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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车上载满了各种干肉山珍，箭矢兵器，还有嫂嫂们给她做的衣裳香包，连山上采来晒干了的干花都装了两个口袋。
“哎呀你把整个山都装来算了。”常若凝一面拍着常如柏肩膀一面笑道。
常如柏本来就累得半死，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想给你做挑夫吗？我若是少送了哪个人的东西，回头回了山上，还有活路吗？”
“是是，我知道二哥最疼我。”常若凝赶紧叫家里下人来卸车，“您快进去歇着吧，常二爷。”
她刚一转身，背后一个比她还高一些的少年已低头抱拳叫道：“姑母。”
常若凝上次见侄儿常彦腾时，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不想现在已经声音都沉了，唇上也长了一圈绒毛。
“哎呀彦腾，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长方脸，浓眉大眼，比你爹好看多了。”常若凝踮脚拍拍侄子的头顶。
常彦腾远比他爹沉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低头道：“多谢姑母夸奖。”
常若凝留着管家和玲珑卸车，自己带着常如柏父子俩往里走。
走到一半，遇到了正在往外走的莫远之，常彦腾二话不说就上去行礼，叫了一声“姑父。”
莫远之家里没有这么大的小辈，一时间顿觉得意，眉开眼笑地应了，才跟常如柏打了招呼。
“远之。”常若凝走过去亲热地挽住他，“你出来做什么？”
“二哥来了你也不告诉我，就顾着自己跑出来。”莫远之笑着埋怨她。
“二哥又不是外人。”常若凝指指常彦腾，“你瞧，我侄儿居然比我都高了。”
她想了想又道：“不对，我大哥家的老大比我生得还早，早就比我高了。”
常彦腾在常家排行第三，上面还有两个常若凝大哥家的儿子。
“嗯，常大小姐你一贯是年纪小，辈分高的。”莫远之看着她笑笑，“我也跟你沾光了。”
“那是呀。”常若凝笑着就要靠到他肩上，常如柏赶紧阻拦她：“好了好了，你们俩不要在半路上闲聊，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常若凝挽着莫远之一面往回走，一面高兴道：“二哥这次带了好多好多山里的好吃的来。咱们山里有一个老猎户，他最会腌那些腊肉什么的了，小鸽子都能腌得特别香，回头蒸好了，可以给你一边看书一边吃。”
“那不是吃得满手油？”
“不会的。蒸好了把肉都撕成一条一条的便是了。”
“好。”
“嫂嫂们还给我做了好多衣裳。”常若凝偷笑道，“她们都知道我一贯不会绣花缝衣服的，生怕天冷了冻着我。”
“怎么会呢？咱们家守着一个绸缎庄，还能把少奶奶冻着不成？”
“绸缎庄归绸缎庄嘛。你不懂，那些衣裳都太花哨了，袖子那么肥大，裙子裹得又紧，穿上了都不大能动。”
“那你喜欢什么样式，回头拿一件给他们，让他们照着做便是了。”
“我这会儿已经多了这么多衣裳，哪儿还穿得过来。天凉了，倒是你，要不要再多做几件厚的？”
他俩越说靠得越近，走到半途已恨不得两个人黏在一起耳语起来，常如柏大大摇头，拽着自己儿子说：“来来，咱们走慢一点。”
“还能如何慢？”常彦腾跟在这两个人身后本来就急得不行。
“哎……”常如柏只好扶头叹气。
四个人磨磨蹭蹭进了书房，坐下看了茶，莫远之便问：“彦腾，上次你爹说，你书读得很好，山里的先生已经教不了你了？他都教了你哪些书？”
常彦腾恭恭敬敬地站着答道：“四书五经倒是都教了。但先生只教死记硬背，并未深解。”
“那你自己平时可有读过其他什么书？”
“左传、史记、庄子、墨子、孙子、武侯……”常彦腾滔滔不绝地念了下去，常若凝与常如柏对视了一下，两人皆是头晕目眩。
常如柏对常若凝努了努嘴，暗示她一块儿溜出去。
常若凝不动声色地默默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见莫远之跟常彦腾两人聊得正欢，压根没注意她的行踪。
“我说的吧。”常如柏跟她一起走到院中才说，“简直不像我儿子。”
