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游泳的鱼

　　被灼灼目光盯得难受，姜贤瑜装作翻身撇过脑袋，却又被某人掰了回来。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她心虚的抿住唇，慢慢展开一边眼帘，瞬间一张放大的轮廓近距离在眼前显现，她一羞，立马又闭上了，脑袋往他怀里一埋，屏住呼吸不吱声。
　　“害羞了？”江时贺止不住笑意，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然后停留在后脑勺，挑了一缕发丝在指尖打圈。
　　“哪有！”
　　怀里的人突然咕哝一句，江时贺笑意愈浓，“那你都不敢看我，为什么？”
　　“我...我困了，想睡。”她强掰理由。
　　“你刚才不是挺有精神的么？”
　　江时贺话里调侃意味颇足，姜贤瑜脸霎时泛红，顿时就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好了，不逗你，想睡就睡吧！”
　　江时贺轻轻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她受伤的那只手一直小心翼翼的蜷缩在胸前，江时贺怕不小心触碰，一直不敢让她贴着自己，所以这会儿再想温存也要忍着了，刚刚一番折腾太过忘情差点碰到伤处，他到现在还有点后怕。
　　他承认，一向多有克制的自己，在她面前还是败下阵来。从知道她下午拖着伤臂赶去机场见宋池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定，即便心里清楚她对宋池并没有超出男女之外其他想法，可一想到过去的三年她都是跟这个钟情于她多年的男人待在一起，并且还共同见证了念念的诞生，他就妒忌的发狂，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他最终，还是陷进去了。
　　怀中的人渐渐发出平缓的呼吸声，江时贺微微勾唇，俯身，缓缓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轻吻。
　　第二天醒来时，江时贺已不在身边，外头阳光正好，从落地窗的帘布缝隙里慢慢倾泻了一地。
　　姜贤瑜穿戴好下了楼，帮佣说江时贺亲自送念念去学校了，喝粥的时候她一直傻笑，脸蛋儿微微透着红晕，显得心情很好。
　　本来下午想打个车去念念的新学校看看，结果却意外接到一个电话，好在江时贺不在，她思虑一番，还是决定赴约。
　　楚焉约了一家地址隐蔽的会所，服务员领着姜贤瑜拐了两个走廊后到达目的地。
　　没有剑拔弩张，两人各自端坐，开门见山。
　　“上次的事，谢谢你帮我隐瞒了，虽然江时贺心里明白是我做的，但他并没有揭穿我。”
　　楚焉的话还算真诚，虽然面色并不服气。
　　“你除了这件事，还想说什么？”姜贤瑜直白的问。
　　楚焉举眸打量她，忽挤出一抹勉强的笑：“你跟江时贺真的挺像的，做什么事都爱给别人留余地，其实这样并没有什么好处。”
　　“你所谓的好处是指什么？”姜贤瑜反问。
　　楚焉微愣，停顿几秒才再度开口：“算了，不愉快的话题还是不要说了，我今天找你也没别的事，就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本以为前段时间的舆论压力会让你跟三年前一样有所退缩，可意外的是你竟然没有，我也看到你后来接受专访的报道了，挺大胆的，你对自己的名声好像并不在乎。”
　　“你就想说这些？”姜贤瑜闻言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姜贤瑜，你家世比我差，长相比我差，学历，年纪，甚至还未婚先孕，你几乎没有能比得过我的地方，可为什么江时贺偏偏就对你感兴趣呢，三年前如此，三年后还是逃不过，说实话，我根本不服。”
　　“不服也没办法，你就当他眼睛瞎吧。”姜贤瑜应道。
　　楚焉冷淡一笑，“你不过赢在比我早遇见他而已，其他的，我不会承认的。 ”
　　“你高兴就好。”
　　“你不用一副事不关己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这次我主动放手并不是我认输的意思，既然他不爱我，我继续纠缠也没意思，5000万换我三年的时光，虽然廉价了一点，但我勉强接受。”
　　“你这话什么意思？”姜贤微懵，眼神里明显多了疑虑。
　　“瞧，你终于紧张了，我也没什么其他意思，江时贺为了让我闭嘴，为了让你好过，给了我不少东西，别说，你还挺值钱的。”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姜贤瑜冷声问道。
　　楚焉莞尔一笑，“为了让你不自在，为了让你觉得对不起他，为了让你那颗躁动的自尊心能继续折腾，我不添点油加点醋，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姜贤瑜闻言眸光里闪过瞬间的失措，似乎有了些许触动。
　　“你以为，我还会像过去一样被你的一两句话刺激到么？”
　　“会不会你自己心里清楚，姜贤瑜，装模作样只能让你表面看起来有底气，但转身之后，有些东西就由不得你了。”
