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离上歌

　　这两日，凌尘总爱坐在院中看着漫山樱粉发呆，就像是回到了妙水宫的日子一般。
　　那天凌潇肃走后，她也想了很多。以她的身份，与云罗一起的确不适合，其实她也不是真的非要强求，之所以同凌潇肃说那些话也只是因为心中不忿。
　　凌尘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其实她早就想好了，若云罗真的不愿意娶她，她是不会勉强他的，可若他愿意，那么刀山火海，她也都豁出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活了这么久，不顾尊严讨好着所有的人，她发誓，此生就任性这么一次！
　　她自认为是个苦命人，所以也从来不贪心，老天应该会保佑她的吧！
　　她现在心里头慌得很，既害怕云罗愿意又期待他愿意，像被架上龙头铡凌迟一般，就等着云罗同她开口了。
　　“师妹。”
　　云罗走了过来。
　　他终于来找她了。
　　“云罗师兄。”
　　凌尘低着头，不去看他眼睛，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你……你是不是有话同我说？”
　　“嗯。”云罗点头。“这些天，我想了好多。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娶你！”
　　凌尘抬头，怔怔看着云罗，“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
　　云罗道：“你喜欢我，我待你好，这便够了！”
　　“不要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凌尘提醒着他，想了想继续道：“我爹是不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放心，那天你走后，我同我爹说的话都是气话，不是真心！我没有想逼你，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所以你不要觉得为难。”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更要娶你啊。”
　　云罗撇过头去，深吸口气，道：“天罗地网阵中，你舍命护我，我便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平日里你虽一副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模样，却是真心实意喜欢我的。再说，我是男人，有些事情，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面对，那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因为身份，凌尘虽未急进地想要靠近云罗，但她不否认她的确是很喜欢云罗。她很认真的说：“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因为一时感动而葬送一辈子的幸福。那样子的话，就算我得到你也不会开心的！”
　　凌尘素来理智，凡事都会斟酌后果再行事，遇事多有保守，飞蛾扑火的事她真的很难做到，就算她心中再想，她还是要拒绝的。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妙水宫跟绝情门都不会放过她，若她选择错了，便再无回头路了。
　　云罗自是不懂凌尘的想法，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的感受，他说：“你不必再替我着想。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会昭告天下，我是流言中的那个男人，我要娶你。”
　　他说得干脆坚决，也不让凌尘有感觉到他的犹豫动摇，也不过多驻留，说完就直接走了。
　　果然！即日云罗就昭告天下，揽下了所有流言跟中伤，看到不得不向世俗妥协的云罗，凌尘不禁自责，其实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逼他的！
　　“恭喜师妹心想事成，喜得郎君啊！”一声极不友好的嘲讽从身后传来。
　　听这酸溜溜的语气，也知来人是林天。林天大致是觉得他在铭录山庄的地位受到威胁，这几日可没少诋毁云罗。
　　不过凌尘现在心里乱得很，可没心思理会他。没好气道：“少来烦我！”
