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离上歌

　　“呦！这不是小师妹吗？”
　　林天故意拦住凌尘的去路，“听说你被赶回来了？”
　　“滚开！”
　　整个铭录山庄，凌尘最烦的就是林天，除了他脾性不好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是青苍派的奸细。
　　“被人点穿不高兴啦！”林天坏坏一笑，“云罗他心里没有你，别白费心机了！要不，你讨好我，我替你在他面前说好话？”
　　“你？”
　　凌尘看了看林天，虽觉得他这人不靠谱，但若是他能助攻一下倒也未必不行。毕竟太直接的好未必会让人接受，可若是利用旁人达到预期的目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真的？”
　　林天一愣，没想到凌尘变得这么好骗，连连点头。“真的。”
　　凌尘虚心问他：“怎么讨好？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替我说话？”
　　林天当场就被问住了，一来是担心凌尘作弄他，二来是一时也想不出来有什么需要凌尘做的。便反问她：“你自己觉得呢？”
　　“洗衣擦剑、浇花扫院我都可以。”凌尘想了想，又道：“除了烧菜做饭，其他的，你可以随意吩咐。”
　　林天愣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要不你就从洗衣开始吧！”
　　“好。”
　　说干就干，凌尘果真帮林天洗起衣服来。
　　凌尘屡次三番坏他好事，林天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如今落到他手上，正想着好好整整她，就故意将凌尘低三下四的卑微做态在铭录山庄毫不避讳地传扬。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平日里那些看不惯凌尘的人皆都有事没事给凌尘找事做，凌尘没有拒绝，只是淡笑着全盘接手。
　　一天，两天，三天……凌尘每天从早忙到晚，从洗衣，打扫，擦拭，浇花，种植，剪枝……几乎关于铭录山庄的一切日常工作都一个人承包了。
　　半个月后，云罗、杨久、楚南燕、沈潇湘四人回来了，凌尘没有第一时间迎上去，只是远远地望着，继续干着手中的事。
　　刚一回来四人还未察觉，次日便都看出不对。
　　沈潇湘朝齐柏问道：“怎么回事？”
　　齐柏耸耸肩：“不知道啊！回来后就成这样了！”
　　沈潇湘撇嘴：“脑子有病吧！”
　　“谁知道呢！”
　　“算了，别管她！”
　　沈潇湘说着便欲走，却被林天当场唤住，“小师妹可没病，这儿，精着呢！”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脑子。
　　沈潇湘也是看不惯林天的，没好气道：“你什么意思啊？”
　　“沈世妹别生气，先听我说完。”林天继续见四下无人，才小声道：“我前日看到小师妹偷偷在房间里……”
　　“啊！”沈潇湘震惊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天保证道：“千真万确！”
　　见林天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似在说假话，嗤之以鼻道：“她可真能作啊！”
　　见林天说完走远了，齐柏才对沈潇湘说：“你不会是要告诉大师兄吧！我看二师兄他可没安什么好心，你可千万别被他利用了！”
　　“你真当我傻啊！捉贼捉赃，我现在当然不会说，得等一段时间了再说。”
　　沈潇湘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的聪明，朝齐柏哼哼一笑，嘱咐道：“这事你可得保密，谁都不许说听到没？”
　　“嗯嗯。”齐柏虽不解沈潇湘要干什么，但想来想去也就是些捉弄人的事，便点头应着。
　　凌尘这些天的反常，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云罗权当凌尘是三分钟热度，也未过问。
　　这日，沈潇湘正巧碰到凌尘，一时兴起，就想着试试凌尘现在到底是不是真的变得如众人看到的那般没性子，任打任欺都不还手。便昂首挺胸地走了上去，扯着嗓子道：“凌尘，去哪呢？”
　　凌尘看着沈潇湘，心知她是找茬来了。“打扫院子。”