　　“是么，我以为你找我是有什么大事儿非说不可，结果只是一堆废话，如果你只是因为闲得慌，那我可没有时间陪你继续闲扯了。”
　　“怎么，听不下去了想走？”楚焉笑里带刺，一副得胜的自傲模样。
　　姜贤瑜也投之一笑，从座位上起了身，“只是觉得，你有够无聊的！”
　　“你逃避没用的，没有了闵书静，没有了我，你还是过不了江家那关，你就耗着吧，呵呵。”
　　姜贤瑜任由她冷嘲，自顾的转身离开。
　　她承认，即使嘴上倔强的说着无所谓不在乎，却还是被楚焉故意筹谋的几句话影响了心情。
　　回到别墅后，她午饭也没胃口吃了，一个人坐在后院的花园里发呆，下午江念念放学回来，她耐着性子陪女儿玩耍，结果却因为一直走神而被女儿嫌弃，她只好让专职看护的帮佣带她出去野了一会儿。
　　江时贺又到很晚才回来，不过姜贤瑜也没睡，一直在客厅等他。
　　“你最近好像很忙，智一...没什么事吧？”姜贤瑜试探性的问道，心底有些想要知道却又怕听见答案的那种紧张。
　　江时贺随意的解开西装的扣子，慵懒的坐进沙发里，身子朝向她，道：“怎么，想我了？”
　　“没..没有。”姜贤瑜脸一红，下意识撇过眼眸。
　　“今天手还痛么？”江时贺不逗她了，转而问其他。
　　她摇摇头，“石膏那么厚，只要不剧烈运动，一般都没感觉。”
　　这话一出口，空气忽然安静了，没两秒她就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怪异，本能的朝某人打量，果然江时贺正一脸赤-裸的盯着她。
　　刷一下，她的整张脸惨变山东红富士。
　　“那个...我的意思是...不要走来走去，应该多坐着，嘿嘿。”
　　她嘴里一通胡说八道，尴尬的不行，起身想要开溜，可江时贺却没准备放过她，将半个身子已经脱离沙发的她又拉回原位，一双修长的大手捧上那张红晕一片的脸颊，忽的埋头，在她柔软的唇上迅速啄了一口。
　　姜贤瑜瞪着眼珠，一脸惊讶的望着眼前人。
　　“我知道你眼睛大，但别这样瞪我，吓人。”江时贺半是玩笑的说道。
　　姜贤瑜赶紧垂下眼帘，羞到无地自容。
　　“我...”
　　她脑袋里被羞涩塞满，其余全是空白，嘴里支支吾吾，完全不知道要说啥。
　　“明天我们放假吧。”江时贺忽然说道。
　　她一愣，不解，扬起眉眼望他。
　　江时贺朝她一笑：“我带你去个地。”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哦，但是...哎，你抱我干什么！”姜贤瑜警觉的喊道。
　　江时贺才不理会，将她从沙发上捞起来，径直上楼。
　　“你今天不还出门跟人去喝咖啡了么，谁说不能剧烈运动了，我看只要小心一点，也没什么影响的。”
　　“你放我下来，流氓！”
　　“你说什么？”
　　“我没说，唔--”
　　以吻封口，姜还是老的辣，尤其还是个憋了三年的老姜。
　　姜贤瑜没心思再去计较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了，怕一个不小心，又被他找借口吃的一干二净。
　　怪不得他这些天都很忙碌，江时贺要带她去的地方原来是荣市，他把智一的工作提前安排好后，带着姜贤瑜出了门，这一次，就连江念念都没带在身旁，整个行程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去了荣市一中，教学楼操场宿舍区到处都走了遍，市中心的那家新华书店还在，他们也去逛了，还有江家那座临时居住用的别墅也没错过，这趟远行更像是一场回忆之旅，江时贺对自己遗忘的过去很是惦念，他想记起过去的她，也想再次拥有那些炽热，而不是光从她念叨的故事里去感怀，所以一切旅程他都显得迫不及待。
　　“江时贺，你这里还疼么？”
　　姜贤瑜指着他胸口的某个地方心疼的问道，她才知道，他曾因为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断了两根肋骨。
　　“早就不疼了。”江时贺将她拥进怀里。
　　“对不起。”姜贤瑜眼圈红了，咬着唇压抑着心底涌上来的愧疚。
　　“傻子，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过马路没长眼。”
　　“你，你胡说八道，明明是我，要不是我执意溜出会场，你也不会追出来了，你不追出来就不会走到马路上，所以还是因为我。”
　　“不是，就是我没长眼！”
　　“江时贺，你喝油啦？”姜贤瑜忽然头一抬，憋闷的板起脸来。
　　“啥意思？”
　　“我跟你说正经的，人家正在情绪上，你干嘛油腔滑调的。”
　　“有么，没有吧！”江时贺故意装傻。
　　“哼，不想理你了，睡觉！”
　　她扭过身子想从他怀里挣脱开，结果江时贺不干了，开始动手动脚的。
　　“哎，我手疼，你别乱摸！”
　　“我明明很小心的，你瞎说。”
　　“你脸皮越来越厚了，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
　　“我都因为你断了两根肋骨了，你还不赶快补偿我。”
　　“你刚才不是说是自己没长眼么，跟我没关系。”
　　“嘿嘿，现在有关系了。”
　　“唔...臭流氓！”
　　自从江母走后，江时贺越来越没节操了，姜贤瑜拖着一只废手被他各种折腾，他竟然都不带腻的。
