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拾骨

作者: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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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舒兰兰和乔春花那段比电影还热闹的对掐唐诗无从得知,彼时她正搂着勉强充电的竹子收集数据。

      袁沁芳地位尴尬,舒家恨不得把她藏在家里一辈子,庆功宴升学宴之类的喜庆事自然也是不用想了,倒是出门前得了一小笔勉强算是补偿款的生活费,聊胜于无。

      建军节一过,万秋也从万村长那拿到了南下的火车票。

      这年月不兴黄牛票,饶是舒家不差钱也没买来卧铺,四十多小时的车程只能在硬座坚持过去,还是不带空调的那种。

      唐诗无所谓,只是苦了娇生惯养的舒兰兰和体弱多病的万秋,以及负责背负大件行李的舒庆,毕竟还有几十里土路要走。

      到了正日子,天还黑着,负责接送的万村长就驾着队里运粮的驴车载人去了车站。

      一行人七扭八歪颠簸着上了火车才知道能买到坐票还是幸运儿,站在过道硬抗的好汉不要太多。

      汽笛一响,拿着站台票上来送姑娘的万村长就抓紧时间跳下了火车,只在窗户外面跟着慢慢启动的车轮跑。

      “爹,家去吧!”

      万秋探出车窗摆摆手,“我跟庆子落下脚就去邮局打电话给你,别忘了在村部等着!”

      “哎,爹记住了,你好好的啊!”

      再怎么不舍得,日渐老迈的万村长还是让加速的火车甩在了站台上。

      万秋眼里似乎有泪,低着头打开包了好几层的铝饭盒,“芳,兰兰,吃点鸡蛋。”

      早上走得急,又怕吃坏了肚子耽误大事,老舒头千叮万嘱不许在路上贪嘴,必得上了火车才能填肚。

      “我不吃。”

      舒兰兰摁着太阳穴摇摇头,“恶心,难受。”

      她新换了一身白色泡泡袖的连衣裙,衬着黑色的胶皮靠座更显得娇不胜力,惹人怜爱。

      “兰子怕不是晕车吧?”

      舒庆一连剥好两个鸡蛋放在饭盒盖里,拿起卷了酱菜的饼子咬了一口,“往常坐小汽车去省城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

      “小汽车跟这能比吗?”

      舒兰兰呼扇着手绢,“小汽车才拉四个人,这一车厢四十个人都不止,还净是味。”

      “别管她了,等会起风就好了。”

      万秋在桌子下面踩了一脚男人,往搪瓷杯子里加了两块红糖,“芳,喝糖水。”

      唐诗接过杯子兑了一点,从挎包里拿出一袋拌好的油豆腐,“舅妈,尝尝这个,大妮姐给我做的。”

      “大妮儿这手可真巧。”

      万秋就着鸡蛋夹了两筷子菜,中肯的点评道:“比队里供销社卖的可强多了。”

      舒家的座位在车厢正中间,饭香味一窜开,邻座赶路的旅客也难免跟着起了吃兴。

      有座的还好些,没座位的站客想要找出吃用就麻烦了,高处的行李架本就挤得满满当当,强塞进去的包裹就不好处理了。

      被嘈杂的背景衬得娇花似的舒兰兰正在闭目养神,忽然觉得右侧肩膀淅淅沥沥沾了水,一歪头才看见是一排酱油点子,立时来了小姐脾气,“这是谁干的啊!没长眼睛吗,把我这新衣服都给弄脏了!”

      她一喊,旁边一个叼着粗面馒头的庄稼汉才发现是包袱里的咸菜瓶子挤开了,漏了点汤水出来。

      “对不住,大妹子,我给你擦擦!”

      庄稼汉刚要动手,舒兰兰又是嗷的一嗓子,“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羞窘的庄稼汉还没说话,后座的乘客先不干了,“侬喊啥,一个女子不知轻重,人来疯,把娃娃都吓坏了!”

      后头发话的青年妇女明显在穿着打扮上更胜一筹,口音也更贴近此行的目的地,海市。

      “说谁人来疯呢!”

      舒兰兰气得浑身直哆嗦,“当我听不懂你们海市话吗?有人把我的新衣服弄脏了我抱怨几句怎么了,轮得着你来充大盖帽!”

