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离上歌

　　凌尘虽然看不见，但她明显感觉到东方续在生气。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

　　她牢牢记得他告诉过她，要掩藏情绪，不要轻易暴露真实情绪的。

　　凌尘片刻慌神，她还以为是她方才说话的语气不对才惹恼了他。

　　心中懊恼不已。东方续何等高傲的人啊，却被作为下属的她给吼了，想来心中是十分不爽的。

　　凌尘暗自琢磨，自知逾越理亏。想想东方续方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以她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收服巨蟒，贸然追去的确是有些鲁莽了。

　　知道东方续在担心她，凌尘只好敛了态度。凝眉道：“你抓疼我了。”

　　东方续清楚凌尘的脾性，见她这般模样，想来也是知道错了，便松开了她的手。

　　扫了眼一旁的铁面男跟千面花郎二人，面上微微不悦：“你还敢同他们合作？”

　　凌尘急忙否认，“没有！”

　　说完便后悔了！明明就被抓了现行，换做是她她也不信。也不敢直视东方续的眼睛，只想有个地缝能钻。

　　“不老实！”东方续看她，见凌尘也不做声了，也不忍继续责怪。只是他一想到凌尘独自涉险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他就莫名恼火。殊不知方才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千面花郎早就知道纵然他怎么千变万化，总是瞒不过东方续的。也未打算隐瞒身份，恭维道：“玉面公子好眼力，正是小生。”

　　东方续扫了眼千面花郎，并不想同他有什么瓜葛，也不怕得罪于他，态度很不友善：“我向来不喜插手你们这些江湖恩怨，念你方才救过尘儿，今晚之事我便不同你计较，只是奉劝二位日后还是离尘儿远些才好！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千面花郎依旧面色不改，面上带着笑，客气拱手：“今日承蒙公子出手，公子的话小生定当谨记。”

　　“那就好。”东方续回看凌尘，见她似乎有些不对劲，总是时不时眨动着眼睛，似乎很不舒服。放缓语气问她：“你的眼睛怎么了？”

　　凌尘有些难以启齿，胡诌道：“没……没什么！想是进了风沙罢。”

　　东方续知她定是动用了火魅术伤到眼睛了。没好气道：“说实话！”

　　凌尘微怔，也知瞒不过东方续，只得坦白：“刚才没收住，被火魅术余波反噬了，有点不太舒服罢了。”

　　“可还看得见？”

　　“没大事，就是……视线有些模糊。”

　　虽然猜到凌尘眼睛受了伤，但亲口听凌尘说出来，不免还是担心，面上立马有些不淡定了。

　　赶忙细察了凌尘的眼睛后，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及时收住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便会好了。这几日你且先留下来观察几日，至于你师兄那里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前去知会一声的，你只管安心养伤便可。”

　　“嗯。”凌尘默默点头，想来如此最好不过了。原本她也是被千面花郎挟持出来的，如今她这个样子，回去一时间也是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倒不如让云罗他们先回铭录山庄，剩下的事就交由东方续处理，由东方续出面道明原由，说服力也够。待过了这几日风头，不光她眼睛养好了，她也可名正言顺的回铭录山庄了。

　　“来，我扶你。”

　　凌尘未语，任由东方续搀扶着，不一会二人便离开了林子。

　　待凌尘跟东方续走远了，铁面终于忍不住开口：“东方续是个不理俗世之人，最近似乎出现得有些活跃！”

　　千面花郎从容地摇摇手中扇子，“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也就对于女人的事情才会如此上心。”

　　铁面似乎完全没将“女人”这个词同凌尘联系在一起，“哦？”了声，奇道：“这倒新鲜。千面兄说的可是一位叫殷雪的女子？在下听说那位殷雪姑娘是妙水宫的一位婢女，与凌尘情同姐妹。如此爱屋及乌，想来这玉面公子也是用情至深啊！”

　　铁面对东方续的反常本就抱有疑惑，转而想想东方续是为了昔日爱人才出手救的凌尘，便也理解。

　　“谁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千面花郎将扇子一收，提醒铁面道：“不过玉面公子方才的谨告却是在理，最好别打这凌尘姑娘的主意？”

　　“莫非阁下怕了？”