　　沈潇湘不信：“真这么乖顺？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你在唱苦情戏想引起云罗大哥的注意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其实我们大家可都知道了。我说凌尘，你可真能作，你明知道云罗大哥他不喜欢你，你还设套让他娶你。你现在落得这步田地纯属罪有应得！”
　　凌尘本来满腹委屈，听到罪有应得四个字从沈潇湘嘴里吐出来，凌尘莫名恼火，轮起手欲呼向沈潇湘，“你再说一遍？”
　　“哈，你还想打我？怎么，敢做还不让人说了？”沈潇湘推搡着凌尘道：“我就敢说了怎么样？我说你呀——不——要——脸！”
　　“啊～”
　　只听得“噗通”一声，凌尘足下一划便掉进了池子里。
　　正好云罗、杨久、楚南燕三人恰巧路过。
　　见状，几人大骇，云罗赶忙一个飞身跳入池中将池子里的凌尘捞起。
　　此刻已是立冬，凌尘浑身湿透，只顾在一旁瑟瑟发抖。
　　云罗搂着浑身湿漉漉的凌尘，朝沈潇湘吼道：“你没事老真对她干什么？”
　　沈潇湘本没有推凌尘下水，明明是凌尘自己掉下去的。经云罗一吼，心中不由委屈，“你……你吼我！我爹都舍不得吼我你既然敢吼我？”
　　说着指着浑身湿透的凌尘，道：“我就推了她几下，明明就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云罗怒了：“师妹都这样了，你还狡辩？”
　　凌尘拉着云罗的手，冻得口齿都不利索了，“师……师兄，你……你不要怪潇湘，是我没站稳，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你……你不要怪她。”
　　多日的疏远，云罗心中也有愧，心疼道：“你都这样了还替她说话，我看她就是娇纵惯了！”
　　沈潇湘气得直抖，朝着云罗气愤大吼：“她分明就是装的！你……好坏不分。”
　　楚南燕忙将沈潇湘拉至一旁，劝道：“好啦，一人少说一句。大家快都别愣着了，赶快将尘世妹抱回房换身干净衣裳，我去烧些开水跟姜茶，杨大哥去叫大夫。潇湘，你过来帮我。”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继续吵下去也解决不了什么。沈潇湘见楚南燕朝她使了个眼神，也觉得没有再争下去的必要，便也未再同云罗争辩。
　　几人皆应声照做。
　　云罗刚忙将凌尘抱回房间，找来干净衣裳，却尴尬了。本来帮自己的妻子换衣衫也没什么不妥，怎奈他心中的那道坎却始终过不去。虽说销魂散一事让他与凌尘有了肌肤之亲，可他全然不记得了。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踌躇道：“师妹……”
　　凌尘看着面色为难的云罗，顿时明了，自嘲笑道：“都是夫妻了，师兄还这般洁身自爱。也罢，衣服你放在一边，我自己来吧！”
　　凌尘边咳嗽边毫不避讳地褪下身上衣物，一旁的云罗不自觉背过身去。
　　忽听得身后“噗通”一声，云罗一惊，“师妹！”
　　来不及多想，随意抓起一旁的衣物便囫囵往凌尘身上一披就将她抱上了床，并替她盖好了被子。
　　摸了摸凌尘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心中不由怪责自己方才的不负责任。
　　“杨久怎么还不来？”
　　正心急如焚之中，杨久疾步走了进来。
　　云罗急问：“大夫呢？”
　　杨久说：“已经派齐柏下山去请了。我之前就瞧着凌尘姑娘面色不大好，想来来不及，便直接去凌尘房里抓了些药递到厨房，已命潇湘她们去煎了。”
　　云罗这才想到杨久自小跟着体弱的东灵子，早自通了些医道药理，如今也算得上是半个郎中了。道：“也好也好！对了，杨久，你快过来看看，师妹她这是怎么了？是受了风寒吗？”
　　杨久替凌尘把了把脉，看了眼面上滚烫的凌尘，摇了摇头道：“凌尘姑娘这是劳累过度，过度虚弱，这才引起的风寒，只要喝了中药后再好好修养便会没事了。”
　　云罗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要是凌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然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杨久见云罗湿着身子还未更换衣物，便道：“云罗，要不你先去换身衣服，凌尘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云罗放心不下凌尘，道：“我没事，先等师妹醒来再说。”
