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的遥

　　开庭后的第二天，楚遥给慕凌川发了条消息：我想和你面谈，请问你这周末有空吗？等了一下午，他都没有回复。到傍晚时分，她等不及便打了电话过去。接通了许久，快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才接起来。慕凌川的声音很平静，仿佛知道她要打来：“遥遥。”
　　“你好，我想问你这周末……”
　　背景音很嘈杂。他打断了她，温和地说：“我现在有事，等会再打给你好吗？”不等她回答就匆匆扣了。
　　楚遥想没关系，她之前晾了人家那么久，他是可以拿架子的。于是撂下电话，专心看文献。又过了接近两个小时，手机终于再次响了。
　　这回另一端非常安静，慕凌川的嗓音低低柔柔，在黑夜里格外性感：“遥遥，你找我什么事？”
　　明知故问。楚遥深吸一口气，说：“我想和你谈谈离婚的事，你这周末有空吗？”
　　“哦，这样。”他和蔼地说：“我可以和你谈，但是你要先帮我一个忙。”
　　慕凌川的语气让楚遥想起守在陷阱边的猎人，笑眯眯看着猎物自己跑过来。她以为他会指责她甚至骂她，但他都没有。到底是年过而立的商人，跟一个刚读研一的学生比，城府太深了。
　　楚遥犹疑着问：“什么忙？”
　　“我这周五晚有个酒会，你陪我出席怎么样？”
　　“我陪你去，你就愿意和我谈谈离婚的问题？”
　　慕凌川轻飘飘地，“是，我愿意听听你为什么想离婚。”
　　“酒会上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笑了一下，说：“什么都不用，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你会说到做到吗？”
　　“当然。”
　　楚遥沉默，想起舅舅的科研经费，欢欢寒假的借宿……她轻轻叹口气。“好，我愿意帮你。”

　　周五下午四点半，楚遥按约定去了学校附近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路边停了辆黑色迈巴赫，她认得，慕凌川不想自己开车的时候就会坐这辆。
　　司机下来为楚遥打开了后座车门。慕凌川抬起头，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遥遥，好久不见。”他一身质感极佳的黑西装，衬得整个人更加高贵优雅，气势凌人。
　　她没有正视他，只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
　　他嗯了一声，“你的伤好了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好了。”
　　慕凌川没再理她，低头继续看一份文件。车子启动了，轿厢内静得出奇，只偶尔响起转向灯的滴答声。夕阳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轮廓，睫毛上都像沾了金粉。

　　隔了许久，慕凌川合上文件，斜睨一眼紧贴车门，只坐了巴掌大地方的女孩，凉凉道：“你也不怕掉出去。”
　　司机忽然咳了一声，好像在忍笑。楚遥不吭声，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把弄着坐垫上的流苏。慕凌川的视线顺着她的侧影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她手上。
　　他说：“你又忘记系安全带了。”
　　楚遥心想你不也没系，但还是拉出安全带扣上了。慕凌川和颜悦色地摸摸她脑袋，好像在夸奖小朋友，“真乖。”又说：“对了，把手伸出来。”
　　“嗯？”她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傻傻地伸出了左手。他随即把自己的手覆上，握住，一气呵成。然后严肃道：“没事了。”
　　楚遥一呆，用力往回扯了扯，没挣脱。“你是不是忘了？我正在跟你……”
　　慕凌川没待她说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今天不提这件事。”
　　楚遥又挣了几下，放弃了。她转头看向车窗外一晃而过的楼房，陷入沉默。

