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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那位作者已经死了，就死在半年前。
“她叫夏迟，是我和琼花共同的朋友。听闻她死讯后我们大受打击，生怕自己哪天也被逼疯，走上相同的道路，每天都处在崩溃边缘，说什么也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所以半年前，我们向父母提出了转学。”
苏真反复摩挲着手中紧握的桐花徽章，沉默许久，才又继续道：“桐西的学生属于两极分化，要么特别富有，要么特别贫穷，夹在中间的孩子很少，小迟是属于并不富裕的类型，一年的桐西学费就已耗费掉她父母不少积蓄，她不愿让这些钱打水漂，所以一直死撑着不肯放弃，还说什么……能和喜欢的人在一个学校就已经很开心了。”
“喜欢的人？”赵米娜捕捉到这个词：“她是在暗恋着谁吗？”
“不，不算是暗恋，应该算是……迷恋？”苏真找到了个恰当的词语：“对，就是对爱豆的那种疯狂迷恋，她曾非常非常崇拜K组合的成员，是个铁杆团饭。”
“可是……”追星多年的赵米娜十分不解：“K组合没人是桐西出身啊？”
“但有个喜欢K组合的人是啊。”
见刚才全程垂眸不敢看她的苏真突然看过来，赵米娜不由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我？”
“就是你，赵米娜学姐。”苏真点头：“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去看K组合演唱会的那张门票，究竟是哪里来的？”
“那张门票……”赵米娜努力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我托一位高年级学姐买的。”
“是啊，可你知道吗？那位学姐并没有帮你购买，她睡过头，错过了购买的时机，所以在小范围内想办法问同学们收，那时是李柯柯站出来，给了她那张票。”
“你是想说李柯柯是故意要接近我？”
“不，怎么会只是那么简单的事呢？”
苏真嘴唇微颤，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当初小迟参加一个游戏同人的比赛赚了笔奖金，熬夜抢到了两张门票，原本想拉我一起去，但我却不喜欢K组合，我们也不是同一专业，虽然互相欣赏，却不过是每天一起吃饭的交情，倒是她和李柯柯同班，玩得还不错，李柯柯跟她说了你要票的事情，她便很痛快地把那张多余的票让出来了。”
“那为什么我在演唱会时见到的是……”
“因为她抢走了小迟手里的票。她借口顺路，陪小迟上了去演唱会的车，却在中途划破她的裙子，是很大很大的一个口子，内裤都要分分钟露出来的那一种，小迟没办法，只能跟着她去附近的购物中心临时买，可换了衣服出来，却找不着李柯柯人影，连包也被拿走了，她付不了钱，裙子也穿不出去，一时被困在服装店里，而李柯柯呢？你亲眼所见，应该比我更清楚。”
赵米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紧张地捏紧了膝上裙摆。
“可这不是终点，随后李柯柯在桐西主动跟你打招呼了吧？大家因此知道了她和你的关系，都十分艳羡，她也凭借此事扶摇直上，成为那个抱团组织的一员，但那时，小迟却写出了一首相当K风格的曲子，你如果听到，一定也会喜欢，李柯柯正是看准了这一点，于是她抢走了这首曲子并献给你听，据说你当时夸了她，还把她推荐给音乐公司，甚至后来那首歌很快就以她的名义发表了，小迟知道后当场跟她决裂，还预备要告发她，可她为了把这件事压下来，拼命拉关系，让那个团体的成员为她撑腰，随后，那个团体看到她这样做相当得利，也没被惩罚，便放弃抄袭，转为垄断收缴。”
顾寂和赵米娜坐得很近，隔着中间薄薄一层空气，也能感觉到她正轻微颤抖的双手。
“于是小迟彻底沦为了李柯柯的枪手，被迫不断提供着模仿K风格的曲子，我有时看不下去，想要找李柯柯算账，她却拉住我，说我这性格肯定拼不过她们，还说通过李柯柯，至少让你听到了她的曲子，让你听到，她就很开心了，她不能辜负爸爸妈妈，如果转学，就等于把前面花的钱都打水漂。”
苏真双眼通红，努力绷着脸继续：“可我知道，她其实有跟她爸妈提出过转学，可她爸妈怎么都不许，说供她上学不容易，桐西虽然是个销金窟，可只要念完四年毕业出来，未来就一片光明，能大把大把地赚钱，再也不用过那种穷苦日子，就逼着她一直坚持下去……”
赵米娜哑声：“那她最后是怎么死的？”
“自杀。”
仿佛是已经有所准备，赵米娜的眸光暗了暗，恍恍惚惚地反复回忆着那些画面。
演唱会时李柯柯惊奇地说出“世另我”的样子，回到学校后李柯柯来跟她打招呼的样子，刚才李柯柯哭诉说林琼花她们针对自己时的样子，以及……她对K组合古早时期的昵称——“小猴子们”，面露困惑时的样子。
那哪里是一个死忠粉该有的表情？
她原本茫然无措的脸顿时皱起，下一刻，已抬手握拳，愤恨地猛捶向自己的大腿。
啪地一声闷响，狠狠捶在了一片厚实的掌心。
“不怕疼吗？”
顾寂收回手，低垂着眸子微微转向她，尽管刚才的触碰令他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表面却仍旧波澜不惊。