　　杨久劝他：“都说凌尘没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犟呢！再说换个衣服也要不了多少时间，要是你再病倒了，谁来照顾她？到时可不要连累我们。”
　　听杨久说的有道理，云罗这才走了。
　　见云罗走开，杨久这才坐到床沿上，看着床上躺着的凌尘，道：“好了，都走了，别装了。”
　　凌尘睁眼，“你怎么知道我没事？”
　　杨久道：“方才我去你之前住过的屋子取药，我发现降毒草这段时间长得不错，想来是它的主人养的好。不巧，我又在旁边发现了血迹未擦静的匕首。看你面色苍白，虽然给人以劳累过度的假象，然则是失血过多所致。若我没猜错，你手腕上的伤口还在吧？”
　　“你对我的事似乎格外留心！”冰尘不自觉摸了摸手腕上被易容过的伤口，觉得杨久这个人心思不光细腻还很复杂。看着他道：“那倒是要谢谢你替我隐瞒了。”
　　“那这个人情你可要好好记着了。”杨久紧盯着凌尘的眼睛说得认真，他好奇问她：“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自行取血灌养降毒草？”
　　凌尘撇过头去，静静看着床顶，闷声回他：“杨大哥，你没有死心塌地喜欢过一个人。没体会过卑微、绝望还有身不由己，就永远不会懂我。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可我……也没办法啊！”
　　杨久不解，“可你明知他并非良人。”
　　凌尘转头看向杨久，并未多言，只道：“总之，今日之事，谢谢你！降毒草之事，你能替我保密吗？”
　　看出凌尘眼中祈求，杨久点头。“我可以答应你。”
　　“谢谢！”
　　杨久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再作了，害人害己！”
　　凌尘只是静默。她又何尝不想爱惜自己一些，也待旁人好些！只是她没有选择！
　　凌潇肃听说凌尘是因为劳累过度加上受寒这才病倒的，顿时火冒三丈，不光把门下弟子都挨个训了遍，还额外加重了每个人的功课以示惩戒，众人叫苦不迭。
　　凌尘一脸无奈，“爹，您这不是让尘儿里外不是人嘛！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与诸位师兄无关，您就饶了他们吧！”
　　沈潇湘撇嘴，“假惺惺！”
　　“还有你！过来！”
　　沈潇湘被吼得一惊，委屈巴巴道：“凌世伯，我是无辜的！”
　　凌潇肃斥道：“你还喊无辜，整个铭录山庄最娇纵的就是你。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惹是生非。”
　　沈潇湘被训也不敢做声，“我……我……”
　　凌尘轻轻咳了两声，道：“爹，没事就算了，本来也是我不小心，怪不得潇湘。”
　　凌潇肃见凌尘身子依旧很弱，很是心疼，也没心思再训斥，直接让众人散了，索性亲自扶她回去。
　　凌尘有些意外，毕竟自从她跟云罗成亲自来，凌潇肃很少对她这般亲近了，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凌潇肃蹙着眉头问她：“怎么回事？你怎么还不见好转，要不要再叫个大夫来看看。”
　　凌尘乖巧道：“不用了，爹。请来的大夫都一个样，我看杨大哥开的方子就挺好的。”
　　凌潇肃细心叮嘱她：“那你注意多休息，没事就待在房里看看书，就不要出门转了，以免受了寒。”
　　“知道了，爹。”
　　目送走了凌潇肃，凌尘便直接和衣躺在床上，忽觉得很累，便昏昏沉沉睡了去。
　　凌尘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还梦到了那日在街上撞到她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手上拿着那是她送他的风车，笑得很无邪。看到自己，指着她的肚子好奇道：“姐姐姐姐，你的肚子好大啊！”
　　“大？”
　　凌尘一愣，下意识往自己的腹部看了看，才惊惊讶地发现她的腹部圆滚滚的，胀得跟球一样，果然很大！
　　她……她这是……怀孕了！
