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女幕僚

　　两人一前一后地过了桥，傅裕用眼神制止了耿恬想要送他几步路的想法，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在众人面前跟傅小王爷走得太近，于是不再坚持，拱了拱手就先行离去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耿恬又忍不住想，怪不得人家都说背后议论人会遭报应，要不是她在背后说傅小王爷的风流韵事，又怎么会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报应，肯定是报应。

　　耿恬悔不当初地瘪瘪嘴，但是很快又乐呵起来。

　　现在自己和傅裕互换了身体，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正常，但是最起码此时此刻，月信到来的痛苦，她不必再亲自承受了。

　　于是众人眼中的傅小王爷，就是一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乐事的模样，连带着脚步都轻快许多。

　　耿恬走了之后，傅裕就去了沐王府的幕僚平日里办公的议事厅。

　　眼下快到午时，大家都三三两两结伴去吃饭，议事厅里并没有几个人。傅裕找到耿恬的位子，刚一坐下，就感到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他脸色一僵，想到之前耿恬提到的月信，极为缓慢地攥紧了拳头。

　　幸好耿恬已经走了，不然他可能忍不住想打人。

　　“耿大人，你还好吧？”这时候张妍走过来，语带担忧地问道。

　　傅裕抬头看了一眼，这人他见过，正是今天和耿恬一起去街上的幕僚张大人。想到是她把自己扶回来的，傅裕语气放缓了些：“无碍，只是肚子有些疼。”

　　张妍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他坐着的椅凳，哎呀一声。

　　“怎么了？”傅裕皱眉。

　　“耿大人，刚才你怎么不说呢！”张妍埋怨她一句，慌慌张张地转身进了内堂。

　　傅小王爷还在不解，张妍就捧着一叠衣服回来了，还俯身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把月事带也夹放在里面了，你快去换上，我替你挡着些。”

　　说罢就把他拉起来，将衣服塞进他手里，自己则跟在后面，左右张望着。

　　身下的奔流一股胜过一股，傅裕起身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身后衣衫与皮肤相贴的凉意。他凉着脸任由张妍把他推进一旁的房间，整个换衣服的过程都很麻木，至于张大人好心给他的月事带，被傅小王爷草草一系就完事了，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想他堂堂沐王府的小王爷，在战场上又是何等英雄气概的人物，如今竟然居于一个小小幕僚的身体里，还要用那劳什子月事带？

　　简直是奇耻大辱！

　　傅裕走出来后，对上了张妍那副“我懂你”的眼神，张大人拍了拍他的肩，很是讲义气地说道：“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老王爷这边如果有什么交代，我替你扛着便是了。”

　　张妍的语气实在是热忱，傅裕心情复杂地盯了她一会儿，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拒绝，道声谢后就出了议事厅。

　　傅裕多年住在居平关，对沐王府的记忆也多停留在幼时，好在王府这些年也不曾有过大的整修，因此他对府中各处还算是熟悉。

　　虽说才到四五月份，天还算不得热，不过午间的日头还是有些晒。府里的主子不在，婢女小厮们也都有些懒怠，纷纷寻了阴凉地偷闲。

　　一时转换了身体，傅裕原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索性放空地随意走走。见一处人迹罕至的院落门上写着的“闻语阁”几个字，脑海中封存的记忆一下子回涌上来，傅裕想起来这是当年老王妃还在世时，府里搭戏台子的地方。后来无人再爱听戏，这里也就冷清下来了。

　　他回想起了儿时的一些往事，眉间的烦躁也褪去了许多。踏进院门，午后的风带着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黛色的瓦，绯红的漆，斑驳的画……沉淀了日月光华的木材透着一股质朴的光，将儿时的记忆一点一点拉扯回来。傅裕面容柔和下来，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这些仿佛带着温度的老物，却被一声呼喝止住了幽思。

　　“什么人！不知道这里的东西不让碰吗？”

　　傅裕抬头望去，廊檐下站着一个小丫头，年纪不过十一二岁，此时正一手杵着扫帚，一手指着他，眉头蹙着，看起来十分生气。

　　傅裕：……

　　我自己家的东西还不能碰了？

　　他正想开口解释两句，那边廊下又走过来一人，仆妇装扮，见到他先是行了礼，又赶忙拉住小丫头让给他赔礼道歉：“你这不长记性的臭丫头，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府里大呼小叫。还不赶紧给大人赔不是！”

　　小丫头一脸不情不愿地对着傅裕施了礼，那仆妇才解释道：“老王爷嘱咐过，这里的东西要好好保管，不能有失。还请大人见谅。”

　　傅裕点点头：“我本是无意走到这里，多有打扰。”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你们是从前跟在老王妃身边服侍的吗？”

　　仆妇一笑，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是，当年王妃过世以后，大部分人都被分到别的院落了，我不忍心看王妃喜爱的戏台就此沉寂，就请老王爷允许我留在这里做些打扫。”

　　傅裕了然，复又看了一眼已经不再鲜亮的戏台，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精神一震。

　　或许有一个人能有办法，可以解决发生在他和耿恬身上的怪事。

　　***

　　皇宫。

　　皇帝刚刚用了午膳，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耿恬按照傅裕说的那些一一汇报上去，皇帝对她大肆夸奖了一番，点了一溜儿的赏赐要送到沐王府去，耿恬自然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

　　没想到，在她刚打算开口告退的时候，皇帝清了清嗓子，叫住了想要开溜的耿恬：“裕儿啊，你今年多大了？”

　　耿恬老老实实地回答：“臣今年十八了。”

　　皇帝眯了眯眼，面上带笑：“那也不算小了。如今你也回了京，也该给你另立一个府邸。”

　　什么？

　　耿恬心中的弦一紧，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给傅小王爷说亲？

　　这可怎么得了！皇帝做媒，做的还是傅裕的媒，怎么也轮不上她一个小小幕僚说话。耿恬心里发愁，自己是要推辞呢还是直接应下？

　　万一推辞了，对方又是个傅裕心中满意的人选，回去之后他还不把自己皮扒了？

　　若是应下了，依着傅小王爷往日的脾性，一气之下又跑了可怎么好。

　　心中百转千回，只听得上方继续说道：“方才你父亲来宫中，朕也与他聊起此事，他的意思是还要问问你的意见。你又多年不在京中，朕免不得要为你多操心。”

　　耿恬赶忙道：“臣惶恐，劳得陛下为臣私事而烦忧。只是臣刚刚回京，边关也还有诸多事务需要一一布置，实是脱不开心思去想旁的事情。”

　　“也罢，既然你没有这个心思，也不必急于一时。待到你在京中熟悉之后，再谈也不迟。”

　　见皇帝没有紧追不放的意思，耿恬松了一口气，连忙谢了恩退下。

　　傅裕又在凌霄苑等了大半个时辰，总算等回了耿恬。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皇上为难你了吗？”

　　耿恬摇摇头：“并未。只不过是说起了要为你另立府邸的事。”

　　傅裕一下子皱起眉头：“那你怎么说的？”

　　“我不知你心意，只好先寻借口推辞了，好在皇上也没有追究。”耿恬便大致把两人的对话给他复述了一遍。

　　傅裕点点头：“你做的很好。”他示意耿恬坐下，才接着说道，“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个人，或许能有办法让我们换回来，过两日的休沐你便随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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