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一别经年久

　　【5】

　　隔日上午，吴邪带着张起灵晃到了古董店，交待王盟自己要会去北京解家走一趟，有什么事都由张爷负责。张起灵转头看了吴邪一眼，就继续翻手中的刻本。

　　王盟虽然好奇吴邪居然会扔下张小哥一个人出去，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说老板放心吧，自己会照顾好张小哥。

　　吴邪这个时候才有些无措地向张起灵解释说昨晚后来接到小花的电话要他去趟解家，小花之前在张家古楼为了他俩也拼了半条命，这会估计有什么事自己走一趟也是应该的。张起灵点点头，只道了声“注意安全”就再不吭声了。吴邪眼神闪了闪，咳了一身，不放心地说了好几遍要闷油瓶一定一定等自己回来不能一个人落跑，直到张起灵捏了捏吴邪的手，轻轻喊了声：“吴邪。”吴邪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铺子。

　　隔着憧憧人影，他看到那个淡漠的身影靠在门边目送他离去，心里就涌上一阵酸涩。他驻足望了一会，咬了咬牙，忍下失意，向那个人挥了挥手，就转身疾步离去。

　　自吴邪离开后，张起灵和王盟倒也相安无事。王盟继续趴在柜台扫雷打瞌睡，偶尔抬头看看走进来的游客说了句“随意看”便又低头继续梦游了。张起灵更是安静，或是坐在店堂里翻阅那些孤本，或是躺在吴邪那张躺椅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唯一一次主动开口，也是向王盟询问了吴邪的归期。

　　平时一日三餐王盟都会帮张起灵准备好，二楼的居室也收拾干净让张起灵住了进去。因为张起灵说，吴邪不在，住哪都一样的，不愿回吴邪的住处。王盟虽然觉得这话听上去有点怪异，但也没多嘴，乖乖收拾去了。开玩笑，除了张起灵本身气场强大让人不敢忽视，这张爷似乎又是老板特别在意的人，要是没‘伺候’好，回来还指不定要怎么剥削他工资呢。

　　那几日，张起灵虽也惬意，心里却有了琢磨，他想，原因应该是那个匆匆离去的人吧。他甚至会想，自己每次‘失踪’在吴邪眼前，吴邪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呢，想着想着，他就默默勾了下嘴角。他一向是个不动声色的人，除了‘闷’还是个‘面瘫’，外人自然瞧不出端倪。他想，也只有吴邪才会对他‘感同身受’吧，因为他一直追着他，从未停下脚步。

　　此时，他正慢慢踱步在西湖河畔，望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嗅着秋语花香，他看上去就像个寻常的游客，不时举目张望，欣赏沿途风景。他感受着杭州的气息，感受着吴邪生长的一方水土，也只有这里的山清水秀，才会蕴育出那么一个温暖的人吧。

　　他不是没有奇怪过吴邪在听闻了那番言词后，还能‘无动于衷’。依他从前的性子，即便打昏他也是要留下他的吧。想到这里，张起灵又笑了一下。但是没关系，一切以不变应万变，他知道吴邪这次离开去解家不会那么简单，甚至和他的离开大有关系，但是他相信，最后他还是有办法能‘消失’在吴邪眼前。

　　他走进一处凉亭，倚着柱子望着远处的堤岸上，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刚会走路的稚儿在嬉戏。他看到那位父亲在孩子跌倒后，笑着抱起亲了又亲，直到孩子破涕为笑，才携着妻子一起慢慢走远了。他看得出神，他想如果吴邪也成为了一名父亲，是不是也会这么温柔相待。他想一定是的，吴邪连他这个陌生人都能一直记在心上，更何况是自己的骨血。

　　他希望吴邪能有‘正常人’的生活，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不要再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使得自己一再陷入诡秘的阴谋和危险的迷局里。他希望吴邪能停下追着他的脚步，甚至经过岁月的浸染，能慢慢忘记他。他是个‘不详’的人，缠绕着他的只有黑暗、阴谋、血腥，一切的动荡不安。吴邪在他身边，只会不断受到伤害，直到...直到他真正失去他。

　　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不甘，他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他想，这也许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至少在结束前，还能为那个唯一温暖他的人斩断最后的后顾之忧。

　　那个时候，张起灵是真的这样希望祈祷的。

　　那个时候，远在北京城的吴邪，带着一身决绝，踏出了解家大门。

　　吴邪是在离开四天后的傍晚再次走进铺子的，那个时候张起灵正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也只是睁眼望了望，又继续睡去了。吴邪站在门口怔怔得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近亲情怯的感觉。可当这个时候，当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又感到心安无比。傻傻笑了下，摸了摸头发，他终于跨进了大门。

　　小哥，我回来了。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举步向张起灵走去，带着他所有的勇气，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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