　　迈巴赫悄然无声地驶入梧桐遮阴的长街，停在一栋小洋楼前。楚遥跟慕凌川上楼，发现是一间时尚工作室。工作室老板是位剪男式短发，大耳环，裹波西米亚披肩的中年女士，她自我介绍：“叫我Kay就行。”
　　楚遥跟她握了握手。“你好。”慕凌川就没那么客气，直接说：“最多一个小时。”
　　Kay笑笑，“肯定没问题。”她走到里间，打开大衣柜，扭头问楚遥：“都是各大品牌的春夏新款，你喜欢哪件？”
　　楚遥看慕凌川一眼，不太情愿地走过去。Kay看着她走向自己，肤白长腿，纤腰盈盈，不由夸赞道：“你穿什么都会很好看的。”她用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拨弄着一条条裙子，一边说：“酒会的话呢，不用太隆重，不要穿得走红毯似的抹胸又拖尾的，但也要正式一些……我看看，这件怎么样？”她挑了一条连衣裙出来。
　　楚遥反正是完成任务，穿什么无所谓，没怎么细看就点头，“好的。”
　　Kay又对坐在一边沙发上的慕凌川说：“那我先带她去换个衣服，等会叫Zoey给她化妆。”
　　慕凌川说：“你自己来。”
　　Kay耸肩，“好吧好吧，我给她化。”她扭头对楚遥笑笑，“跟我过来吧。”
　　Kay挑了条温柔的杏色连衣裙，映得楚遥肤色莹润奶白，微微露肩的设计，脖颈到锁骨的曲线修长而优美。楚遥从试衣间出来，Kay满意地连连点头，“太美了。”她递上一双同色系高跟鞋，“鞋跟就不用太高了，我看你有一米七，给你拿了双五厘米的。”
　　化妆的时候，Kay忍不住问：“你有二十岁吧？”
　　“我二十三了。”
　　Kay凑近她，仔细看了看刚描好的眉尾。“二十三和二十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都是小朋友。年轻真好啊，无限可能。”
　　楚遥脆生生说：“三十岁也还是很年轻啊。”
　　Kay噗嗤一声笑了，“你太可爱了吧？我比凌川都大n岁，你说得我都心花怒放了。”楚遥微微红了脸，抿着唇没再说话。
　　许是真的好奇，隔一会，Kay端着眼影盘又问，“哎，那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啊？”
　　“大学的时候……”楚遥尽量一笔带过，“大二吧，校庆拉赞助，室友喊我一起去。”
　　“哇，”Kay用小拇指匀开眼影底色，再用刷子小心翼翼地上第二层。“一定是个浪漫的故事。”英俊多金的大老板和美少女，太有想象空间了吧？
　　楚遥眼中流露出自嘲的神色。她顿了片刻，只是说：“可能会让你失望。”

　　慕凌川坐在外间等待的时候，莫名有几分紧张。也许是因为这间工作室的格局打造得与婚纱店大同小异，一排排的长裙，巨大的水晶吊灯，精致的橱窗……他竟产生了她在里面试婚纱的错觉。想来到底是有遗憾的。
　　约莫半个多小时过去，楚遥跟在Kay身后慢慢走出来。她没有正视他，微微垂着小脸，捏着裙摆问：“这样可以吗？”慕凌川的目光炽热地锁在她身上，好像在隆冬雪夜看到了天使降临。Kay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催促道：“快说呀，好不好看？”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老婆怎么样都好看。”
　　楚遥不为所动，Kay倒笑骂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推了推楚遥，“去吧，时间不早了。”

　　盛合凯悦是本市五星大酒店之一，同时也是盛世集团所持商业地产。而今天在这里举行的，正是盛天传媒成功上市的庆功酒会。出席的人多是盛世和天星的高层，一些媒体界人士，还有券商方面的IPO项目组成员。
　　慕凌川始终牢牢牵着楚遥，就跟怕小孩走丢似的。他与每个凑过来打招呼的人握手交谈，向他们介绍这是他太太。楚遥隐隐觉得不对劲，可确实还没离婚，她既然来了，就要顶着这个称呼。
　　趁片刻清净，楚遥说：“既是庆祝盛天成功上市，IPO律师应该出席吧？”
　　“你说陈薇安？”慕凌川谨慎措辞，“她有事不来，你想见她吗？”事实上，他根本没让人给她发邀请函。他跟陈薇安已经彻底结束，她绝不能在今天出现。
　　楚遥轻蔑地笑笑。“是啊，我想见她，问问她和别人的丈夫偷情是不是很刺激。”
　　慕凌川一滞，下意识地捏紧掌心中她的手。他预料到她会讽刺他，但他的所作所为就这样被她直白提起，她的神情让他无所适从。“我跟陈薇安从来没有实质内容，读大学的时候没有，现在也没有。我承认我过去做错了许多，但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没有搭腔，神情冷漠。

