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司郎中

作者:陈子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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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抚


      镇抚司整肃军纪,纠察诸事,审理军内刑案。不仅会在风纪上严肃要求官兵,一旦有民众举告有士兵不法,将由镇抚司自行审理判罚,不受提刑按察使司节制。

      镇抚司自设牢狱,对于自己人用刑根本也无半点情分可言。与其说镇抚司是军中的下属机构,倒不如说镇抚司经常独立行事,兼有监察大权,冷眼看待同僚,反而不像是军人,只是设立在军中的司法机构罢了。

      白马城城卫军镇抚司衙门比较特殊,罗玉卿虽为镇抚使,但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在军内不仅被上官排挤,就连镇抚司衙门里的一些下属,对他也是阳奉阴违。罗玉卿虽有心在镇抚司一展拳脚,但这几年来所取的成就实在有限,只发展出几名亲信,还是暗中效忠,不敢明面上听任于他。

      以至于如今罗玉卿的势头大减,素日里衙门里的公务算不上少,但基本抓不到能扳倒牟拒霜的把柄,故而久而久之,罗玉卿便渐渐不再像最初时那般上心。

      他又是白马城的公子,时有饮宴和交际,还帮着自己的父亲处理一些琐事。如此一来,镇抚司的大权旁落,到如今指挥佥事林霄山替他代理行事,渐渐掌握了一批镇抚司的小吏。

      好在罗玉卿一直将镇抚司主事之职捏在手里,如今一有机会便将修玄素插了进来。镇抚司的主事主管镇抚司大小是由,拥有临时决断权,只需向镇抚使一人禀事,即便是身为指挥同知的牟拒霜,除非有实证在手,否则不能无故插手镇抚司办案。

      只是眼下的牟拒霜明显不把修玄素放在眼里,故而才敢当面给他一个下马威。

      若是知趣,修玄素此时理应顺着牟拒霜的话不咸不淡地揭过去便罢。

      然而修玄素又岂会让牟拒霜的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

      牟拒霜道:“接下来请我们镇抚司的修玄素修主事给大家伙说几句。”

      说着,牟拒霜便退到了一旁,笑吟吟地看向修玄素。

      修玄素走至台前,台下未见什么明显的反应,既没有热烈的欢迎也没有恶意的喧闹,似乎真的是忌于修玄素镇抚司的身份。

      望着台下乌压压一片虎豹般的精实猛汉,修玄素的面色渐渐有些发白,喉咙连续滚动了几下都不敢发声。

      一旁郑怀邑眉头微皱,虽说他想要观察这牟拒霜一段时间,但此时此刻他却很想将此人从这高高的点将台上扔下去。

      他很是担心修玄素。

      一旦修玄素在这个场面下露了怯,而他本身又代表着镇抚司这一特殊的衙门,那么原本新官上任带着的那丝威仪便会在瞬间消失殆尽。

      按着正常的程序,修玄素作为超然物外的镇抚司佐官,大可不必在众将士面前露脸,只消穿着镇抚司的曳撒服,那华丽堪比军中各司主官的官袍,本身就代表着不可置疑的权势。

      修玄素瘦弱的身子摇了摇,眼见台下甚至开始有官兵露出诧异和忍笑的神色,年轻的书生绷紧了身子,发白的脸色渐渐涌起血色,又飞快地消退。

      仿佛回到了他在临沂县主持诸事的现场,那种掌悉一切的感觉快速找回,整个人开始散发出一道锐意,双眉一扬,喉头振音出声,直如一名身具无上威仪的赫赫主官:

      “我在上任前,都没听说镇抚司办过什么大案子。这一来是归功于牟大人教导有方,治军甚严;二来,城卫军是给白马城带来荣耀的军队,小小一个镇抚司,不敢干那些借执法为名排除异己之事,否则城主大人早就降下雷霆之怒,便是其子也难逃其咎。”

      说到这里,修玄素便微微一顿,台下众将士虽不敢说话,但明显都深以为然,尤其是谈及城卫军的荣耀,自然要想到当年牟家的先祖大名知府牟光耀带领城卫军所打下的彪悍战绩。

      牟拒霜在一旁仔细观察着修玄素的神情,在他说到这些时,言辞殷肯不似作伪,冷冰冰的神色立时便缓和了下来,甚至隐有笑意。

      然而接下来,修玄素却眉峰一聚,再次说道:“但方才我听彭都司说等团练完毕,晚上要请众将士喝酒。这样的玩笑话以后千万不能多说了,本朝律令严禁军中饮酒,一经发现以贻误军机论处,虽非战时也是大罪啊!”

