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间

　　他们回到了客栈，老鬼和含栖已经等在门口了。车夫也候在那里。
　　老鬼和含栖已经收拾好了放在客栈的行李了，其实没有了那几个大箱子，剩下的东西也不多。
　　“走吧，王爷说，我们还是离开京城比较好。”老鬼上前想去扶一把看上去魂不守舍的讳襄阳。他们两个刚才用讳襄阳的宝镜已经看到了那边的事情。
　　“走？去哪？”讳襄阳呆呆地看着他。老鬼一时回答不上来。含栖也在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似乎是在质问他。
　　“去哪都行，但是不能回襄阳。”冒不韪开口道：“万一查起来，韦知府那一定会受牵连的吧。”
　　大家看向讳襄阳，讳襄阳却低着头不语。半晌才开口道：“我想回襄阳。就一趟，你们再帮我一回吧。”
　　“好啊，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老鬼毫不犹豫地道。含栖忍不住向他投去了鄙夷地目光。
　　“什么条件？”
　　“事办完了再说也不迟。冒不韪，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行啊，不过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会追上你们的。”冒不韪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地样子。
　　他去马车上拿回了自己的行李就挥着手走了。
　　“我们也出发吧。”
　　他们匆忙地出发了，讳襄阳愁容满面，含栖则是满脸的不情愿，倒是老鬼看上去轻松自在。不过没多久他就轻松不起来了。站在客栈前的几个人意识到了他们没有钱了……讳襄阳的银票都和那些东西一起被烧了，身上只有些散碎的银两。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这一路上的吃住。于是他们只好借宿了一户农家。
　　讳襄阳到底还是当了那么多年大少爷，对这农家小院露出了几分嫌弃的表情，但是出于无奈，还是跟进去了。
　　小院的主人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妇，佝偻着身子，但是手脚很利索，热情地给他们收拾好了唯一的一个空房间。
　　讳襄阳心情不好，自己一个人坐在小院的小马扎上晒着太阳发呆。含栖也在院里找了个光照不错的地方打坐。
　　老鬼则和老妇一起掰玉米棒子，还一副乖孩子的样子和老妇聊着天。
　　“你这孩子真乖啊，真像我儿子小时候。”
　　“奶奶，那您儿子呢？”他顶着一张小孩的脸，特别自然地喊老妇奶奶。
　　“我老伴走得早，我儿子从小就独立，还特别孝顺我。现在啊，他在襄阳，给襄阳知府的儿子当侍卫，月钱可高了呢，每个月都托人往家里捎不少钱呢。不过这个月倒是没有收到信。”她说起自己儿子的时候，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含栖和讳襄阳坐的都不远，显然是听到了老妇的话，讳襄阳脸上表情微妙，含栖倒是眼神转了一下就又闭上了眼，继续打坐。
　　“额，奶奶，您儿子叫什么啊？”
　　“我儿子姓范，单名一个新字。”
　　老鬼眼光转向讳襄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意识到了老妇的儿子正如他们所料就是那个当时被他上身然后被含栖杀死的侍卫。纵使是老鬼这种“活了”这么久，见过不少世面的厚脸皮角色，也忍不住低下了头，闪躲起老妇慈爱的目光。
　　不知情的老妇脸上还挂着骄傲的表情。讳襄阳看着觉得特别刺眼。
　　当时范新死了，他还在思考这算不算是好事，而得出来的结果是算。现在看到这个老妇，他充满了罪恶感，原来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可以说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他当时问冒不韪为什么代价那么大。现在想想，他这么问实在是自私，他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这些代价难道不是基于别人受的伤害之上吗？这些年，他也做过不少疯狂的甚至可以说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曾经为了让某寺庙的主持亲自写经文，抓了主持年迈的老母亲相逼。为了要某酒庄庄主珍藏的给女儿酿了十几年的女儿红，差点毁了那个姑娘的脸。为了让某青楼的头牌给他绣鸳鸯，花了半个月讨好她欺骗她的感情。
　　代价是大啊。
　　第二天一早，他们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上路了，没有惊动老妇。临走的时候，讳襄阳把身上所有钱和值钱的东西都留给了老妇。
　　然后他们把马车卖了，银子一部分结给了车夫，剩下的大部分买了干粮，只留下很少的银钱。这下是真的只能风餐露宿了，不过也只有讳襄阳比较难适应，另外两位可没有他那种少爷身子。
　　虽然一路上过得很苦，但是讳襄阳的精神明显是比一开始要好很多了，似乎也是想明白了很多，与去京城路上那个略带疯癫的人差别很大。
　　老鬼现在倒是不太担心他，他比较在意的是冒不韪在做什么。
　　他们这大半月，路程走得倒也不少，天色暗了，他们也找不到地方住，讳襄阳走得实在是累了，直接靠着树就睡了。
　　剩下老鬼和含栖两个人燃起了火堆。
　　“含栖，你之前说冒不韪是赶尸人还有什么证据吗？”
　　“你什么意思，直说。”
　　“我打听过了，那坟头荒废很久了，因为三年前起就有传闻说那闹鬼。搞得京城的人清明都不会去祭拜先祖。”
　　含栖还是冷眼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忘了我们当时听到的，冒不韪和王爷说三年前他母亲死了。所以我推测他是把他母亲葬在了那里，又不希望他母亲在京城的亲戚知道，所以干脆弄了个闹鬼的传闻。”冒不韪的母亲可以算是守了活寡，免不了娘家人的口舌，冒不韪这么做倒也有可能。
　　“那你的意思就是他不是赶尸人咯，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我偷他的通灵鉴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老鬼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黑底金字的符，火光下才依稀看得见那符还发着浅浅的红色的光。
　　“这是……妖族的符吗？”妖怪里也有修道的，而其中一部分修道的妖怪不屑用黄符，而是自成一派创造属于自己妖怪种族的符，不同种的妖怪用的符也是不一样的。
　　“没错，确切的说是鹰符。”老鬼看向含栖，从他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发现这符时一样的疑惑和惊讶，他们都没有在冒不韪身上感觉到一丝妖气，而且冒不韪的身世很清白，父亲是冒昌，母亲也是个人间女子，怎么会和妖怪扯上关系，而且还是妖怪中尤以善战著称的鹰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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