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的遥

作者: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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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外


      1999年
      千禧年前的最后一天,楚遥沦为孤儿。
      她的父母都是医生,平常太忙,又想在千禧年到来之际,一家人一起出去玩,好好庆祝一番。于是从十二月开始,他们一直持续加班,终于在元旦来临前,凑到了几天假期。
      那天太阳很大,即便正值寒冬也让人觉得暖洋洋的。楚遥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来了,她很开心,爸爸妈妈也很开心。大巴车向山上开,司机太疲惫了,一打滑,车就从山道上倾斜着甩了出去。
      记忆里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妈妈努力把她从车窗里推下去,然后车子掉下山崖,一声巨响。再醒来的时候,一个穿白大褂的阿姨告诉她,这次车祸太惨烈,只有她一个活着。
      ——我家里人呢?
      ——都在那里了。
      阿姨指着几张白布。十岁的孩子,其实什么都懂了。她伏倒在地,哭得几乎昏死过去。
      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楚遥被送进了福利院。几乎每天都吃不饱,睡大通铺,床很硬,被子很薄。她蜷缩成一团,也抵挡不住寒意。每个夜晚,她都会想起自己曾经的家,妈妈温暖的怀抱……没有了,都没有了。
      多么希望,能和他们一起死去。
      福利院大半孩子都有先天疾病,或是智力问题。时常有人来领养孩子,超过四岁的因为已经有了记忆,养不熟,几乎不被考虑;残疾和智力障碍的孩子也极少受青睐。偶尔有人打听楚遥,但得知她是没多久前才成了孤儿,也就没了想法。
      福利院里有个十四岁的男生,身体健全,但年纪已经太大了,一直没被人领走。他也是整个福利院所有孩子的”老大”。楚遥一直有点怕他,不敢招惹。有一回管教阿姨给每人发了一小块巧克力,是她最喜欢的牌子,以前爸爸妈妈常给自己买的。她小心地收起来,不舍得吃。
      当晚熄灯前,那个男生挥手叫楚遥过去。她犹疑地走过去,他劈手就是一巴掌,”拿出来!”
      楚遥又惊又怕,耳朵被打得嗡嗡作响,怯生生道:”什么,什么意思?”
      “巧克力!”那个男生哼了声,一脚就踹在楚遥肚子上,”不管发什么东西,都得交给老子,没人教你?”她痛得弯下腰,蚊子哼哼一样辩解:“没,没人教过我,我真的不知道……”
      男生难得遇到一个正常又健全的欺负对象,很是受用。其他小孩要么永远傻呵呵流口水,要么又聋又哑,哭都不会哭。他干脆直接上手,按着瘦骨嶙峋的小女孩胡乱搜了一通,终于在她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巧克力。他得意地撕开包装,一口咬碎,”下次学乖一点,知道吗?!”他又踹了她一脚,哼着小曲走了。
      楚遥扶着墙,趔趔趄趄地爬起来,追着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哭了。那块巧克力,是她和从前幸福生活的最后一点联系了。
      在福利院的第一年,楚遥日夜期盼有人能领养自己。到了第二年,她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第三年,多年未见的舅舅舅妈出现在福利院。
      这几年里,身为大学老师的姜衡一直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把老婆孩子都带了过去。国内通讯手段又不发达,因此车祸的消息一直没有传过去。等他们一家回国,得此噩耗,知道姐姐的独女遗落在福利院,便义无反顾决定领养。
      记忆里的外甥女是个开朗活泼,肉嘟嘟白嫩嫩的小姑娘,站在面前的女孩沉默寡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她不敢抬头看人,怯懦地望着自己脏脏的鞋尖。姜衡真心疼这孩子,知识分子家庭,衣食无忧的成长环境,从小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如今仿佛连灵魂都被人换过了。
      离开福利院后的许多年,楚遥一直会做噩梦,梦到自己又回去了,梦到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经常被人打的日子。她害怕自己如果不乖,就会被送回去。福利院不是没有被退回的孩子。
      寄人篱下的岁月里,别人的一点点好,她都万分感激。