　　铁面男见千面花郎不语，也未否认。嗤之以鼻道：“自从铜铃镇我们与凌尘合作时起你就对她很是规矩，对你这个臭名昭著的采花盗来说实在反常。当时我还纳闷像你这样的采花贼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不惜在满月之时还这般大费周章的，今晚所见，我却是明白了。凌尘她确是有些本事的！还有今晚你为我冒险，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千面花郎只是笑笑。毕竟他的实力撑不起他的野心，只能依附旁人绸缪自己。原本一个玉面公子他都要给几分薄面，如今凌尘内力恢复，背后还有一个妙水宫跟鬼谷撑腰，满月一过，他就不得不另想他法。

　　他向来知道如何权衡利弊，规避危险，参与秘密又不随便共享秘密，与谁都可结盟又谁都不得罪。这才是生存之道！

　　东方续带着凌尘绕过一片树林，觉得踏实了，这才忍不住打破沉寂率先开了口：“最近你武功进步不少，脑子反倒是不如以前聪明了。”

　　凌尘低着头。“让公子担心了！”

　　的确，自从在感元寺后山的玄冰洞潜心修炼了一个月之后，凌尘发现她的武功的确精进不少。

　　若是在那之前碰上这千年巨蟒，怕是还未等到东方续赶到就早被那大蛇吃了个不剩。今日好在东方续赶来了，要不然……

　　现在想想凌尘都觉得有些背脊发凉，两腿软趴趴的。

　　凌尘本来还蛮感谢东方续的，这才觉得他话音不对，心知东方续又要发难了，便又补了句：“想是公子的治疗起作用了。”

　　“尘儿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糊涂？”

　　“？”

　　东方续用力扣住她的胳膊，紧盯着因吃痛紧锁眉头的凌尘，沉着脸道：“你难道不清楚千面花郎是什么人？他是一个采花贼，你竟然会脑袋发热跟他合作，你知不知道一不留神你就会把自己给毁了？”

　　“原来公子是在担心这事。”

　　凌尘倒吸了口冷气，睨了眼东方续紧扣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脸从容：“很多东西生来就是用来摧毁的。我早就已经毁了！还顾忌那么多干什么？”

　　东方续微怔，抿唇，看不出情绪，“你恨我？”

　　“尘儿不敢。”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看到我总是唯唯诺诺，从来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但我知道你怕我，所以总是想着法躲避我，不过也难怪，谁让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

　　东方续不由苦笑。她盯了凌尘片刻才松了扣着她胳膊的手，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

　　凌尘只是静静地望着东方续。随后便又听东方续道：“尘儿，江湖人最看重名节，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都不要作践自己，要看得起自己，不然，当哪天你回头看你走过的路，你一定会后悔的。”

　　“公子这是在关心我吗？”

　　东方续反问：“尘儿觉得呢？”

　　凌尘撇过头去，“我不敢揣摩公子的心思，不过我还是觉得公子关心错了人。”

　　“关心错了人？难不成尘儿觉得我对你的好全是因为你的好姐妹殷雪？你把姐妹之间的情意看得如此之重，难道觉得我当初对你所行是存心去亵渎你跟你好姐妹之间的情谊？”东方续步步紧逼，言语犀利，句句直击凌尘的内心。

　　东方续的话让凌尘无从反驳。没错，她就是这么认为的。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东方续对她的关心不过是一时兴起，全是为了弥补对殷雪的亏欠罢了。

　　可是面对东方续的步步紧逼，她不敢开罪于他，只得口是心非地敷衍他：“我不敢。”

　　“我看你现在没有什么事是不敢的！你明明知道此番出来花想容不会轻易放过你，为了日后能安然无恙地回妙水宫，不惜与一个采花大盗合作，还不顾以身涉险打起了阿灵的主意。我看你是疯了！今日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东方续看着满脸惊愕的凌尘，步步逼近，直接将她抵在一棵树上让她无处可退。道：“何必这么惊讶？连采花贼都能看透你的心思，我就看不透么？你明知他利用你，你却还是将错就错，试图来个釜底抽薪，好以后回去可以将功补过。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我都说过会帮你，你为何就是不信我！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他吼完，一拳打在了凌尘身后的树干上，树叶唰唰被猛力震落。

　　凌尘整个人都被这一圈惊得提起，只顾静静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五官。

　　他，是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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