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女科举路

　　赵明心虽生气，但既为翰林编修不得不时常在翰林院和水部间来回走动。

　　储文阁经过打扫，虽有些书卷霉味，但还算明亮，赵明心自觉是个兼职，论出身也比不过他们，文人又多互看不顺，若起争执，她一个兼职在翰林院反而容易横生枝节，倒不如坐到一旁反而清净。

　　就此每日，赵明心一早会先到水部处理事务，做完水部的事，就会去翰林院。

　　赵明心到翰林院，会先去拜见书房各位，就像不知到他们心思一样，若无其事和他们寒暄，然后抱着一堆要检阅的书册到储文阁，独坐其中翻阅。

　　季编修最终没有让赵明心做注释，写了张编修章程给她，让她审阅书籍，做初稿编辑。

　　真武皇帝要造一部网罗历代文集的大典，包括翰林院等内阁学士皆奉命审阅删改其中不合适的内容，大致修改两部分一为赞扬前朝的史料，二为编改书文里历代的错意，统一认知。

　　历代文集数千本，需要修改不过百本，大多都能直接抄进文典，赵明心细细翻过每本文集若无问题就抄录定稿，有疑问的文集便放到一旁交还给季编修。

　　赵明心这么待在翰林院倒相安无事，时过半个月也掌握了修改文集，能完成大部分的文集意思的整合。

　　过了年开春，真武皇帝提出要亲自审阅修文，翰林院和内阁官员们皆不敢怠慢，连日聚在翰林院审改修好的文集，赵明心虽是兼任，也跟着所有人挑灯夜战。

　　夜幕降临，翰林院灯火通明，几间厅堂摆着数张书案，近百位文官坐在书案前抄录书稿。

　　赵明心坐在翰林院后堂，与赵琅同组修订民间文集，此类文集作者多为坊间杂记，优劣参差不齐，是最难修整的一部分，大多文官不愿接手，就将他交给几位年轻晚辈修改，赵琅是东鸣阁学士，自成了主审。

　　“陛下知各位大人挑灯修文甚为辛勤，特让御膳房备了糕点面食供各位大人享用。”冯管事领着一群手端各种食物的宦人走进翰林院，高宣道。

　　所有官员听闻皆落笔，陆续从各自座位上赶来拜谢皇帝的恩赐。

　　官员们边用着宦人分发的膳食，边借机休息，一时各个厅院的官员到处四散走动。

　　写了三四个时辰的字，赵明心放下笔的那刻手有些痠，用了宵食就到门外透透气，活动筋骨。

　　“这还有三本杂集，你定入稿中吧。”翰林撰稿拿着三本书册走到赵明心面前道。

　　“这三本文集哪来的？”文集分拣已过了数日，突然又冒出三本文集，赵明心有些疑惑，随口问了一句。

　　“这两日他们打扫书库，才翻出来，我大致翻过，是历朝民间轶事杂记，问题不大，你定入稿中便是。”翰林撰稿脸上带笑落话，匆匆走开。

　　赵明心拿着三本文集返身回到座位，将其先放到一旁，提起笔继续抄录之前未写完的书文。

　　赵琅坐在赵明心对桌正翻阅其他人修改完呈交的文稿，赵明心回到书案前的身影让他下意识抬头，他见她拿着三本书册放到一旁，有些疑惑，因为要修整的书稿已都整理分发下去让人修改，又哪来多余的书文。

　　赵琅见赵明心提笔埋头，没有惊扰她，起身走到她的书案前，见到三本文集的书名，不由皱起眉头问：“这些书哪里来的？”

　　“翰林撰稿拿来的。”赵明心没有停下手中的笔道。

　　赵琅立在原地没出声。

　　“怎么了？”赵明心察觉赵琅有些怪异，抬头望向一脸难以言表的他问。

　　“没事，你接着写。”赵琅顿了一下，淡声道下，返身出了门。

　　赵明心见夜渐深，她明日一早还要处理水部的事，不能像这些专为编撰文典而任命的官员一样通宵达旦，她想帮他们多抄几页就打道回府歇息，因此没在意赵琅的举动。

　　经过数十夜忙碌，大典部分文集大致定下。

　　真武皇帝坐在麒麟殿的宝座上，宦人们三五成群将书册抬进麒麟殿，数千本书册将麒麟殿内占得满满当当，内阁学士们只能站排列在殿门两边。

　　“禀陛下，这是诗、礼、乐、杂记部分定稿，收录文渊阁及民间上千本文集。”首辅大臣上前作揖道。

　　真武皇帝看着一摞摞整齐码放的书册，脸上显着满意的神色，起身扶着内监管事，慢悠悠走到一摞书册前，随意拿起一本翻看起来。

　　“这是宋词。”首辅大臣道。

　　真武皇帝默默看来一会，微微点头，将书册落放回原位，挪步走到另一摞书册前。

　　“这是民间杂记。”首辅大臣见真武皇帝从书摞中随意抽出一本翻看，连忙道。

　　真武皇帝对民间文集很有兴趣，翻看着就入了迷，一旁的内监管事见状，忙让一旁的宦人搬来一张龙椅，塞在龙腚下。

　　“这唐史混说，倒有几分意思。”真武皇帝看了约莫半个时辰，回过神笑语道。

　　“再拿一本来。”真武皇帝将手中的书册交给内监管事道。

　　“陛下要看哪一本？”内监管事问。

　　“随意。”