      —————————————————————
      2012年,一月。
      许是白天面试冻着了,晚上楚遥开始发烧,头痛欲裂,喉咙也疼得厉害。恰在此时接到了邮件,通知她已被录取,下周一去上班。也算是一点安慰了。
      她洗了个热水澡,疲倦地钻进被窝。因为头疼而难以入睡,只是眯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慕凌川回来了。
      “怎么睡觉不关灯?”他走进卧室,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开关上。她瓮声瓮气地,“忘关了。”
      “你病了?”慕凌川在床边坐下,俯身探了探她的额头,蹙眉。”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吃过药了吗?”她摇摇头。他从外面回来,手是凉的,放在她额头上十分舒服,她也就没去拂开。他另一手伸到抽屉里摸体温枪,“量过了吗?”
      楚遥推开了他。“不用。”
      “那我们去医院。”
      “不去。几点了?”
      “十点半。”
      楚遥嗯一声,闭上眼。”别管我了,我没事。”
      “烫成这样,还没事?”他温柔地捋开她颊侧的碎发,低下头亲了亲她。她没躲,实在是没有力气躲了。
      只有生病时的楚遥才肯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这一面又是那般的惹人怜爱。他吻了吻她的手,牢牢扣在掌心。”怎么会忽然发烧了?”
      “可能是白天冻着了……”
      “你白天出门了?”
      楚遥老老实实地告诉他:”面试。我找了份实习。”
      慕凌川蹙眉,”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也要说吗?”她疑惑道,“你经常不回家,也没有跟我说过啊。”
      “……”慕凌川无言以对。沉默几秒,他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我去看看家里有没有药。”
      拿着退烧药回来的时候,她却已经睡着了。慕凌川犹豫片刻,看她睡得恬静,实在不忍心叫醒。
      他关了灯,坐在床边安静地守着她。为了这平凡的一刻,他已经等了许多年。

      既然楚遥找的实习离自己公司很近,慕凌川也没太多意见,正好还可以一起上下班。楚遥却觉得这份工作唯一不好的就是离慕凌川太近了,每日又多了一段不得不待在一起的时间,她还无法拒绝。
      实习工资每天200元,日常生活开销又都是慕凌川付钱,这样算下来,基本上每天净赚200是没什么问题的。三个月下来,就能存上小一万了。
      她想实习,一是早早积累工作经验,以后在就业市场上更有竞争力。二是想有自己的收入来源,好攒下些积蓄,万一哪天慕凌川忽然提离婚,她难道还腆着脸找舅舅接济?舅舅肯把她养大,已是仁至义尽了。
      她是感激慕凌川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没有读研的经济基础。可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等价交换,有来有往,很公平。
      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吧,她觉得他已经想跟她离婚了。那次流产后,他就对她失去了耐心和兴趣,在外面玩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她知道他当初娶自己,不过是因为她怀孕了,他又到了需要家庭的年纪。她不敢把未来的学费寄托于离婚分财产上,慕凌川那么精明的人,肯定会请最好的律师,算计得她一分都拿不到。所以眼下有自己的经济来源,是非常非常必要的。
      慕凌川开着车,时不时看她一眼。她出神地望着窗外,长睫像一只停落的蝴蝶。
      ”你在想什么?”
      楚遥猛然回过神,”啊……?”她随口扯了一句:”上次听你们说IPO,我在想是不是盛世要上市了。”
      他闻言却有些惊喜,他和陈薇安的对话她不仅听进去了,还记住了。眉眼不由柔和起来,耐心解释道:”不是集团母公司,是盛天传媒想上市。”
      她点了点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盛天这个名字似乎并没有让她想起什么。慕凌川把本想说的一句话忍了回去。既然人家都不记得,他再提也没什么意思。
      气氛便又冷了下去。楚遥也不知怎么想的——可能是想缓解尴尬吧——平白无故冒了一句:”那位陈律师,真的好漂亮。”
      慕凌川一怔,斩钉截铁:“她跟你,没法比。”
      楚遥笑笑,没再说什么。男人的话,信个两三成就够了。她见着陈薇安那么明艳的大美女都自惭形秽了,慕凌川要是放着这么个尤物不出轨,她都觉得他傻。
      慕凌川也不敢再多说,内心深处那根弦已然紧绷。她看上去很平静,完全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可就算什么都不知道,她未免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思至此,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一方面害怕她知道,一方面,又盼望她知道,希望她紧张。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边搞破坏,一边想知道大人的底线在哪里。
      他想要的太多,楚遥从来不给。
      原本想约她一起吃午饭,又考虑到自己太忙,吃饭都没个固定时间,还是算了。慕凌川一路上便没有再开口,直到送她到楼下,才说了句:”晚上我叫司机送你回家。”
      楚遥婉拒了,”下班堵车,地铁比较快。”她挤出一丝微笑,一边拉开门,一边冲他挥了挥手。

