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间

　　其他几个人不见了，但是他仍然表现得很冷静。这个祭坛周围的墙壁上画了些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画的是他知道的一个故事。
　　数千年前，在魔君的怂恿下，鬼王，妖王，精灵主同魔君联手妄图侵占整个人界。当时出现了一位号称溟说灵童的高人，在他的领导下，众神阻止了这一场动乱。魔君与灵童同归于尽，魔界左使即位，但是不久便失踪了，魔界变为右使掌权，右使谨慎，魔界在那之后一直极为安分。鬼王同妖王都被降服关押，新任鬼王说是要闭关修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众鬼无主，在人间肆虐，索性作乱的都是些小鬼，能耐不大，构不成什么大乱。妖王之子继承了妖王的位置，能力出众，在新妖王的领导下，妖界繁荣而有序。精灵主则本性不喜战争，选择了避居一处，不理世事。
　　壁画上的魔君画得较为潦草，只能从背后六对巨大华美的黑色的翅来辨认。六对翅膀分别由三对羽翅，两对肉翼，一对骨翼所组成，相同点是纯黑的颜色和巨大的体积。
　　精灵主画得更为草率，只是画一个足够容纳一人的光球，毫无细节可言。
　　妖王在画中没有以人型的形态出现，而是显出了他本身妖兽的形态，出现得也少，因为一出现就要占画面好大一片。
　　鬼王画得精致得在这壁画中堪称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壁画上的鬼王着一件宽松的露出大片白色里衣甚至胸膛的深色袍子，袍上绣的锦纹都画得细致到可怕。而鬼王的肤色是惨白的，虽然壁画很难画出完全白色的颜色，但看得出就是想画成绝对的白色的。这白与他的唇色以及眼角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唇染朱釉，眼角则画上了艳粉色的细纹，不过壁画上出现的鬼王没有一张睁开了眼睛。可是哪怕没有睁眼，也可以感觉到画中的那个人是怎样的风姿，明明头发散乱却只让人觉得他很潇洒，惨白的肤色也没有增添什么凄厉的气质，而是带上了一丝别样的风雅，衣衫凌乱也只觉得有几分诱惑人的意味。
　　老鬼看了只是感觉这作画的人有问题，鬼王明明是个公的，却画得如同是个风华绝代的风尘女子，就好比，非要说食辣带来的痛快是食甜带来的享受一样。这画没有贬低鬼王却也没有理解鬼王。
　　他见过鬼王，鬼王实际上是个冷情的男人，面上长得好看，心里一片荒芜，空空如也却什么都装不下。
　　且不论这画中的人物如何，这壁画出现在这里总归是奇怪的，他看到的宁宅虽然破旧，但是肯定没有那么长的历史。
　　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老鬼转过身，果不其然，是沈捃华冲破封印了，奇怪的是他也一脸疑惑的表情。
　　他低声疑惑了一句：“怎么回事？”手上手势翻飞，冒不韪等人出现在四周，只不过都是面色痛苦昏迷过去的状态。
　　“沈公子啊？你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壁画的内容你是从何而知的呢？”
　　沈捃华看着他，他是笑着问的，语气也不冲，但是眼神却利得如剑。
　　“什么壁画？”沈捃华还是一脸的疑惑，其中还掺杂了看傻子的意味。
　　老鬼脸抽了一下，回头一看，哪里有什么壁画？墙壁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痕迹。老鬼心里咯噔了一下，画得出这样壁画的必定是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人物，是谁呢？是谁让他看到这壁画的，是巧合选了他，还是选定了只给他一个人看？
　　本以为只是件小事，现在却稍微开始失控了。
　　“没什么，把他们叫醒吧。”
　　“叫不醒的。”
　　老鬼走过去查看了一下，他们是被拉到了别的幻境中，而沈捃华将他们带回来的时候有过于直接了，导致他们的意识受到了一些伤害，的确是叫不醒的，只能等他们自己醒过来。老鬼索性也就不管他们了。
　　“沈公子，这个祭坛是怎么回事啊？你把我们骗进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沈捃华故作神秘地笑着，不回答他的问题。他现在应该特别想找出那个坏了他计划的人。这整个宁宅除了在场的几个人，应该只有小修，可是小修是不可能会违抗他的，那么到底是谁在暗中使坏？
　　“沈公子，后厅是幻境吧，是你做的吧？”冒不韪他们看到的空无一物的房间是假的，现在这个祭坛才是真的，他们并不是被关进后厅，而是被关进这个祭坛。他自己是可以看破幻境的，他完全确定后厅是幻境，他现在这么问，实际上也有要试探沈捃华的意味。
　　“小兄弟你说笑了，后厅自然是后厅，怎么会是幻境呢？再说了，沈某哪有那个能耐啊？”
　　“你有没有那个能耐还真是不好说呢。依我看，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肉白骨草什么的都是假的吧。”
　　沈捃华不答，脸上阴阳怪气的笑着，有几分被看破后还死撑的滑稽。可就在老鬼准备开口嘲讽他的时候，他却又消失了。
　　老鬼第一反应是想要去找的，但是含栖他们几个却还在这里昏迷着，他也是多疑的人，害怕有什么调虎离山之计，所以还是没有去追。
　　他轻轻坐在含栖的身边，他还没有仔细地看过这一世他这张脸。其实每一世的他长相差别都不是很大，都是轮廓分明的脸，还有一双带着诡秘眼神的眼睛。正如他内在的灵魂，每一世，差别都不大。
　　他抚上含栖的发，手指慢慢往下滑，滑过他的眉眼，鼻梁，下巴……他看着自己的手，这是漠漠的手，他自己已经抛弃了实体了。他已经触碰不到这个人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今却又后悔了。