　　林天才在凌潇肃那碰了壁，心中本就不忿，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冷嘲热讽道：“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千面花郎都搞了多少次了。云罗这傻小子会被你骗，我可不会。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云罗他娶你是因为喜欢你吧？别自欺欺人了，明眼人都知道他娶你不过是为了掌门之位跟整个铭录山庄的面子。”
　　凌尘难得糊涂一次，却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心中很是恼火。当即冷下脸来，沉沉道：“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赶紧滚！”
　　“你……贱人！不要给脸不要脸。”林天心术不正，早在以前就跟凌潇肃提亲，后因目的不达，多日碰壁，气的咬牙切齿，全然没了往日的伪装，邪恶嘴脸尽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龌龊手段，你……嗯～”
　　还不待林天将那些不入耳的话说完，他便觉右脸一个吃痛，凌尘抬起一掌直接将他拍懵在地。
　　还未恍神，就觉手掌一个吃痛，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了他的手背。
　　凌尘寒光毕露，言语狠厉：“出言不逊！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你最好最近都别让我再看见你，滚！”
　　说完便松开了脚，不再理会他。
　　林天似被吓到，可凌尘方才出手太快，他隐隐觉得他此时斗不过她，恨恨咬牙。心中虽不服气，但还是识相的走了。
　　之后，不到两日功夫，铭录山庄大弟子云罗要娶凌潇肃的千金凌尘的事便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婚期也很近，凌潇肃在气头上，也未差人看日子，直接将婚期定在了两日后。
　　这两日里，铭录山庄里每个人都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皆不看好这桩婚事，为云罗惋惜。唯有凌尘一人对二人的婚礼满心期待、满心欢喜，为此她还特意让楚南燕陪她挑了婚服。
　　大喜之日，风和日丽，是个嫁娶的好日子。
　　这日，锣鼓喧天，礼花礼炮齐鸣，各门各派的宾客也接踵而至，好不热闹。
　　凌尘画着雍容大气的妆容，满心欢喜。穿戴着凤冠霞帔，一步一步踏入殿堂，去迎接她的幸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慢！”
　　很不吉利地，婚礼被打断了。
　　凌尘的心“倏”地一紧，她听得出来，那是毒仙子佟晚晴的声音。
　　宾客静默，不知是何情况。
　　凌潇肃见来者不善，凝眉道：“毒仙子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今日嫁女，你若是来道喜的，老夫欢迎，可若是来找茬的，就休怪老夫为老不尊欺负晚辈了。”
　　佟晚晴也不惧，笑道：“凌庄主可别误会，我今日可是来贺喜的。你知道我同凌尘毕竟曾经也是同门师姐妹，虽然她现在叛出鬼谷，可家师还是很惦记她的，这才让我备了薄礼祝她们夫妻感情和睦，长长久久！”
　　“原来妖女叛出鬼谷了，看来这毒仙子贺喜是假，找茬倒是真的。”各门派宾客窃窃私语着，皆道铭录山庄这次摊上大麻烦了。
　　凌潇肃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佟晚晴打开贺礼的那一刻，却愣住了。
　　“家师知道尘师妹素喜牡丹，特赠绝世玉牡丹一尊，以祝新娘新郎百子千孙，一世繁荣。”
　　“血玉牡丹！”
　　众人惊呼。
　　只见佟晚晴手上的那尊血状如真景，盘托有脸盆那般大，呈牡丹状，玉身通透，是难得的昆仑山血玉。
　　众人都不禁咋舌了。“这玉牡丹可价值不菲啊！听说这玉未经雕琢，乃天然而成，又是血玉，所以才尤为珍贵，堪称举世无双啊！”
　　“是啊！是啊！早就听说过此玉价值连城，很是难得，却未想到竟会被鬼手神医得了去。不得不说，这鬼手神医出手可真是阔绰！怕是一般人嫁女都未必有这般舍得啊！”
　　“谁说不是呢！这妖女可真是好福气啊！摊上这么个大金主。”
　　听着众人的议论，凌潇肃大致知道眼前这尊血玉牡丹的尊贵。
　　沈追好收藏，以前他也听沈追提起过此玉，虽未见过，却也是听过此玉的事的。传言这玉有安神润物的作用，于女子大有裨益，乃数百年前的王室所有。
