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狗的初恋

　　舒景涵一瞬怔愣，继而眉头便皱了起来，眉目间有所不悦。

　　“你为什么要扔……”

　　“我不小心碰掉的。”柏林抢言道，“不是故意扔的。”

　　舒景涵一怔，有些狐疑地看向柏林。

　　柏林仍是之前的姿势，姿态很随意。他本就身高腿长，这样肆意地倚在洗手台边，倒显得洒脱了几分。他双手随意地支着洗手台，整个身体展开了一般。

　　柏林上身穿了件很普通的白色T恤，因着他伸展的动作便使得上身的肌肉线条更为明显了些。结实微鼓的胸膛，还有劲瘦有力的腰肢，包裹在白色布料下若隐若现，倒是比什么都不穿还要更乱人心弦。他的头发是纯黑色的，比刚来B市那天更短了些，也更利索了些。他微微偏着头，一双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毫无杂质。柏林长了一对剑眉，偏偏又生了一双如此墨黑纯良的眼睛。他睫毛很长，一眨一动间倒还透露了几分纯真。明明那么不相配，可组合在一起又是那样协调。

　　野性。

　　舒景涵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词。

　　纯天然毫无修饰的柏林，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野性。那种让人着迷上瘾的野性。

　　舒景涵被他那湿漉漉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便微微撇开了目光，有些不自然道：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点就是了。”舒景涵握了握手心里的牙具，上前几步递给柏林，“这是你的，先用着吧。”

　　柏林眉角微微一动，大手伸出，接了过来，眼神和表情略有些懒散：“灰色的跟粉色也很配。”

　　舒景涵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过浴室空间太小，而柏林的气息又太过浓重。这种感觉……让舒景涵喘不上来气。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有点仓皇，倒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着她一样。

　　柏林挑了挑眉，转过身将全新的牙具一一拆封，然后摆在了粉色牙杯的旁边。真像他刚才所说，蛮相配的。至少，比蓝色的配。

　　柏林最后瞥了眼纸篓里的蓝色牙杯，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视线，打开水龙头准备洗脸。

　　这个位置他只要占上了就不会给别人取代的机会。不管是牙具，还是别的。

　　柏林将温凉的水扑在脸上，脑中又想起了方才舒景涵的表情。看来她还跟以前一样，吃软不吃硬。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事，只要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她她就会心软，屡试不爽。

　　***

　　晚上舒景涵睡楼上小卧室，柏林就睡一楼沙发床。

　　因为整个二楼就一张床，上完楼梯就是卧室，根本就没有装门这一说。而且这房子不大，本来就是她独居的。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带男人回来住。

　　准确来说是带那种不能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男人回来住。

　　这种情况下二楼与一楼的毫无阻碍就变得有点尴尬。

　　舒景涵只能麻痹自己中间这几节楼梯就相当于“门”了。而且柏林是正人君子，没什么可防的。

　　这几节楼梯确实能将两个区域分割开来，只不过柏林是不是正人君子，就不好说了。

　　晚上两人都躺下后整个屋子便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很安静。

　　柏林仰躺在沙发床上，小薄被随意地盖在腹部，右手垫在脑下，看着斜前方的台阶。不长不短的一段台阶越往上延伸便越发看不清楚了，全部隐在了黑暗之中。

　　柏林另外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被子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打着不规律的节拍。

　　他弯了弯唇，声音不大不小却能刚刚好传遍整个屋子：“你睡了吗？”

　　舒景涵正拥着被看着窗外的月亮出神，听见楼下柏林的声音不由得震了下。她抿了抿唇，慢慢躺平，然后又侧过身子，面朝楼梯的方向：“没有。”

　　柏林嘴角的笑意浓了些，一双眼眸在黑夜中闪着点点的亮光。

　　“景涵姐，我睡不着，想跟你聊会儿天。”

　　舒景涵略有些讶异。平时柏林话并不多，也是这阵子两人一点点熟悉了他才偶尔多说几句话。现下突然提出来要聊天，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的声音中带了些温和的笑意：“你想聊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有趣的。小时候你就总收留我在你家过夜，现在也是。”

　　舒景涵怔了下，继而便失笑：“对啊，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就跟个小萝卜头一样，乖乖巧巧的。”

　　以前柏林父母经常工作忙起来就不着家。总把孩子扔给警局里那些糙汉子看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只要舒家有人，就主动把孩子接过来。吃饭睡觉全给管了。

　　舒景涵大一些，完全就是个大姐姐。所以每次柏林来到家里多半都是她带着他玩、哄着他睡觉。

　　柏林也回想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眉眼变得柔和。

　　“我还记得有一次你骗我说跟我一起看电影，结果是拉着我陪你一起看鬼片。我可被你坑惨了。”

