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离上歌

　　“师妹！”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叫自己，凌尘偷偷回过头去，发现云罗偷偷溜了进来。
　　“师兄！”凌尘不由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带吃的来了。”说着云罗从怀中掏出两个馒头，伸手递到凌尘面前，语气隐隐自责：“对不起，我只找到这个，你就将就吃点。”
　　凌尘看着云罗手中已经冷掉的馒头，想到凌潇肃的禁令，心知这两个已经冷掉的馒头定是云罗私下里偷偷省下来的。
　　心中不由一暖，笑了笑道：“师兄，你大晚上跑来就是为了给我送吃的啊！要是被我爹知道你可就惨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云罗撇撇嘴，心中大抵不好受，毕竟这件事他也有份。道：“我看师父这次是真的很生气，无论我、笑柔、楚南姑娘怎么为你求情都没用。这件事都是我考虑不周，在青苍城，如果我没有怀疑你，而是信任你一同钓出千面花郎，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说着看向凌尘，“师妹，你怪我吗？”
　　“师兄说什么呢！这事本就与你无关，在客栈里你本可以控制住自己，是我自己硬凑上去的，怪不得你。”
　　凌尘怕云罗心中自责，劝其宽心道：“师兄你不用担心我的，这事你不要插手，就当什么都不知情。爹最疼我了，我不过饿几天，到时装装可怜卖卖惨这事也就过去了。可你就不一样了，你一旦与我扯上关系，道义就会受到质疑，到时就会被整个江湖唾弃，你的名誉、清白可就都没了。所以你一定不能认，打死也不能说出来。”
　　说话间凌尘也未去接云罗手中的馒头，只道：“这馒头你也拿走，要是被人发现我的苦肉计可就不灵了！”
　　云罗知道凌尘不让他插手是想一人担下所有的事，可这件事情明明就与他有关啊！之前天罗地网阵中，凌尘拼了命的护他周全，如今又一人担下所有罪责，想到每次出事都躲在女人身后，云罗顿觉自己很窝囊。
　　可若他认了这事，那么他这一生就都要跟凌尘纠缠在一起了！云罗不愿。可若不认，他的良心又过意不去。
　　心中如压了块巨石般难受。哽咽道：“师妹，对不起！我……”
　　看着凌尘红肿的脸，不由自责，他口口声声说要护着的人，却比他有担当多了，义无反顾地站在风口浪尖为他挡住所有诋毁，无怨无悔。
　　再三纠结，他终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抬眼道：“我娶你吧！”
　　语气坚定，不带犹豫，似乎是将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吐出这句话来的。
　　凌尘愣了半晌，若是云罗说得不那么用力不那么如释重负，或许她会以为她听错了，可他偏偏说得那般坚定。凌尘太懂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名声什么的她早已不在意，可云罗若真同她扯上关系，日后定当万劫不复，就凭他现下的担当，她都不该头脑发热拉他下水。
　　忽的笑道：“师兄，你说什么呢！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心狠手辣，肆意妄为，可不是你心里头好妻子的人选。再说，你那么喜欢楚南燕，要是妥协娶了我，以后要是后悔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说实话，其实听你说娶我我真的很开心！你也知道，我从不否认对你的喜欢，哪怕知道一直以来你心里只有楚南燕，我还是执意想要死缠烂打。但这次不一样，师兄，比起娶我，我更希望看到你开心，我不希望你整日都闷闷不乐的！”
　　云罗神色复杂：“师妹，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其实这几日他也想了很多，也问过自己良心能安吗？答案是否定的。
　　强行将馒头塞到凌尘手上，道：“多少吃点，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凌尘片刻微愣，随即又将馒头往云罗怀中一推，不耐烦了：“哎呀，师兄，都说了要用苦肉计了，你这样子岂不是让我为难嘛！”
　　“哐当！”一声，罚堂的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踢开了。
　　二人皆是一愣。