      实习的第一天相安无事,大家都还挺和善的,负责带她的上司虽看起来严肃,倒也没有为难她。
      实习生是不用加班的,楚遥本还不好意思到点走人,结果上司跟她说:”你可以回去啦,六点了。”她才敢走。
      今天是欢欢开始上补习班的日子,她应该去接她的,毕竟欢欢不认路。补习班五点半就下课了,她没法去那么早,已经提前打过电话了,让欢欢先找个地方吃晚饭,等自己一下班就立刻过去。她不好意思再拜托慕凌川派人去接,让欢欢暂住三个礼拜,已经很麻烦他了。住着人家的房子,还指使人家干这干那,多不好。
      楚遥六点半左右在一家麦当劳找到了姜欢宜,她正和同学们边吃东西边写作业,桌面上白花花的卷子摊了几大本。楚遥走到她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个题——咦,你来啦?”姜欢宜叼着根薯条回过头,一见楚遥,兴奋地冲同学嚷嚷,”看!我姐!漂亮吧!”
      楚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坐在对面的一个男生立马推过来一杯还没拆开的巧克力新地,机灵道:”姐姐好!姐姐吃冰淇淋!”
      姜欢宜啪一下打在小男生脑袋上,”是我姐!不是你姐!”旁边一个女孩子笑着说:”他见到美女就一副狗腿样。”
      “可不是嘛。”姜欢宜边说边开始收拾东西,楚遥帮着她把文具都收进笔袋里。”走了!”姜欢宜背上书包,冲在座的潇洒一挥手,大家也赶紧回应,”拜拜!”“明天见!”还有人对楚遥说,”姐姐再见!”
      楚遥边走边问她,”吃饱了吗?”
      “饱啦!”欢欢把书包肩带整理好,扯出压住的几根头发,笑呵呵答道:”现在我肚子里可是有一个巨无霸,两份鸡翅,一袋薯条呢。”楚遥却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但也不觉得饿,也就没提这事。
      两人打了辆出租回家,快进门前,姜欢宜忽然问:”那个……姐夫在吗?”每次叫姐夫都觉得怪怪的。慕凌川的年龄都快是她double了,虽然三十出头远远不算老,但他看起来严肃又高冷,特别有距离感,让她总有种……叫叔叔的冲动……
      “应该还没回来吧。”楚遥轻描淡写,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夜不归宿。”你怕他?”
      姜欢宜谨慎地观察着楚遥的脸色,慢慢点了点头:”有……一点吧。”
      楚遥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连她自己,也有点怕他。

      上周末阿姨来打扫卫生的时候,楚遥就跟她一起把次卧收拾出来了。慕凌川家是套三百多平的大平层,有三间卧室和一个书房。次卧跟主卧隔得最远,又同在南边,采光也好。让欢欢住次卧是最合适的了。
      补习班每天都有作业,姜欢宜进门没多久就回房学习去了。楚遥窝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看了一会白天的行研报告,忽然觉得有点饿。还不到九点,离睡觉怎么也有两个小时,估计是撑不过去的。
      楚遥翻了翻冰箱,决定煮碗西红柿打卤面。她挑了两个西红柿,洗干净,去皮,切丁。正打鸡蛋的时候,有人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她差点惊叫出声,接着就反应过来,是慕凌川回来了。
      男人牢牢扣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天鹅绒般的声音几乎贴着她耳朵了:”你在做什么?”
      一米八几的个子,压在她身上真不舒服。楚遥扭动了几下,想挣脱出来:”别这样,欢欢在。”
      “我知道她在。”他进门的时候,看到地上一双高中生款式的蓝色运动鞋了。他恶意地咬了一口楚遥白白软软的耳垂,满意地看到她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去接她。”
      楚遥手里还抓着蛋壳,破碎的边缘刺得掌心一疼。他最近几天莫名其妙地对她又热情起来了,让她很不适应,也很……嫌弃。每次一想到他可能刚跟外面的女人滚过床单,她都觉得一阵反胃。
      “那天阿姨来打扫卫生,我就跟你说过了。”
      慕凌川一滞,声音也沉了几分。”对不起,我……忘了。”楚遥还是那么善解人意,温柔地冲他笑了一下:”没关系,我知道你忙。”
      因为不在乎,所以她能一直大度下去,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撒娇扭捏小脾气,楚遥全没有。慕凌川心里却不是滋味了。他放开她的腰,轻推了她一下,”我来做吧,你去休息。”
      楚遥说:”没事,还是我来吧——”他却已经在挽袖口了。她犹豫了一下,见他态度坚决,知道自己再坚持也没意义,只好乖乖回到沙发,继续读报告。
      慕凌川做饭特别好吃,她怀孕的时候,他都是亲自下厨,从来不让她动手。流产之后,他连家都很少回,也没有再做过饭了。楚遥真觉得他最近格外反常。这么一想,她看报告的时候都不太入神了,总感觉心慌意乱。
      楚遥本打算就做个西红柿鸡蛋面的,慕凌川却觉太素,又加了些料。先用少许橄榄油把锅炒热,放入西红柿丁,熬至汤汁浓稠,加入豌豆粒和玉米粒若干,再撒一把虾仁。另拿一个汤锅煮面条,煮至八分熟,沥去水,倒入炒锅。
      阵阵香味不断从厨房飘出来。约摸过了二十分钟,慕凌川喊她:”遥遥。”楚遥知道是做好了,合上笔记本,应声走了过去。他正拿一双筷子搅动着锅里的东西,见她进来,夹了一点:”你尝尝咸淡。”
      她忙伸手去夺筷子,“我自己来吧。”慕凌川却一躲,不让她拿。“张嘴,乖。”
      楚遥无法,只得就着他手咬了一口。入口鲜香浓滑,瞬间唤醒味蕾,他的烹饪水平果然一如既往的高。他小小期盼地望着她,“还好吗?”
      楚遥抿了抿嘴唇,真心实意地夸赞:”特别好吃。”
      慕凌川笑了,”去问问欢欢要吃吗?”这回真没忘她还有个妹妹在这了。她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姜欢宜晚上沉甸甸地垫了个大汉堡,却是不饿的。但也懂礼数,知道既然主人回来了,她要出去打声招呼。因此跟着楚遥去了餐厅,拘谨地半低着头:”……姐夫。”
      慕凌川抬起头,颇为和蔼地:”好久不见,小姑娘又长高了。”
      “……嗯。”姜欢宜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又悄悄吸了吸鼻子,唔,还真挺香的。”你们吃吧,我不饿,我回去写作业了……?”她求救地看了一眼楚遥,见她点头了,如蒙大赦地溜回房间。