　　“你在……干什么？”背后传来的声音着实吓了他一跳，快速地收回了手，确认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动作才到：“没什么，检查一下你们有没有受伤。”
　　“我还以为含栖会是第一个醒的，没想到是你啊。”
　　讳襄阳撇了下嘴：“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刚才是到了什么地方啊，又为什么昏过去了？”
　　“刚才你们不知道被谁拉到了别的幻境里，沈捃华把你们拉回来的时候太直接了，导致你们意识受伤昏过去了。”
　　“哦，诶，那那个沈捃华呢？”
　　“溜了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把我们骗到这里是要做什么。对了，你在幻境里看到什么了？”
　　“含栖和我没敢行动，我们在一个很窄的隧道里，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各自有各自的思索。
　　含栖是第二的醒过来的，老鬼和他解释了当下的情况，他就开始四处查看着，老鬼也不拦他。
　　冒不韪十分诡异地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面如菜色醒了过来，讳襄阳都忍不住凑上去问他怎么样。他皱着眉摇了摇头，手半掐着咽喉一副想要呕吐的样子，没有说话。老鬼和他交代始末，他也是呆呆地样子，不知道听没听见去。
　　此时，含栖似乎有了什么发现，他站在祭坛的台阶上，弯下腰，不知在看什么。
　　“你在那里站了好久了，看出来什么了吗？”
　　含栖不答，却屈指扣了扣祭坛顶的地面。
　　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虽不是很明显，但是可以听得出，高立起来的祭坛下有一个部分是空的。
　　“你怎么发现下面是空的？”
　　“台阶下面有细微的气流传出来。”
　　老鬼主要注意的是墙壁，对那个祭坛反而没有放什么心思，所以根本没有留意到。
　　他们都站到了祭坛上，脚下踏实的感觉让人很难发现下面存在空层，这也表明了他们应该无法轻易到达那个空层。
　　“四处找找，说不定有什么机关。”
　　这整个空间并不大，更不要说这个凸起的主祭坛位置了，四面的立柱和中间微凸的一块椭圆地面，除此之外都是平坦的，很难找到什么机关。
　　“这里有刻字啊。”冒不韪半跪在微凸的椭圆区域指着那方地面道。
　　几个人围了过来，果然看到了上面用朱砂画着文字，说是文字，但有些褪色了，看着又像是符号，总之是看不大清楚内容。但是老鬼却反应极大，整个人没蹲稳，一屁股坐倒了。
　　含栖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而是看着那文字，面露疑惑。他感觉这些东西很眼熟，但是他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
　　讳襄阳不明觉厉：“怎么了？”
　　老鬼低头吞了口唾沫，慢慢道：“这是一个招魂阵。”
　　“没见过这样的阵啊？”
　　“道观的师傅们从来没摆过这么简陋的阵。”冒不韪要掩饰一样又补了一句，基本上就是刚醒过来不怎么清醒，这话补充得讳襄阳都觉得怪怪的。
　　“人间流传的招魂阵通常都是些假把式，真正的招魂阵不会摆那些个东西的。不过这个阵……”含栖没有说下去，因为老鬼看着他，眼神竟然让他觉得凌厉。
　　“你还研究过招魂阵啊。”他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含栖心下不悦，嘴上还是没出声，保持着冷淡的神色反瞪着老鬼，等他后话。
　　“招魂阵需要有一定修为的人才能操作，而且即使如此，也十有八九会失败，但是这个阵不同，这个阵是献祭一个修为足够的人，对操作者的修为反而要求不大，成功的把握也稍微高一点。”这是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秘阵。
　　与面上的表情不同，含栖其实听得格外认真，可惜老鬼也只是讲个大概，并不深入，就是不知道原因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还是刻意隐瞒。
　　讳襄阳恍然大悟：“我就说他当时为什么强调有含栖在就好了，看来他本来的主意是想要把你作为献祭的人。现在计划落空了，他肯定很生气吧。”
　　“计划落空，我看未必，只要含栖还被困在这个空间里，他在暗我们在明，这么耗下去我们都会因为没有食物而虚弱，他总能找到下手的机会的。”
　　“那，怎么办啊？”
　　“我感觉得到，沈捃华现在起码不在这个空间里，这个宁宅里除了我们，小修和沈捃华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在。”他没说出来，但是在场都不是傻子，心知肚明，是那个将他们拉入别的幻境的人。虽说不知是敌是友，但起码，这个家伙和沈捃华不是一伙的，并且他比沈捃华要厉害，这就好办多了。
　　“如果他想帮我们或者说是想帮自己的话，现在应该会告诉我们机关在哪吧。”说这话时脸上的自信甚至有些欠打。但是正如他所说的一样，那块椭圆的地面被打开了。
　　含栖抓着老鬼跳了下去，冒不韪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搂着讳襄阳的腰也往下跳，却又根本站不稳，反而是把讳襄阳当了垫背的摔倒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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