　　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凌尘激动得哭了！因为情蛊，她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啊！
　　她轻轻摸着她的腹部，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场景突然一变，四周黑漆漆一片，小男孩不见了！
　　一对对幽幽的绿光朝她逼近，森然恐怖！像是狼群！
　　凌尘挺着大大的肚子在黑暗中不停地跑，后面的狼群便追着她跑。
　　她害怕急了！
　　这时，一袭白衣落在狼群面前，狼群见到来人皆自觉后退。
　　凌尘惊恐看向来人，“东方续？你要做什么？”
　　东方续温温一笑，“尘儿，你怎么不跑了？”
　　“别过来！别过来，求你，别过来！”凌尘步步后退，身后是万丈深渊。
　　东方续步步紧逼，笑的森然，像极了那群虎视眈眈的狼群。
　　“啊～”凌尘不由跌落。
　　“师妹，师妹，我来救你了！”
　　黑暗中，云罗就像个温暖的太阳，他的出现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师兄！师兄！”那双宽大的手及时伸来，在千钧一发之际牢牢抓住了她。
　　凌尘紧紧抓着云罗的手，二人相视一笑。
　　云罗额角冒着冷汗，抓着她的手也越来越吃力。
　　“师妹，对不起！我没用，不能再保护你和孩子了！在阴曹地府，我们还是一家人。”
　　“不要！”
　　凌尘猛地惊醒。这才发现她正紧紧抓着云罗的手，跟梦里一模一样。
　　“师妹，你做噩梦了？刚才你出了好多汗，我怎么叫你都不醒。”说着，云罗直接将事先准备好的水递了过来。
　　凌尘点了点头，喝了云罗递过来的水，待心绪平缓，才问：“师兄，我做梦的时候没说什么吧？”
　　云罗“嗯”了半天，才道：“说了，可多了，什么东方续啊！什么不要啊！还有，好像还喊了我。”
　　闻言，凌尘不由呛了一下，云罗忙一边帮凌尘顺气一边劝凌尘慢些喝水。
　　凌尘轻轻环抱住云罗。像受惊的小兔般乖顺。“我好害怕！”
　　云罗也并非全然不体贴，只要凌尘不同他杠上。他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有我呢！别怕！”
　　凌尘紧了紧环住云罗腰间的手，坦实道：“师兄，我做噩梦了！梦到了好高的悬崖，有狼群在追我，危急时刻，你出现了！我们就像刚才那样，紧紧抓着彼此，我们一起跳了下去，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我……我……我好怕！”
　　听到孩子二字，云罗不由一愣。紧紧搂着凌尘，安慰道：“别怕！都说是梦了，我们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凌尘安静点头，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很安心。“师兄，如果我们能有个孩子，该多好啊！”
　　“师妹，我……”云罗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凌尘说的是如果，还是不由抗拒跟害怕。
　　凌尘用手挡住云罗的唇：“师兄，不要说抱歉，我不要听。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我愿意等的。等你做好准备，等你愿意接受我了，我们再……”
　　“不必等了。”云罗拿下凌尘覆住他唇的手，声音有些沙哑。
　　“唔～”
　　凌尘瞪大了眼睛，她有些紧张，云罗竟然主动噙住了她的唇！
　　他……他这是要……接受她了？
　　好快！幸福太突然，可她却还没准备好。
　　云罗抱着凌尘的头，二人唇齿相依，半晌，云罗才放开了她，用低哑的嗓音说：“今天我们就把还没做的事做了吧！”
　　凌尘怔怔看着云罗，随后才羞答答地点头。娇羞地依偎在云罗怀中。
　　只要你愿意，我怎样都可以，若你真心里有我，生又何欢死又何惧？我发誓，只要你愿意，我便把命给你！交付所有的秘密，什么都坦诚，再也不瞒你了！
　　你——会接受我的，吧！
　　凌尘任云罗抱回床上，娇怯怯地低着头。
　　她发誓，她再也不想有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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