　　凌潇肃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看着云罗手上的馒头，火气更大。厉声道：“我不是说过不许给她吃食吗？都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二人惊在当场，好在凌潇肃并未听到其他的什么。
　　云罗咬咬唇，“师父，其实这次的事……”
　　“我没有偷吃。”
　　凌尘知道云罗受不了良心的折磨，急欲将销魂散的事和盘托出，及时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
　　故意借机朝凌潇肃吼道：“你就饿死我算了！反正我生来爹不疼娘不爱的，活着也是污了你的眼！”
　　“你……逆子！逆子！”凌潇肃气得直抖，见凌尘脸上的红肿未消，也不忍再打，“你就是个讨债的，要真饿死了才好！”
　　说完，狠瞪了眼云罗，喝道：“还杵着干嘛，嫌我还没被气死是吗？”
　　“师父，我……”
　　云罗支吾半晌，他素来懂事乖顺，也不好再在凌潇肃的气头上忤逆他，只得随着凌潇肃一道离开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凌尘也是头疼，“这都什么事啊！”
　　“咕噜～”
　　腹部一声空响，凌尘下意识摸摸肚子：“真是的，现在连你也不争气了是吧？”
　　“饿了？”
　　一声温润的声音传来，将凌尘吓了一跳，回头，却见台柱后露出东方续的半边脸来。惊道：“少……少主！你什么时候来的？”
　　东方续直接从台柱后走了过来，语气依旧温和：“有一会了，刚好目睹了全部。”
　　“你……”
　　毕竟是干了不好的事，凌尘忽然有些心虚，缩了缩身子，低着头不敢去看东方续。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看着凌尘红肿的脸，东方续轻轻抚了抚她已经肿起的脸，心中万分心疼。“痛吗？”
　　凌尘闷声点头。
　　东方续不由叹了气。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倒在纱布上，蹲下身子准备为凌尘上药。口中却嗔怪道：“你呀，就是一个傻子。”
　　“咕噜～”
　　听着肚子不争气的响叫，凌尘虽尴尬但也只是拿手按压着肚子，并不想它再不合时宜的发出声响来。
　　“我没带吃食过来。”
　　凌尘难为情道：“没关系的。”反正她从小饿习惯了，也挨得住。
　　东方续无奈叹了口气，郑重询问：“你确定要用苦肉计？”
　　“那还能怎么办？我爹这次是真的很生气啊！嘶～”脸上的痛感传来，凌尘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忍忍！马上就好了。”东方续不由心疼，暗怪凌潇肃下手太重。“他们夫妻两个还真是一个德性！”
　　毕竟凌潇肃这次也没错，错的是她自己，凌尘自是见不得东方续这么说凌潇肃的，她说：“公子当着我的面点评我的父母真的好吗？再说爹打我是为了我好。这次本就是我不对。”
　　东方续看着凌尘，也不驳她，“也对，毕竟这世上亲爹只有一个，也难怪他这么对你你还护着他。”
　　东方续收好手中的药水，随即又道：“你从小就被当成利剑来栽培，是非对错你还分得清吗？”
　　“我……”凌尘袖中紧拳，也不去看东方续。几乎是叹喟出声：“我可以有原则。”
　　东方续冷笑。“若他们就是要打破你的原则呢？难道你还会觉得你是对的？”
　　凌尘看着东方续，突然觉得东方续是存心来跟她抬杠的，讨厌得紧，只好咬唇静默。
　　半晌，东方续又道：“你确定要这么饿下去？”
　　“嗯。”这一点凌尘很肯定。
　　“我陪你。”东方续脱掉外衣裹在凌尘身上，陪她一起并排坐着。
　　凌尘也没多说，默默看着东方续，她都不记得有多少个日夜，眼前的人这么陪她度过了。
　　一日复一日，朝升又日落，身旁的人来来又走走……
　　终于，凌尘再也扛不住了，直接饿得昏厥在地上。
　　“师父，师父！师妹她昏倒了！”
　　凌潇肃气道：“昏倒了也让她。”
　　凌潇肃紧闭房门，也不理会屋外求情的众人。
　　屋外求情的人急了，“这次是真的。师父，您不要再同师妹置气了，再这样下去师妹她会死的！”
　　凌潇肃默默闭眼。狠下心道：“她既要使苦肉计，就由着她。”
　　眼看凌尘昏倒已有一日，凌潇肃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云罗实在按捺不住，思来想去，便直接去见了凌潇肃。
　　众人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云罗走出凌潇肃的房间后，凌潇肃便直接命人放了凌尘。
　　“师兄！”
　　凌尘浑浑噩噩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人便是云罗，心中顿觉暖暖的。可刚一回头，却发现凌潇肃也闷声在一旁，心中不由忐忑。“爹！”
　　凌潇肃面上看上去很平静，见凌尘醒了，直接朝云罗道：“罗儿，你先出去，我有话同尘儿讲。”