      姜欢宜不吃,慕凌川自己也不饿,做了大半锅,最后都是楚遥一个人的。他小心翼翼地盛了满满一碗,推给楚遥,又递过来一双筷子:”给。”
      她接过来,客客气气:”谢谢。”他却没有走的意思,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了。楚遥低着头,用筷子慢慢挑着碗里的虾仁。”你有事吗?”
      他看她跟小鹿似的,明明有些紧张惶恐,又不敢逃。不由轻笑了一下,道:”没事,我看着你吃。”
      楚遥最讨厌别人盯着自己了,可面是人家做的,她又不能吃着人家的东西还赶人家走。她小口小口咬着食物,慕凌川坐在对面,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煞有兴致地看着她吃,时不时伸手替她把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她目光躲躲闪闪,不喜欢跟他的任何接触。一碗面吃得很慢。他问她:”今天实习还好吗?”
      “还好。”楚遥本没有多说的意思,见他一副静候下文的样子,又不得不补了几句:”同事都很友善,上司也挺好的。”
      他微微点头,似乎很感兴趣。”他们都教你做什么?”
      “都是些很琐碎的事情。”楚遥老老实实地答,”还让我复印了一个多小时文件。”
      他笑了一声,几乎能想象出她冷着脸站在复印机旁的模样,说不定别人还以为她很不耐烦呢,其实他知道她很认真。”你要是不喜欢这家,我认识海银证券的老总。”
      海银是数一数二的大券商了,楚遥却不愿再托慕凌川的关系,想有一个独立的,只靠自己挣钱的经济来源。她摇摇头,慢慢拨弄着豌豆粒。”我想在华通好好做。谢谢你了。”
      她对他总是那么见外,哪怕已经做了一年多夫妻,最亲密的事都陪他做了无数回,她却还是那么客气。

      楚遥洗过澡,去次卧看了看欢欢,叮嘱她早点睡,明天一起出门。回到自己房间,她刚走到床边,就被慕凌川用力一把拉上了床。怕被人听到,她硬是吞回了半声惊呼。他的脸近在咫尺,浓密睫毛下,一双黑眼睛犹如深潭,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对欢欢可真是上心。”比对他上心多了。
      废话,那是她妹妹。她挣扎了几下,用力推他:”让我起来好吗?”
      “不好。”他扣着她的力度又加了几分,俯下身,高鼻梁在她脸颊上蹭了蹭。他喜欢这件黑色浴袍,衬得她格外雪白诱人,真想吞拆入腹。
      楚遥知道自己又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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