间都用在了书房，成熟却不乏个性的设计感，空间层次感在这个所谓的书房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书不像以前在奶奶家那样乱七八糟的扔在书房，而是整齐分类的摆放在书格里，唯一熟悉的是那宽大的沙发，像是专为疲倦的人准备似的，她看的有些入迷，也不敢作多想。
　　“papa睡觉大多都是在这沙发上，在美国也是。你要不要顺着那个阶梯走上去看看，”伊丽莎白在一旁的长桌上找到了自己的画本，指着一面书墙对着她说道，“你应该会很喜欢的。”
　　她听着伊丽莎白的话，小心翼翼的踩着书墙上的阶梯来到了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空间，她之前还在想为什么有的地板下面只铺了石头，现在看来倒是她一外行多虑了，三楼对应房顶石头缝里穿进来的窸窣阳光，她抬手便能感受到那时光的斑驳，让她心头一动。不经意的一撇，特立独行的桌子上有没吃完的橡胶软糖，走进一看是她爱吃的口味，是以前他嗤之以鼻的。
　　“那个是papa一直最爱的零食，”伊丽莎白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上来，“你不是想了解papa在美国的生活吗？那边那扇门你可以推一下。”
　　伊丽莎白的话让她无法拒绝，起身走过去轻轻的推开伊丽莎白所指。眼中囊括的一切，是那么的震撼，今天自进他家从指纹开始她就没敢做多想的，可是现在她…
　　“papa挺变态的吧。”伊丽莎白故作打趣道。
　　“是挺变态的…”她走上前拿着罐子一一确认道，“她在美国的乐趣就是收集他讨厌吃的东西，还是不同国家同一口味的？”
　　“嗯，不过这应该是papa收集的最爱吃的零食才是，并不是讨厌，”见她一脸的不敢相信，伊丽莎白接着道，“papa平时也只喝橘子味饮料，平常吃早餐的话会去中国早餐店点一个牛肉包，一个烧麦和一杯不加糖的豆浆，吃中餐喜欢吃辣的，不管什么物品都要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家里的鲤鱼你看过吗？那是他在美国就一直养着的，其实papa在美国的生活挺简单的。”
　　自己平常偏执的爱好，在伊丽莎白口中却成了他在美国的日常生活，看着这一屋子整整齐齐摆满了世界各地的橘子味橡胶软糖，只觉恍惚。
　　“papa把你的全部都放在心上，他很爱你的，爱你到什么都想要和你保持一致，很多时候我问papa为什么会喜欢某样东西，他都回答是你喜欢，我常常觉得他让自己活成了你的模样。”
　　她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打不开的结，低着头，无声的下了阶梯，片刻后才对着身后的伊丽莎白再次确认道，“伊丽莎白，他在美国真是这样过的吗？”
　　“嗯，papa对你的那种执念，以后你会慢慢了解到的，一下子说太多，以后你就不理我了。”伊丽莎白打趣道。
　　她眉头依旧紧锁，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知道他把鱼饲料放在哪里了吗，他今早上没和我说。”
　　“那个应该在他的房间里，你去找找，以前沈墨羽喂过一次，他就藏起来了。”
　　“为什么？”
　　“他不喜欢那条鲤鱼对着除他以外的人摇尾巴。”
　　“……”她一直知道他是这么幼稚的。
　　“你去找找吧，我得回去了，沈墨羽没看见我就会找过来的。”说着伊丽莎白拿着画本已准备离开。
　　她跟在伊丽莎白身后，走在玄关处，见伊丽莎白已换好了鞋，憋了很久的话，“伊丽莎白，谢谢你。”
　　“那等白蔚空了，我们去撸串儿怎么样？”
　　“嗯。”她没有犹豫道。
　　眼送着伊丽莎白离开后，她才缓缓上了楼。在他房间门前做很久的思想斗争，才进了他的房间。记得沈墨羽有一次抱怨过他家是没有保姆的，他起那么早也把房间收拾的这么整齐吗？以前他在江奶奶家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有严重的心理洁癖和强迫症，以前看着他杂乱的房间，她会抱怨几句，但他从来就是当作耳边风，看不惯他把书房里的书乱放，所以一般他坐在书房里看书，设计图纸，而她便会嚼着橡胶软糖把书一一分类，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架上，心里才会舒坦，而偶尔这种状况被江奶奶撞见的话，他都免不了一顿训。
　　顺利的在床头柜里找到了鱼饲料，拿着鱼饲料上了楼顶，时间过了那么久，那条鲤鱼还是一动不动的躲在石头旁的草丛里，倒是像极了她。
　　像以前在江奶奶家一样趴在地板上，一小撮一小撮的喂着，想起以前她和他争着喂食时的时光，那时的她远远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她可能会和他分离这么久，也远远没有想过会在那冲击感下得到自己喜欢他的事实，她明明一心只想让他活下来的，怎么就爱上他了呢？她不敢与任何人言爱他，除了害怕像那日一样被嘲讽一番外，还害怕自己并不是他最想要的。
　　她赶在天黑前回了住的地方，难得的拨了一通越洋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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