　　天星娱乐的张总过来打招呼，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待他们走近，楚遥惊讶发现那女人竟是她很欣赏的一位演员霍真真。霍真真美得不像真人，本人比屏幕上还漂亮，波浪长发，束腰长裙，五官立体精致得仿佛艺术品。她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眉眼弯弯，主动问好：“慕董好，慕太太好。”
　　这么美的女人，慕凌川却没怎么看她，只简单点了头：“你好。”又对楚遥介绍说：“霍小姐是天星的艺人，知道你喜欢她，我麻烦张总请她一起出席。”张总爽朗笑道，“不麻烦，小意思。”
　　霍真真二十五岁就拿下两座影后奖杯，人称天才女演员，如今不过三十岁就已是口碑票房的双重保证。楚遥看过她几部电影，很欣赏她的演技。如今她真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楚遥产生了强烈的虚幻感。她恍惚地和她握了手，“你好，霍小姐。”
　　慕凌川便道：“你们聊吧，我和张总还有事。”霍真真很热情地接过话，“好啊你们去吧，我陪她聊聊天。”
　　他们走后，霍真真果然同楚遥攀谈起来，十分自来熟，还带着几分巴结：“慕太太你好漂亮啊，好多圈里人都不如你呢。”
　　楚遥知道这不是真心话，她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喜欢的演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还出言奉承，她有些无措：“别这么说，我就是普通人啊。”
　　霍真真挑了挑眉，不知道她是真的不自信还是在客气。可她毕竟是盛世集团大老板的老婆，如果能跟她熟起来，进一步踏入慕董的圈子，自己的资源人脉就能上一个台阶。霍真真不由投入了十万分的耐心，热络地说：“你太谦虚啦——咱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吧？”
　　大厅一角的长桌上摆着好些精致的盘子，里面都是些鱼子酱水果沙拉布丁蛋糕一类的小食。霍真真不等楚遥反应，主动挽起她，半推半扶地走向长桌。她身上香水味很浓，冰凉滑腻的十指紧贴着楚遥的手臂。楚遥并不喜欢别人靠自己这么近，哪怕是自己欣赏的女演员。
　　霍真真说要吃东西，其实一口都没动。她不断问起楚遥做哪一行，多大了，平常都喜欢干什么，和慕凌川结婚多久了……楚遥努力把话题转移到霍真真的电影上，但总是没说几句就被带偏了。
　　确实，权势有致命的吸引力，权势面前，再红的大明星都不过像个宠物，招招手就乖乖过来。也许慕凌川以为她会喜欢，可这种感觉并不好，电影里的霍真真是烟视媚行娇娇娆娆的，现实的霍真真……罢了。
　　周围忽然一阵骚动，原来是慕凌川上台致辞。场内灯光暗下来，独剩台上的亮着。慕凌川站在光环之下，气度雍容，姿态优雅，仿佛天生的国王。他只是那么抬眼一扫，大家就都不由自主噤声了。
　　霍真真忍不住自言自语了声：“唉，慕董这皮相，倒贴也想被他包养。”她猛地住了嘴，意识到旁边站着的不是自己小姐妹，而是慕凌川的正牌老婆。楚遥若有若无地微笑，“你可以试试。”
　　霍真真干笑，“呵呵，你真幽默。”
　　作为一手把控盛世集团的大老板，慕凌川讲话自然是不念稿的。他先是夸赞了盛天传媒员工的业绩表现，充分肯定了盛世与天星的合作，又对盛天IPO上市的相关各方表示感谢。话不多，精简又扣题，句句都让在场的人浑身舒服，又不敢完全放松。
　　众人都以为他致辞要结束了的时候，慕凌川话锋一转，微笑道：“我还要感谢我太太。放在最后说，不是因为不重要，而是因为她最重要。”
　　“哇！”大家不由起哄，慕董一向为人低调，公开提到自己的私生活还是第一次。只听他继续说：“我太太是位善良又可爱的姑娘，我一直想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好的东西——当然，老公也是最好的。”
　　台下哄笑，霍真真也捂嘴笑了。慕凌川的口吻转而真挚严肃，“但是，我过去做错了一些事，我很内疚，也很后悔。今天除了感谢，我还想请求她原谅，余下的人生，希望她能一直在我身边。”
　　方才进来时就已有很多人上前打招呼，知道了楚遥是慕凌川的妻子。此刻周围不少人都向她期盼地看过来，“上去吧上去吧！”霍真真也推了推她，“上去啊！”
　　楚遥浑身僵硬，手脚发凉。原来这就是他今天带她来的最终目的。慕凌川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他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她真想将他爱妻好男人的面具撕下来，把那些出轨的照片贴给众人展示……
　　台上，慕凌川深深望着楚遥的方向，手心紧张得发烫。她好像没听到一样，站得笔直。然后霍真真推了推她，旁边站着的几位女高管也在催促她……终于，楚遥机械地迈开了步子。一步，两步，三步……她在所有人的注视里，缓缓上台，裙角翩然，美丽而高贵。
　　楚遥站在话筒前，挤出了公式化的微笑。“谢谢大家对我们的关心。希望盛世集团、天星娱乐和盛天传媒的未来都越来越好。”
　　她终究也没有说原谅，哪怕他这样逼她。
　　慕凌川的心向下沉。表面却还是带着笑，与她轻轻拥抱，然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携手下台。