　　真武皇帝方落话，立在一边的冯管事上前从那些民间杂记中抽了一本递到内监管事手里。

　　内监管事不太满意看了冯管事一眼，接过他手中的书册递到真武皇帝面前。

　　真武皇帝没在意，拿过书册，打开书页，越看脸上和悦的笑意顿然收起，眉头锁起，双眼透出怒色，忽然若晴空霹雳般怒道：“这杂文谁抄录？”

　　“民间杂集由赵学士督改。”翰林学士上前禀道。

　　“朕是问这本《侠义记》是谁抄的？”真武皇帝将书册甩在地上质问。

　　“是臣抄录的。”赵明心想起这本杂记正是翰林撰稿拿来的那三本书册，便上前道。

　　“你知此文写着什么？”真武皇帝威严看着赵明心。

　　“为盗行侠仗义之举。”赵明心道下，见真武皇帝脸上越发难看，便明白事态不妙，连忙道：“臣抄录时也觉得如此藐视律法实在不妥，此杂文是翰林撰稿拿来，臣便误以为可以抄录。”

　　“臣未阅过此文集，拿给赵编修是让他阅改。”翰林撰稿诚惶诚恐上前禀道。

　　“是臣未尽审阅之责。”赵琅走到赵明心身前向真武皇帝禀道。

　　“朕就治你一个失职之罪，革去东鸣阁学士之职。”真武皇帝起身扶着内监管事一臂道落，走向正位宝座。

　　盗亦有道在现代中外文章皆有，赵明心一时忽略自己所在的时空，忘了盗亦有道正是嘲笑统治者的无能，才推崇劫富济贫，这个罪名原该她来背，没想赵琅却挺身而出。

　　“水部政令，赵明心，念在你兼任翰林编修没多久，此事就不追究你，如有再犯，绝不轻办。”真武皇帝高坐在宝座上低望赵明心厉言道。

　　“谢陛下鸿恩。”赵明心虽逃过一劫，心中很不是滋味。

　　真武皇帝看着翰林撰稿正想也给他一个发落，但想到修撰大典还需人手，便作罢了，转而命令道：“将这些文稿抬下去加以修缮。”

　　众人领命退出麒麟殿外。

　　赵明心走在四散官员后，慢吞吞跟在赵琅身后，直到临近都察院一条偏僻的巷路，才加快脚步追上他。

　　“琢成，你是不是傻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担下来？”赵明心几个快步跑到赵琅身前道。

　　“这是我的错。”赵琅留住脚步瞌下眼道。

　　“就算你没审阅出来，这错……”

　　“是我的错，我看到那本书册就知道有问题了。”赵琅低声道。

　　“什么？”赵明心不解。

　　“所以我去找了翰林撰稿，得知指使这件事另有其人，我不便说，也不便即刻拆穿，但我不能看着你平白被陷害。”赵琅望向赵明心道。

　　“有人想陷害我？又不能说？这个人位高权重？”赵明心猜想着。

　　赵琅微微抬头点了一下，赵明心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默了声。

　　“你不用太在意我，我早不想受制于人，如今我看上去无用无为反倒好。”赵琅浅笑道。

　　“你？”赵明心对赵琅的话一知半解。

　　“别再做他人的棋子。”赵琅抬手轻拍赵明心的一边肩头道。

　　“我知道。”千头万绪，赵明心不知该怎么回应赵琅，为了不让他担心，只道。

　　赵琅目光落在赵明心的脸上片刻，继续往都察院走去。

　　赵明心知道在这官场之上自己并没什么真正的敌人，最大的敌人是来自她表明站在六皇子一边，才会引来二皇子的不满，他们怕小卒过河横行无阻，挡了他们的路，因此先灭为快。

　　然而赵明心一时又不知怎么摆脱六皇子，这种站位绑定是在莫名之中一蹴而成，她不能站出来直指自己和六皇子无关，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更有关系。

　　偌大的朝廷，有多少二皇子的人，有多少六皇子的人，有多少其他皇子的人？

　　赵明心心思沉沉走向水部，她意识到自己往后在朝中将无宁日，随着真武皇帝越年迈，朝中争端便会越多，她作为朝臣，身在之中就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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