“垄断固然很糟，可难道抄袭后打压原作者就不糟了吗？他们本身就是一群将要腐烂的果子，李柯柯不过起个加速作用，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其实我一直很怨恨你。”
沉默已久的苏真忽然开口，原先低软的嗓音竟也变得异常凌厉：“虽说你是被人蒙蔽，虽说李柯柯确实做得滴水不漏，可我就是怨恨你，我怨恨你身在高位却识人不清，结交了那样的朋友，致使那么多人活在你的阴影之下，生怕得罪了李柯柯就得罪了你，我怨恨你被那样的花言巧语所骗，对真心爱你憧憬你的人视而不见，小迟虽然不说，可她一定也很失望吧，原来自己认为聪明机灵的偶像，也不过是个一叶蔽目的傻子！”
她情绪激动，说完停下时，胸口还有些明显的起伏，但很快，她又努力收敛下来。
“可是有什么办法？你居然当真就不知道，你居然还这样一脸无辜地跑来问我们，你这样一个抱团组织最大的靠山，居然会被校长任命成清洗这一切的人，多可笑啊？但假如这就是上天的意思，那就由你来澄清吧，就由你，来为小迟证明她这一生。”
说着，苏真起身到身后的写字桌前拿过一样东西，又回到他们身旁，双手交到赵米娜手里。
“这一年多来，我想过千千万万次，我经常想，假如那天去演唱会的是小迟，假如你听到那首曲子时，署名处写的是小迟，你们说不定真能成为朋友，她生前最喜欢的演员就是你，而你也喜欢并夸赞过她的音乐，假如没有李柯柯，你迟早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但可惜……”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但至少，这些没有被李柯柯夺走的曲子，我想，小迟一定也希望你能听一听。”
赵米娜看着手中那只挂着熊本熊挂件的小巧U盘，默默攒紧在掌心。
她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林琼花与辛斛对她充满敌意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就是这份罪恶的终点。
她的喜好，她的喜爱，全都成了李柯柯攀附上来的台阶，也成了夏迟的催命符。
“不用担心。”
她此生从未听见自己发出过那样低沉的声音，混着对哭腔的压抑与对愤怒的克制，冰冰回荡在这片寒冷夜色里。
“就算挡在前面的是我自己，我也会亲手掐死她。”
*
赵米娜和顾寂回到桐西时，已经是凌晨2点，好在校长早就和门卫处通过气，门卫那边很轻松就放他们进来了，他俩住的又都是昂贵的单人宿舍，除非有心人盯着，否则也不会有人关心他们几点出去，几点回来。
第二天一早在三楼早餐店碰面时，赵米娜已彻底恢复了原来生龙活虎的样子，也看不出昨晚哭过，只是把浅粉色的眼影换得深了点，照常和桑朽嬉皮笑脸地打闹。
“嗨呀，今天下午我临时要去拍平面，社长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身为我最心爱的组员，一定要乖啊！千万别给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顾寂：“对了顾高岭，你比较聪明，帮我看一下这个文件，里面有一段我标红的，我有点看不懂，你给我翻译翻译？”
顾寂眉头皱得老深了：“顾高岭？”
却见赵米娜和桑朽相视着偷笑起来。
“是啊，高岭之花嘛，原本我们是背地里偷偷喊你顾高岭的，但最近看你越来越顺眼了，身为同社成员，我们决定将这个昵称正规化，不然……阿花也可以啊？……花花也行！”
顾寂：“……”
桑朽这种见钱眼开的家伙向来帮着顾寂……的钱，等她说完，还不忘酸她一句，以试图扳回局面：“哎唷~你还嘲笑大佬呢，当心他反击你是幼稚鬼！”
赵米娜当场上钩：“嚯？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却不想桑朽已经准备好逃跑，朝她一连串“略略略”，就一个鲤鱼打挺蹿出了座位，赵米娜哪能服气，当场就追了上去。
看着她们打打闹闹，顾寂只能将视线转回赵米娜的手机文件上，突然，上方弹出了一条短信通知，发信人处，赫然写着“李柯柯”，内容里好像写着什么时间和地点，顾寂没看清，一时情急，拉开菜单点了进去。
【学姐，今天下午2点，我在五楼西区5号自习室等你，请你务必要来】
下方，还带着两张图片，从角度看，似乎是在旁边的店里朝外偷拍的。
一张，是赵米娜弯下腰温柔为李柯柯拭泪的场景，另一张，是赵米娜将李柯柯一把抱在怀里的画面。
顾寂抬眸，看了眼正揪着桑朽耳朵往回走的赵米娜，忙回复了一句：
【好的。】
听到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他飞快挥动手指，将这两条短信彻底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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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我一定要假装说了点什么，好引起你们的注意
_(:з」∠)_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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