      台下登时发出了嗡嗡之声,显然不能喝酒这件事大多人还是头一次听说,一看便知牟拒霜虽治军严格,但衮州承平数百年,城卫军久未征战,平日里只怕经常饮酒,镇抚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说完牟拒霜的脸色便是狂变,一旁都司彭建也是又惊又怒,捅了捅牟拒霜低声道:“还有这鸟规矩?”

      牟拒霜脸色不愉,骂了一声:“闭嘴!人都给你台阶下了,你还不懂吗?”

      彭建挠了挠后脑勺,牟拒霜白了他一眼连忙走至台前双手虚按,低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牟拒霜笑得有些牵强:“彭都司旨在鼓舞众兄弟士气,今晚酒没有,肉却是管够的!”

      众将士都不是傻的,明白上官不想让镇抚司捉到把柄,故而齐声应道:“诺!”

      同时看向修玄素时,隐隐也多了几分敬畏。毕竟此时大家的营帐里就有酒,此刻若这位镇抚司主事亲自前去营帐查看,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不是镇抚司没什么本事,而是一直抓着这个把柄从来不说。

      牟拒霜垂眸思量了一时,觉得修玄素这番作为,其实是在有意示好。看来这罗家辛辛苦苦找来的主事,很会做人呐!

      郑怀邑冷眼旁观,心知修玄素丢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必定是有了后招在手,但罗玉卿失了这块阵地,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他。

      点将台上牟拒霜又说了几句,最终将士们一一散去,牟拒霜也请修玄素先行前往镇抚司报道,看样子是打算立即处理军营中的酒坛了。

      出了教场,修玄素一路上都格外沉默,他一袭青衫的身影给城卫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点将台上的事情想必很快便会被罗玉卿知晓。

      在未获得牟拒霜的信任下还要承担失去罗玉卿信任的风险,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郑怀邑自然想到了此节,一直都在观察着修玄素的情绪,从他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似乎能感受到心中的澎湃汹涌。

      “怎么办?”郑怀邑忍不住道。

      修玄素看了他一眼,从他眉眼中看到了明显的焦躁和关心。

      “镇抚司越没有办事,事便越多。我现在没什么办法,等我能看到镇抚司的案卷再说吧。”

      “你就这么笃定镇抚司里压下不少案子?”郑怀邑脸色一变,“这牟彭二人是好是坏尚不清楚,你平白送出这样一份大礼,实在是鲁莽了。”

      修玄素停下步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那种情况下,你告诉我,怎么办才能保住镇抚司的面子?”

      郑怀邑:“……”

      “还要不引起牟彭二人的恶意。”

      郑怀邑:“……”

      “早知就不该去见他们的。”郑怀邑跺脚叹气。

      “不是你让见的么?”修玄素飘过来一眼,看得郑怀邑脖子一缩。

      “这个嘛?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

      “想看军营就直说。”修玄素嘴角翘了翘。

      “怎么?你这是在怪我了?”郑怀邑瞪圆了眼睛。

      “怪你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郑怀邑感觉修玄素就像是个棉花一样,打进去没力气,也没有反击。

      瞧他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还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让郑怀邑略微放心了些,然而修玄素紧接着道:

      “有你在,罗玉卿敢对我发火?”

      “……”

      入了内城,城卫军镇抚司衙门设在西官厅。镇抚司衙门不小,甚至可以说有些气派,步进衙门内便看到有公人步履匆匆,看样子一点也不像个闲着的衙门。

      只是镇抚司的差人看样子都有些神色冷漠,即便是有人登门居然也没有一人前来问询。

      这让二人很是意外。

      看来镇抚司衙门虽然看似匆忙,但管理却是一盘散沙,以至于无人关心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待迎接的公人姗姗来迟的时候,修玄素也大抵明白了为何衙门里的公人们如此匆忙了。

      他们要负责整肃城卫军五千六百名官兵的风纪,每天都有无数鸡毛蒜皮的小案要理,即使衙门里没有派什么大活,但这些琐事,就已经让镇抚司衙门成为了最繁忙的衙门之一。

      修玄素接了一个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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