　　“好。”
　　云罗小声安抚了凌尘几句，便退出了房间。
　　见云罗离开，凌尘小心翼翼看向凌潇肃，见他没有厉声，试探性问：“爹，您不怪我啦？”
　　凌潇肃面上出奇地冷静：“你跟罗儿的事……我都知道了！”
　　闻言，凌尘一惊，看凌潇肃的反应的确是知道了。急拉住凌潇肃的手，慌道：“爹，你不要怪师兄！是我勾引他的，这件事情同师兄无关的。”
　　“一点女子的矜持都没有！”凌潇肃没好气瞪了眼凌尘，随后叹气：“罗儿跟我说他会娶你。”
　　闻言，凌尘忍不住心喜，却又忧心。“他……他是认真的吗？”
　　凌潇肃叹了口气，“你既有此问，就该知道他对你有几分心思。放过他吧！感情的事，勉强不来！这件事我也不追究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待这件事风头过后，我会找个对你好的人！”
　　凌尘不可置信地看着凌潇肃，仿佛不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来的。原本她还打算放过云罗的，可凌潇肃这般一说，她倒是逆反得有几分私心，也不愿再坚持自己的良心了。似不信地哭笑道：“爹，你说什么呢？之前您不是一直想着挑一个对我好的女婿吗？师兄是您一手带大的，知根知底，他要娶我，难道你不应该为我高兴吗？现在你怎么……怎么都不情愿了呢？”
　　凌潇肃语气不轻不重，也无情感，但态度坚决：“他不适合。”
　　“怎么不适合？感情不都是慢慢培养的嘛！您明知他是我梦寐以求的男人，您怎么能反对呢？您不是说会弥补我，只要我开心就好的吗？现在怎么变了？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你看着长大的，您信不过我？还是说在您心中，楚南燕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我？”
　　凌尘步步质问，凌潇肃却依然无动于衷。
　　“罗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什么品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纵然你们在一起了，那也是因为责任，他不会开心，你也不会开心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开心？”凌尘无理智反驳。想到自己语气太硬，随后又软了几分性子，带着恳求道：“爹，我会待他好的，只要他不喜欢的我都会改的！我会努力成为他喜欢的样子的！”
　　凌潇肃苦口婆心劝着：“他的心里若真的有你，又何须你这般卑微的去迎合讨好？尘儿，听爹一句劝，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太执着。听爹的，放手吧！”
　　“爹从来都不懂我。您没有一无所有过，自是说得轻巧。”
　　凌尘撇开凌潇肃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带着几分偏激的不乐意：“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我凌尘既走到今日这一步，从不是因为委曲求全、靠人施舍！我要的，我想要的，从来都是要拼命争取的。我若不执着，便也不会有今日的我了。”
　　凌潇肃无奈叹气：“爹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可我会弥补的，我跟你保证，一定会将最好的男人挑给你。”
　　凌尘抬眼看向凌潇肃，语气讥笑：“现在的就是最好的！您舍得吗？”
　　“你怎么这么犟呢！”凌潇肃气得一拂衣袖，也懒得再同凌尘多言：“明知不合适还非要强求。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看着被逼恼了的凌潇肃，凌尘心中有些失望又有些苦涩，暗自叹息，“不是我非要强求，而是您从未真的关心过我！”
　　“既然如此，那我为何不争一争？或许，师兄并非那般铁石心肠。就像这些日子一样，他……他也会被我感动。也会慈软，会舍不得也不定！”
　　如此想着，她竟有些偏执的欣喜。
　　或许，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喜欢她的！不然为何初次相遇，他就愿对她笑，还一路护她？要是从寿宴后那个恶作剧的吻开始，或许就不是她自作多情呢？云罗，的确有些喜欢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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