　　舒景涵不由得笑出声，似是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看来你的心理阴影面积不小啊。”

　　舒景涵不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胆小，反倒胆子比男生还大。小时候就敢看恐怖片。

　　那时候她上初中，柏林还是个小学生。她从同学那里借来了最新鬼片的影碟，听说非常吓人，为了壮胆才拽来了柏林这个倒霉蛋。她也没想到柏林那么好骗，几句话就信了，乖乖巧巧地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看影碟。她记得看的时候柏林并没有什么大反应，顶多就是坐在那一动不动有点僵硬。但她看得太投入了便没有注意到柏林越来越白的脸色。

　　后来影片播完了她一脸兴奋地问柏林好不好看。结果柏林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她，五秒后忽然啪嗒啪嗒的大颗大颗流眼泪，粉嫩的小嘴完全瘪成了“倒U”，可见是吓坏了。

　　看着他那个明明害怕却又不说的隐忍表情，舒景涵忽然生出些罪恶感。

　　后来她只记得柏林那天晚上特别依赖她，就连上厕所都要拉着她陪着。晚上睡觉的时候说什么也要抓着她的手睡。最后舒景涵哄着哄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睡着了。

　　她记得柏林小小软软的身子死死抱着她嵌在她怀里，还记得他沾染着湿润的长睫毛。那一双眼睛红红的，活像个白嫩嫩的小兔子。那时候她可能真的是愧疚心作祟，几乎是有求必应。她学着以前妈妈哄她睡觉的样子，轻轻拍着柏林的后背，一点点安抚他的情绪。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以后每次柏林到她家住都要跟她睡一起。

　　想着这些往事，舒景涵的嘴角不自觉就弯了起来。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的柏林长得太像个软包子了，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捉弄他欺负他。要是现在……她脑中浮现出柏林修长矫健的身影，还是算了吧。

　　不过还是小时候的柏林软萌可爱。现在……虽说五官样貌并没有太大变化，但身体却变得大了几倍，而且他站在她面前，她总有种压迫感。

　　现在的柏林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他不是孩子了，他是男人了。

　　柏林也想起了舒景涵的怀抱，那样温暖，那样……让人悸动。他真想再抱一抱她。

　　虽然目前来看还不可能，但……也不会很远了。

　　“小时候周围的朋友同学都拿你当榜样，可能就我知道你淘气起来一点也不输别人。”

　　舒景涵失笑，知道他是耿耿于怀小时候经常被她捉弄的事。这种事情被当事人当面戳破还是有点尴尬的。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小时候的事就不提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柏林弯唇，倒也不再难为她了。

　　舒景涵一双大眼睛转了转，忽然微微抬起上半身，伸出床外，对着楼下说道：“哎，柏林，你现在还怕鬼吗？”

　　楼下的柏林脸上表情一僵，立马整了整神色，故作镇定道：“当然不怕了。”顿了顿，又加了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舒景涵挑了挑眉，“哦”了一声，只不过这个“哦”有点儿拉长音。显然是不信的。

　　柏林一下坐了起来，认真道：“我真的不怕了。”

　　舒景涵抿着嘴笑，又躺了回去。

　　“行行行，我知道你不怕了。”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了。

　　柏林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好又躺下了。很是无奈。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只不过大多数都是些小时候发生的事儿。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后来柏林也不知道聊到了几点，但舒景涵的回应却是越来越少了。

　　房内不再有对话，也不再有其他声音。这样静默了许久，柏林试探着轻声道：“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柏林笑了。他忘了，她不像他这样有精力且此刻又这样兴奋，自然是困了。柏林整了整身上的薄被，换了个姿势也准备入睡。而就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一闪而过。

　　他一瞬睁开眼，刚刚生出的些许困意一下子就没了。柏林坐起身子，仰脸看着台阶处，彻底失眠了。

　　就这样安静的、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柏林忽然鬼使神差地又问了句：“景涵姐，你睡了吗？”

　　回应他的，仍然只有一室宁静。

　　月光下男人投在地板上的身影喉结滚动，然后，影子变高、变长……

　　柏林光着脚踩在地上，一步步走向台阶处。

　　他低头看着脚前的台阶，大概只默滞了几秒便没有丝毫犹豫地抬起了右脚，踩在了第一阶台阶上。

　　台阶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柏林的每一步都是无声的。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湮没在毛毯之中……

　　踩上最后一阶台阶，柏林停下了脚步。他抬脸，看向二楼这一方空间里唯一的大床，抿紧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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