　　惊道：“此物太贵重了，老先生的心意老夫代小女收下了，可这礼是万万不能收的。还烦请毒仙子代为转告。”
　　“凌庄主，您这可让我为难了。出门前，家师有言，师妹素爱牡丹，而此物常开不败，是对师妹最大的祝福，所以只有师妹收下了，家师才安心。”
　　“可……”
　　“爹。”
　　这时，凌尘打断了他们，她掀开盖头上前，“如此贵重之物，若是送不出去，的确让人心寒。爹，就当是先生送我的嫁妆，就让我收下吧！”
　　“可此玉实在太贵重了！”
　　凌尘道：“送礼送的是心意，无所谓贵重与否。再说了，神医什么没见过，区区一尊血玉，于神医而言也算不得什么，您太大惊小怪了！”
　　凌潇肃本还纠结，不过想想也是，鬼手神医行医这么多年，立了那么多年规矩，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凌尘说得对，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既然凌尘都这么说了，凌潇肃也不好推脱，只好命人收下了。
　　本以为这事就要消停，才一抬头，却见两名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驾着轻功从半空中踏纱而来。
　　“妙水宫特来道喜，祝凌千金喜得郎君，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绝情门特来道喜，祝凌千金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伴着贺语，两名女子悄然落地。
　　话音刚落，引来不小的骚动，众人皆窃窃私语。“绝情门跟妙水宫的人怎么都来了？看来这次铭录山庄摊上大麻烦了！”
　　待二人打开礼匣的那刻，众人都傻眼了。
　　凌潇肃看向礼匣，脸色顿时大变，紧了紧拳头，“不知二位女使，贵派到底是何意思？”
　　云罗回头看去，见二人贺喜的礼匣中分别是一支被践踏了的桃花跟一把断了琴弦的古琴。知来者不善，怒道：“你们太过分了！我们铭录山庄不欢迎你们。”
　　“是啊，新婚之日送这种东西，实在不吉利。”
　　一旁看戏的佟晚晴看向两名女子，掩唇娇笑，“二位来晚了呦！姐姐我的礼物已经收下了！”
　　凌尘知佟晚晴也是个不怀好意的，索性不理会她。
　　见大家都这般生气，笑着安抚凌潇肃道：“爹，多大点事啊，何必较真。今天是女儿的大喜之日，您只管开开心心的，宾客只管吃饱喝足便好！”
　　佟晚晴也不怀好意的附和：“对对对，只管吃好喝好，不要多事！”
　　凌尘扫向两名前来祝贺的女子，用冰冷的语气道：“两位上头的人似乎不想让我好过啊？”
　　拿断琴的女子客气禀明：“门主说，礼轻情意重，望姑娘笑纳。”
　　拿残花的女子也不敢去看凌尘，支支吾吾：“宫主说，说……残花只有被贱了才更香，零落成泥碾作尘，恰与姑娘相配！”
　　凌尘倒也沉得住气，她也不生气，“宫门主与花宫主倒是很会挑礼物！知道两位前辈对我厚爱，正好，我也备了回礼要送给两位前辈。”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事先就准备好的信塞到拿古琴的女子手上，凑到那女使耳边不怀好意一笑，“这份回礼，我相信师父她老人家一定会喜欢的！”
　　紧接着，大喝一声，道：“笑柔！把我给花宫主准备的礼物拿来！”
　　“是。”瞿笑柔照做。
　　不一会，凌尘便将瞿笑柔递过来的一个长形礼匣直接递给妙水宫的女使。道：“这个礼物，算不得贵重，花宫主也未必会喜欢，但我相信，她会收下的。”
　　说完，拂了拂大红的袖子，直接下了逐客令：“好了，二位，两位前辈的心意我已心领了，不过贺礼我就不收了。今日到场的都是些名门正派，与三位信仰不一，所以，我就不留三位了！”
　　两位女子打量着各自手中的回礼，心中一阵忐忑，无奈，只得作揖离去。
　　见佟晚晴也欲走，凌尘当即拦住了她。“你待会！”
　　佟晚晴挑眉：“决定留我喝喜酒？”
　　凌尘道：“我倒是想留，就怕在场的宾客会不乐意！”
　　佟晚晴冷笑：“难不成你怕我打劫她们两个？”
　　“保不定。”
　　凌尘斜眼睨她，眼中颇有嘱意：“神医有没有嘱咐过你，今日你不许捣蛋？”
　　“有啊！”佟晚晴笑笑，“他还是这么疼你！只可惜，该背叛的终究还是会背叛。凌尘，好能耐啊！”
　　凌尘也不应她，收手，一脸平静，“好了，你可以走了。”
　　佟晚晴唇角一勾，二话不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婚宴上来了三位意外之客，虽闹了点小插曲，但并不影响婚宴的照常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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