　　在荣市的最后一天，姜贤瑜决定带江时贺回周家一趟，她也有多年没见姚洁夫妻俩了。
　　快到小区的时候，两人停下车去街边的沃尔玛买了不少东西，这才又启步。
　　“待会儿到了，你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为什么？”江时贺不解。
　　“这个...我哥跟我嫂子都是很有个性的人，就是...比较有真性情。”
　　“说人话！”
　　“嘿嘿，他们对你可能有一些误会，比如我都30岁了还没嫁出去，可能是被人毒傻了。”
　　“我下的毒？”
　　“额...差不多这个意思。”
　　江时贺饶有意味的转过头打量她，姜贤瑜立马缩到角落里装死。
　　“那我俩现在也算同病相怜了，你哥嫂对我不满意，我爸妈对你也不松口，你说我俩，上辈子是仇家吧！”
　　“嗯，有可能。”
　　姜贤瑜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江时贺伸手就给了她一脑袋瓜子。
　　“你干嘛又敲我头，都被你敲傻了！”姜贤瑜郁闷的撅起嘴。
　　“不敲你也傻，我随口说说而已，世间事具在人为，哪有什么上辈子下辈子，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我都不在乎。”
　　“可人家情侣都爱说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在一起，多浪漫啊。”
　　“那要是下辈子一个是牛，一个是草，不吃牛死，吃了草死，怎么办？”
　　“.....”
　　姜贤瑜一头黑线。
　　见她答不上来，江时贺便不继续逗她了，忽然收起嬉笑，一脸认真的朝她望了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随口一说：
　　“我们找个时间把证领了吧！”
　　这话题转换太快，姜贤瑜一时反应不过来，顿时傻愣住，转头不可思议的朝他打量，“你...说什么？”
　　“怎么，不愿意啊？”
　　“没，没有，我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听错。”
　　江时贺嘴角笑意渐显，继续专注的开车。
　　“那个...你这算求婚么？”姜贤瑜斜着眼睛偷偷瞥他，脸上微微泛着欣喜的红晕。
　　江时贺光笑却不吱声，姜贤瑜等不到回答有些心焦。
　　“哪有求婚在车里的，还是在随口聊天的时候说，没有诚意，哼。”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要花，还有--”她脱口而出，转瞬却又顿住，瞧见江时贺在驾驶座那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你套路我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江时贺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死鸭子嘴硬。
　　姜贤瑜气哼哼的撇过脑袋，挪着身子往车门边靠了靠，准备离他远点，不过就在她随意朝车窗外打量几秒后，脸色猛地一变。
　　“哎，等一下，你....车好像开过头了？”姜贤瑜瞧着眼前的路异常陌生，这明显不是去周家的路啊。
　　一个急刹，江时贺将车稳稳停在路边。
　　“哈哈哈！”
　　姜贤瑜在副驾驶笑的肚皮都疼，眼泪都飚了出来。
　　“有这么好笑么？”江时贺拉下脸有些郁闷。
　　“谁叫你光顾着算计我，连路都不看的。”
　　“我哪里算计你了，你本来就是要嫁给我的，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么？”
　　“可你爸妈又不同意，我答应有用么。”
　　“你又不是嫁给我爸妈，管他们答不答应！”江时贺语对她的担忧完全不屑一顾。
　　“江时贺-”姜贤瑜忽然一本正经的喊他全名。
　　“做什么？”
　　“你今天...有点帅！”
　　江时贺一怔，居然被她夸的脸红了，索性朝她挪近了一些，伸出一只手朝她勾了勾。
　　“你过来一下！”
　　姜贤瑜半信半疑的靠近，“干嘛？”
　　“当然是给我亲一下！”
　　江时贺猛地上前吻住她的唇，姜贤瑜有一丝的惊吓，不过很快在他的温柔攻势下沦陷了，狭窄的车厢内，周遭的时间像停止了一般，荏苒不再，岁月静好。
　　后来的日子里，虽然姜贤瑜仍旧不曾得到江家的认同，与母亲的关系也尚未恢复，可这些都抵挡不了她坚定的走向江时贺，哪怕没有那一纸婚书，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只要江时贺爱她一天，她就幸福一天，爱她一辈子，她就幸福一辈子。
　　这世间，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为什么我会爱你，没有人能在爱你这件事上加以条件限制，就算前路刀山剑树龙潭虎穴，只要我爱你，艰难险阻都会走到你身边。
　　因为，我爱你，难瞒自己。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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