      “侬惹了祸事,还不许人说了,哪有这个道理!”

      年轻妇女抱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叫道:“大家给评评理,我家娃娃正在吃花生米,她一叫,孩子受惊卡住了,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啊!一件衣服算什么,我给侬十件衣服,侬把小孩卡住的花生米弄出来好伐?!”

      旁人一听前因后果都觉得是舒兰兰理亏,“一件衣服罢了,镶金带银也比不上人命啊!”

      “就是,作风不朴素,人也清高得很,话里话外瞧不起农村人,不得用!”

      围观群众还在议论纷纷,收到消息的列车员挤进来了,“都让让,谁家小孩出事故了?”

      “同志,侬来的正好。”

      年轻妇女急忙拉人来看孩子,“快帮我喊个医生问问,娃娃这会儿都不哭啦!”

      列车员俯身一听,觉得孩子气管里是呼噜呼噜不怎么顺畅,可她没受过这方面训练啊,只能扬声吆喝道:“有没有学医的旅客过来帮帮忙,这里有小孩被食物卡住了,情况危急!”

      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声,年轻妇女也跟着哭开了,还边哭边捶闷头抽烟的男人,“都怨侬那个死鬼过房爷,脱底的老棺材!说是要我们去接人,变来变去,还不是拿侬当猴子耍!军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男人挨了几记拳头也恼了,“一出事就往我天灵盖上栽,有用吗?还不赶快想想办法!列车员,这火车还能退回去吗?”

      “那可不行!”

      列车员严词拒绝道:“这轨道上可不止一趟车,胡乱变向是要出事故的!你先别急,我去找列车长,让他通过广播帮你们找个大夫来!”

      列车员一走,找不到出气筒的孩子妈妈又把目标放在了舒兰兰身上,拿出了想要拼命地架势。

      “这位大姐,要不,我帮你看看?”

      唐诗倒不是为了替舒兰兰解围,只是单纯看不惯因为一粒小小的花生米害死一个幼崽的低级事故。

      “侬有办法?”

      几乎陷入绝望的孩子妈妈眼睛一亮,“侬要是救了军军,我一定好好答谢侬!”

      “答谢就不必了,以后看孩子的时候小心点。”

      唐诗正要绕过去帮小孩催吐,万秋隐晦地扯住了她的后襟,“芳,你有把握吗……”

      万秋心里也有一笔账,万一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搭上舒兰兰顶多赔钱了事,再搭上袁沁芳只怕念书的事就要黄了,还多了一个责任人。

      “没事儿,我小时候吃东西急卡过好几次。”

      唐诗勒住倒栽葱的小男孩在他脊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那枚险些惹了大祸的花生米就顺着孩子的咳嗽声喷了出来。

      没有异物堵着,回过气的孩子轻轻哼唧了几声,张开手要妈妈。

      “真是神了!”

      “就这么一下下就好啦?”

      孩子妈妈正欢喜呢,列车员承诺的急救播报也出来了,听得大家都忍不住笑场。

      “小袁,拿去喝!”

      互通姓名后,苏秀握着两瓶从餐车买来的冰镇汽水送到前座,她还记恨着舒兰兰,只把汽水摆在了另外两名女士面前,“侬去海市做什么,探亲还是访友?”

      小孩子忘性快,刚刚还在生死之间挣扎的军军这会儿揪着唐诗的小辫子玩得欢,“念书。”

      “哎,侬不会是这一届的大学生吧?”

      苏秀追问道:“哪个学校的?是不是学医?”

      “不是,算是冷门吧。”

      唐诗抿了口甜滋滋的汽水,“海市师范学院,古典文献学专业。”

      “呦,这还真是巧了!”

      苏秀转过老公的肩膀,骄傲的说道:“我们老马也是师范学院的老师,不过是中文系的讲师。老马,回到学校,侬可记得一定要写一封感谢信给小袁,这对她的学习生活可是有很大帮助的!”

      “我晓得了。”

      马光荣推了推眼镜,“我会让列车员帮忙证明一下,最好是双方共同出个书面材料。”

      “那真是谢谢了!”