常若凝却神游物外，呆了片刻，自己倒脸红起来。
“你琢磨什么呢？”常如柏好奇问。
常若凝只是摇头不答。
她在琢磨若是日后等她有了自己的儿子，是会更爱舞文弄墨，还是会更爱舞刀弄枪一些。
“走走，我带你去看马。”常若凝拽着他往外走。
常如柏是最喜欢她的追风的，一听说要去看马，立刻抛下了方才的疑问，跟着她去了，一路还问道：“你家养马的，可是那个西域的孩子？”
“正是正是。”
常若凝拽着他到了马厩，远远地看见小温正背对着他们，似模似样地比划着那日看到常若凝打的劈空掌。
常如柏拽住常若凝，在小温背后看了会儿，两眼冒光地说：“你教过他吗？”
“没有啊。”常若凝也甚是奇怪，小温只看她打过一次，却将招式动作记了个八九不离十，眼下掌风劈出去，除了内力不够，角度力道竟甚是到位。
常如柏搓着手就上去了，一拍小温肩膀问：“你想学这掌法吗？”
他走路悄无声息，小温被他吓得一抖，转过身来看见常若凝，方定了定神，又看看常如柏，才点了点头。
“来来来，我来教你。”常如柏马上在他面前拉开了架势。
小温又怯怯地看了常若凝一眼，常若凝对他一笑说：“他比我打得好，你跟他学。”
小温这才转回头去，将信将疑地看着常如柏的动作。
这套掌法有十八招，小温几乎每招都是一次学会，第十掌以后的招数略复杂了一些，也没有学超过两次。常如柏将十八掌掌法教给他以后，命他从头打了一遍，只见他动作一板一眼，毫无错处，若不是没有半点内力，便已经可以出去跟人拆招了。
“凝儿！”常如柏兴奋地直拍马栏，“我得把他带回山去！这等奇才，端得是可遇不可求！”
“我不去！”小温马上大摇其头。
“哎？这哪是你说了算的？”常如柏只看着常若凝，“他是你的人，你也得为他将来打算。这等天才，总不能给你养一辈子马吧？”
“我乐意！”常若凝还没说话，小温便又叫道。
常如柏还要再说什么，常若凝拦住了他，只是走到小温面前低声道：“没人要带你走。你放心。这事咱们慢慢商量。你好好在这儿，不用担心。”
她看天色已晚，常如柏要是再待下去一定得把小温捆住带走，便拽着他从马厩出来，借口回去吃晚饭，拖着他走了。
“二哥你也真是鲁莽。”常若凝一面走一面埋怨道，“就算人家天赋异禀，你想收了这个徒弟，也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说要带他走啊。”
“带他走怎么了？”常如柏大吹胡须，“想做我我常二爷徒弟的人，能从山下排到山顶。我那是看得起他！”
“是是是，我知道。按说要是让小温跟你回山里，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只是他命苦，从小颠沛流离，这会儿在我们这里，好不容易算有个家了，你又要把人家拽走，岂不是不近人情？”
“常家就不能做他家了？那我们家里那么多徒子徒孙的，都是哪里来的？”
“那人家毕竟年纪还小，你也得慢慢地说，等他自己想通了，愿意去了才行啊。”
“这事你替他做主就是了！哪儿还有听他意见的份儿！”
两人一路争执回了长乐轩的书房，却发现莫远之和常彦腾都不在。
“我知道他俩在哪儿。”常若凝笑着带常如柏走到后院，果然不错，两个读书人正站在院中，对着那块伊犁运回来的石崧的碑文啧啧赞叹。
“姑父，姑母为何要将整块石碑运回来？将这碑上的碑文拓下来岂不方便？”常彦腾不解地问。
莫远之笑了笑，“她恐怕不知道如何拓碑文吧……况且如此重的石碑，她却千里迢迢，不辞劳苦地替我运回来，更足见一番心意，实属难得。”
“是。”常彦腾马上敛眉低头道，“姑父说得是。”
“你若是喜欢，回头便拓一幅带走好了。”
“多谢姑父。”
“欸，这有何好谢的……”
常若凝听他两人慢条斯理地讲话早已经肚肠都痒了，悄悄伸手从背后环住了莫远之的腰，软软地叫了一声“相公”。
莫远之一面抓住她手，一面扭回头来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溜出去的？”
“我看你们俩聊得投契，我又插不上话，只好跟二哥出去转转。”常若凝嘟了嘟嘴，“天要黑了，你穿得少，凉不凉？”
莫远之摇摇头，捏了捏她手说，“你看我手不是挺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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