　　酒会接近尾声。楚遥滴酒未沾，坐在无人的角落里翻阅杂志。只等慕凌川过来说结束，她就完成任务了。
　　“楚遥？”一个年轻的女人犹疑地喊她。她抬起头。“是，我是。”
　　女人说：“真的是你啊！刚才在台上我就觉得像是你。”
　　楚遥打量着女人，也认出来了，是本科时J大外联社的同学，有过照面，知道名字，但不熟。“孟青晓？”
　　“对对，你还记得我啊。”孟青晓露出诧异的表情：“当时你都不怎么来外联社参加活动，我以为社里的人你都不认识呢。”
　　“我室友不是社长吗，经常从她口中听到你们的名字。”楚遥解释。
　　孟青晓点头，微微妒忌地看着当年的材院之花——现在是越来越美了，比十八九岁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温柔的气质。“天星的财务总监是我小姨，她带我进来的。”
　　楚遥友好地点头，“好久不见。”
　　“是啊。”孟青晓在她旁边坐下了。“你在哪高就？”
　　“我在J大读了研，没工作。”
　　“咦，我好像听说你申请到了某个美国的学校？怎么还在国内？”
　　“我……”楚遥顿了顿。“没出国，毕业以后重新考研了。”
　　“哦。”孟青晓点头，若无其事地说，“要是你在美国过上了理想人生，陆淮却死了，是很不公平呢。”当年材料学院谁不知道陆淮和楚遥，养眼又学霸的一对，图书馆操场食堂都能看到他们小两口甜甜蜜蜜地手牵手。又听说初高中都是同学，高一就在一起了，青梅竹马的故事更令人羡慕。
　　楚遥惊诧地望了望她，然后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孟青晓看她这样子，快感油然而生，“当初外联社里早就觉得你跟盛世的老板关系不一般，可惜陆淮傻呀，就是不信。谁能想到外表冷冷清清的姑娘内心也这么拜金，看到有钱人就忘了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孟青晓抬起头，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嗤笑一声，“不过也是，这整个五星级大酒店都是你老公的产业，多少人奋斗半生都舍不得住一晚最低价的套房。陆淮算什么？区区读书人家出来的孩子，哪里配得上你，你说是不是？”
　　楚遥一语不发，也不辩解，只是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孟青晓越说越生气，“好歹也是个大学生，真没想到你能那么不要脸，还没跟陆淮分手就勾搭慕董去开房，陆淮当时多伤心你知道吗？！毕业之后谁都联系不到你，今天我才知道你竟然成功嫁入豪门了，厉害啊！我还以为你上赶着倒贴，人家玩够了就把你甩了呢。手段真够高的啊，要不你开个培训班，教教大家怎么劈腿钓有钱人？”
　　楚遥霍地站起来，“别说了！”孟青晓看着她匆匆跑开的背影，扬起下巴哼了一声。

　　无人的楼梯间，楚遥坐在台阶上哭了。怕招来别人，她咬着手背，把眼泪都默默吞了回去。如果一个人连哭都不敢出声，又怎么可能是幸福的呢。

　　酒会已经结束，慕凌川遍寻不到楚遥，打电话也没人接，联想起之前的绑架案，越想越着急。此时人群也已逐渐散去，他问了几个侍应生，都说没注意。
　　正想去监控室，楚遥自己出现了，很平静地问他：“是不是可以走了？”
　　慕凌川也顾不上外人还在，一把搂她入怀。她发丝间的清香令人安心。她那么小，抱在怀里温温软软的，真像个孩子。“你去哪要告诉我，别吓我了好吗？”
　　楚遥说：“我就是去楼梯间待一会，里面有点热。”
　　慕凌川觉得她声音不太对，闷闷的，像刚哭过。他松开她，细细看了看，眼妆都擦干净了，鼻尖有些发红。“你哭了？”
　　楚遥别过脸，否认了。“没有，走吧。”
　　慕凌川固执地问：“你哭了，为什么？”
　　楚遥不理他，绕过他径直朝电梯走。慕凌川没有办法，只好快步跟上去。他知道自己问了没用，可还是想问。他也知道对她来说，她的痛苦和快乐都与他无关。可还是想问。

　　送楚遥回学校的路上，慕凌川说：“我既然承诺过，就一定说到做到。下周六我来找你，我们谈一谈离婚的问题。”
　　楚遥始终偏过头望着窗外，像抽了魂似的。听到这句话也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地应了声：“好。”
　　慕凌川忍不住提醒她，“我没答应离婚，我只答应跟你好好谈谈。”
　　“哦。”
　　“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是不是真的要离婚，不要冲动。”
　　美人失神地望着月光，恍若未闻。“嗯。”
　　“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没有回应。
　　他叹口气，不再多言。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外来车辆已不能进入学校。慕凌川下了车，按门卫的要求在访客簿上登记签字，觉得自己像送孩子入学的家长。然后一直送楚遥到宿舍楼前，一路无话。
　　四月的夜风依然寒意阵阵。他随手替她拉紧外套，叮嘱：“回去以后早点睡。”想了想又说：“跟室友要好好相处。”
　　楚遥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慕凌川一直等她上了楼，看到有一间寝室的灯亮了，才放心离开。
　　回家发现人去楼空的那天，他是生气的。可气过了，见到她的时候，却一丝脾气都提不起来，只想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如果就此放弃，他做不到。
　　慕凌川走出校园，直接打电话给盛合凯悦酒店总经理。“你叫下面的人去调三十楼宴会厅的监控，我要知道今晚都有谁跟我太太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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