      万秋顺势拿出纸笔,“方便的话留个联络地址,过几天空闲我们也好登门拜访。”

      一时间双方相谈甚欢,只把赔了衣服又挨骂的舒兰兰气得食不下咽。

      她原本是图方便才坐在外面的,这下子损失惨重,又不愿自降身份和马家人交流,干脆换个位置坐到了窗口。

      到了晚上,过道和座位底下全都铺满了麻布袋和薄毯子,呼噜声此起彼伏,一落脚就指不定踩到了谁的大脑袋。

      半夜,装了一天仙女的舒兰兰装不下去了,捂着小肚子直夹腿,“我想上厕所……”

      唐诗很想假装没听见继续打坐,可是人家就对着她说的,“那就去吧,正好没人排队。”

      地上横七竖八睡了那么多男人,再加十道铁门舒兰兰也不放心,更何况是那么一扇小薄门,“我不敢一个人去。”

      唐诗也不明白她哪来的信心,就是认准了自己不会拒绝,还总是做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我也不敢一个人站在外面,尤其单独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袁沁芳,你别不知好歹。”

      舒兰兰咬牙说出了心里话,“要不是我发善心成全你,你真以为这大学能轮到你上吗?”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为了骨肉亲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唐诗呵呵一笑,“你说你费那么大力气偷改志愿干嘛啊,直接改名换姓多方便,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舒兰兰眯了眯眼,“你让开!”

      唐诗把腿一缩,索性直接盘在座位上,“请便。”

      “亲爱的主人,恭喜你点亮乌鸦嘴技能!”

      终于有机会透口气的竹子鬼鬼祟祟地露出头来,“根据舒兰兰的异常脑电波浮动值,我有理由怀疑此人就是传说中走了狗屎运的重生人士。联系到方才你那句让她差点爆血管的疑问,这个女人或许真的曾经冒名顶替过你的寄生体,袁沁芳。”

      “哦,那她一定过得很苦。”

      唐诗淡定地摁住熊头,把还在垂死挣扎的竹子送回背包,“否则也不会连大学名额都舍弃了。”

      不甘寂寞的竹子伸出熊爪,通过精神输出的方式继续被迫中断的对话,“我得到的数据是,袁沁芳高考失利后离开了林沙村,直至人到中年郁郁而终也没有回去过。不存在虐恋情深之类的狗血剧情。”

      “因为她已经不是‘袁沁芳’了。”

      唐诗瞄了一眼睡在舒庆腿上的万秋,“舒兰兰对舒家人的态度不变,只是放弃了本该属于袁沁芳的东西,可见变化是由袁家,或者说是由袁沁芳那位多年不曾谋面的母亲而来。不是谋财,便是害命。”

      既然袁家的财产都在舒家人手里,那图的就是命了。

      洗手池水声一响,竹子就切断了连线,“保重。”

      唐诗揉了揉装死的小熊,“说反了吧。”

      将要走回座位的舒兰兰瞥见破旧不堪的玩偶,怜悯地摇摇头,转眼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超然模样。

      意识到隔壁坐着一位满脸都是【不用隐瞒了我知道你的心事可惜造化弄人注定落空还是及早享受人生吧】弹幕的神经病,唐诗突然觉得整个熊都不好了,“我能跳车走着去上学吗……”

      幸灾乐祸的竹子秒上线,“酸爽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得亏舒兰兰临时给自己改了人设,否则唐诗还真不敢想象这一段旅途该有多难熬。

      又过了一天,等到火车的速度逐渐放慢,守候在铁轨附近的商贩也推着小车围上来兜售食品,教人望眼欲穿的海市总算是出现在了旅客的视线中。

      出了站台,苏秀和马光荣急着去医院帮孩子看喉咙,只简单交代了几句话就匆匆搭乘公交离开了。

      万秋和舒庆还有私事要办,想着先去学校招待所开个房间,也好把舒兰兰安排了,谁知人家却不领情。

      舒兰兰站在公交点不肯走,“我想去南京路逛逛。”

      “南京路?”

      万秋不自然的笑了笑,“兰子,怎么想起来去那块儿了?”

      “报纸都说了,南京路是海市最时髦的地段。”

      舒兰兰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既然考不上大学,我也不能白白荒废时光,总得给自己找个营生。我先逛逛那里的百货商场,等到晚上再乘公车去学校招待所找你们。”

      “行,既然兰子想去,那就让她去吧,到处走走散散心也好。”

      舒庆作势要掏钱,“小叔给你拿点花销,有中意的你就买下来,也不枉来这一趟。”

      “不用。”

      舒兰兰得意地看着一身土气的表妹,炫耀道:“奶都给我零花了,姑妈先前的红包我也揣上了,保准够用。”

      话说到这份上万秋也没法强拦着了,只能嘱咐舒兰兰记得按时回来,千万别在外面过夜。

      两趟车一左一右,舒兰兰往心心念念的南京路去了,唐诗也坐上了驶向师范学院的客车。

      到了学校,满眼都是欢迎新生入学的大红横幅,不少胸口别着徽章的高年级同学举着大喇叭帮忙引路,当中还有一个意料之内的熟人。

      “沁芳,没想到咱们竟然成了校友。”

      比下乡时白净了不少的徐建军难掩惊讶的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都两年了。”

      舒庆把行李往地上一放,递了根烟过去,“徐知青,当初我一照面就觉得林沙村困不住你这条潜龙,往后指定能有大出息,你看,让我说中了吧!”

      “这话还用你说,马后炮!”

      万秋吹灭男人划开的洋火,“学校里不许抽烟,你想让徐知青犯错误啊!”

      “嫂子这话说的见外了,下乡的时候我没少受家里帮衬,心里都记着呢。”

      徐建军主动拎起行李往宿舍楼走,“有我在这,别的不敢打包票,至少不会让沁芳受为难就是了。”

      “徐知青,有你这话我们就放心了。”

      万秋心思一转,“可惜兰子分数不够,不然我们老舒家就有两个大学生了……”

      徐建军脚步一顿,和同学打了个招呼后转上楼梯,“兰兰她还好吧?”

      “嗐,那丫头好着呢!”

      舒庆没心没肺地说道:“我也没看出她咋不好受,刚才一下车就跑去南京路逛荡了!”

      “兰兰也来海市了?”

      徐建军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不如明天由我做东,咱们一起吃顿饭、聚聚怎么样?”

      “那怎么好意思呢!”

      舒庆刚要婉拒就被老婆在背后掐了一把,只能临时改口道:“破费了,破费了!”

      唐诗来的早,八人间的宿舍还有一半空着,不过床头早就标注了班级姓名没得挑。

      她的运气不错,正好排在最里面朝阳的上铺,也省得半夜跳窗练功了。

      这一届的学生年龄差距不大,少有拖家带口上学的父母兵,同宿舍的纯情女学生见到徐建军还红了脸。

      等到万秋两口子功成身退,想方设法找话题的新同学还是拐弯抹角的问到了徐建军身上,“你认识徐学长?”

      “你说的是徐建军吗?”

      唐诗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放进抽屉里,转身挂上床帘,“他下乡时在我们村待过,不熟。”

      “徐学长可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呢!他不光人长得好,对同学也热情,还是入党积极分子!”

      郑秋燕用书本挡住半张脸,含羞带怯地说道:“我还看过他排演的样板戏,穿上军装可英武了……”

      “是吗,恕我眼拙,真没看出来。”

      唐诗收拾内务这段时间郑秋燕的小嘴就没闲着,话里话外全都是徐建军如如何何。

      实在听不下去,她只能拎起暖水瓶转移话题,“食堂能打水吗?”

      “你先用我的吧。”

      郑秋燕扭开壶塞倒出大半,只留下一口喝的,“对了,咱们每个月还有三十五斤的饭票和十块钱的菜票,待会儿我陪你去财务处领,记得带学生证。现在是麻烦点,往后开学了咱们班自己选出生活委员,就能坐在寝室里等着吃现成的了。”

      唐诗刚要道谢,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

      郑秋燕推开窗户一看,“袁沁芳,是不是找你的啊,不能是重名吧?”

      宿舍楼层不高,挨着宿友的唐诗瞬间看清了那张恨不得让人打叉的漂亮脸蛋。

      “袁沁芳,表妹!”

      树荫下,烫了卷发换上洋装高跟鞋的舒兰兰翘起挂在小指上的塑料袋,“吃过红宝石的蛋糕吗,想不想来上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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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唐诗:过房爷就是干爹。
    石榴花,么么哒~~
    橘喵喵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6-03 06:36:08
    权萌萌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6-03 09:0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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