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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好奇怪，是吧？”裕延问。
苏荡抱着兔子看他几秒。
很显然，这兔子不是给她的，给谁，那毋庸置疑就是她身旁的这位。至于，为什么两次都用这种很笨的法子把肉送上门，苏荡想，也许他们觉得她蠢，就算这么假她也不会怀疑。
这么一想，感觉有点伤人。
“怎么回事？”苏荡拎着兔子问他。
“估计是从哪里跳过来的吧。”裕延还再装傻。
“延皇子！”
裕延沉默一会儿，眼角垂下，“好吧，是我的人丢下来的。”
“既然周围有人护着你，那你干嘛还跟着我？”
“你也看到了，他们这智商，怎么护得了我？”
“我——”苏荡想，也还真是。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办法把东西送过来呢？哎……更可怕的是，上次送鸡那会儿，她还信了。如此一来，她好像比他们更蠢，这真是很令人不愉快的意识觉醒。
“他们只会弄这些。”裕延说。
“他们一直跟着？”苏荡突然意识到这点。若是一直跟着，她一点也察觉不到，那这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了。
“不是，你武功太强，他们不敢太靠近，只有我需要的时候，才会出来。”
“那你叫一声试试？”
“出来。”裕延喊了一声，无人应答，也没人现身。
“你看，他们这时候已经在很远的位置了，离太近，也容易被发现。”
他态度太诚恳，又配着这么好看的脸蛋，苏荡一下子就信了。
“下次莫要再骗我，不然跟你翻脸了。”
她说起翻脸的时候，表情是木讷的警告，一看就知道是生手，裕延笑了笑。
“放心，不会。”
“上回那鸡，也不是你弄的吧？”
“是我弄的。”
“一会儿兔子你也解决了。”
“我没杀过兔子。”
“我杀，你清理。”
“这样我会觉得很奇怪，我喜欢清理自己杀的。”
“延皇子，你还是拿出点诚意比较好。”
“我很有诚意。”
苏荡觉得每次跟他说话都能词穷，叹口气，一想到以后的飘零日子，就觉得困难重重。也不知苏伯和周桑见不着她回家，会不会出来寻她。
“还想不想听苏家的故事？”看她情绪低落，裕延问。
“我还以为殿下把故事吃掉了。”
裕延轻笑：“我有这么厉害。”
“总是吊人胃口，我看你还不如别说。”
裕延无所谓的样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不说了。”
“……我瞎说的。”苏荡把兔子往他怀里一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裕延笑着顺了顺兔子的毛，道：“上回说到哪儿了？”
“说苏家世世代代只生了女子，但却能繁衍至今。”
“哦，说到这儿了啊，不如你来猜猜，这是为何？”他突然卖起了关子，这让苏荡大为恼火，这不是变相着又想把故事往后推？
“我觉得，你先自己猜，再把故事听了，才会觉得其中的神奇。”
“不会是苏家的人在外面跟别人私通吧？”
裕延笑：“若不让你猜，我还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往神秘点的地方想。”
“女娲造人般捏泥人？”
“这个想法倒是挺奇特，不过不是。”
“不会是凡胎仙人吧？”
“差不多了。”
“别猜了，赶紧说吧。”苏荡实在是忍不住了。
裕延笑：“传言是从上一代的女子身体里拿出来的。”
“从上一代的女子身体里拿出来的？”苏荡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东西？”
“具体不确定，总之是有这样的说法。拿出来的东西就成了下一任的家族女子，以此往复，家族里子嗣不衰。”
“她们没有成亲吗？”
“成了。”
“既然成亲了，那为何……”
“据说成亲前会将那个东西拿出来，只要确保下一代顺利存活，那她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苏荡听着实在玄乎：“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都这么说的。”
“那之后呢？”
“之后，她们完成了使命，自然也就生儿育女，归于平淡了。”
“当时的西永国陛下有没有将她们家族的女子娶走？”
“你觉得呢？”
“成功了。”
“当然，不可能不成功。对于，非常想要的东西，人一旦执着起来，天都拦不住。”
“如今的苏家不会就是当年的百年世家吧？”
裕延看着她笑：“这回你倒是聪明了。”
“可苏家的家主是男的。”
“没错。”
“中间发生了什么？”
“西永国带回去的少女有了情郎。”
“然后？”
“还带了身孕。”
苏荡觉得不可思议：“莫非？生下的孩子就是苏家的祖辈？”
“没错，就是后来的苏家。”
“可是，西永国皇帝还是执意把她接回去？那个东西已经拿出来了，新的少女已经新生，那个带身孕的女子可以不必带走吧？”
“若是这样还好办，可惜天意弄人。”
他这话听得苏荡心也不由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那个东西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苏荡睁大眼睛：“所以，那个东西随着少女的身体，传承给了苏家的所有后代。”
“没错。”
苏荡觉得以往从周桑那儿听到的故事都不及裕延这故事的三分之一精彩，若是拿出去说书，说不定梦赚不少钱。
虽然听着很震撼，苏荡还是不相信。繁衍生息素来都只有男女行房事之礼进行的，怎么可能会有从某个人身上拿走什么东西，便可有新生命呢？太荒谬了。
可，这跟苏家被捕，有何关系？
“苏家近几百年都将女儿送至宫廷，成为西永皇帝的妃子，所以这一百年来，一直盛宠不衰。但，今年——”
裕延盯着苏荡，“今年，出了差错，苏家便遭遇了牢狱之灾。”
苏荡由此联想到刚出来那会儿，在饭馆里听到的小道消息，两者便差不多可以对应上了。
“既然如此盛宠，苏家为何今年出了例外？”
裕延盯着远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在陛下眼里，人只分为两种。”
“男人跟女人。”
裕延笑了。
“有用之人和无用之人。”
“如何定义为有用和无用？”
“为他所用，是为有用，不为他所用，既是无用。”
“那苏家呢？”
“苏荡你猜。”
苏荡还沉浸在苏家的故事里久久不能平静，如今哪里还有那个理智去想这些。
“苏家必死无疑。”
“是，也不是。”
“如此殊荣，苏家为何要违逆圣意？”
“殊荣。”裕延笑了起来。
苏荡不知他笑何。
“姑且算是殊荣，但是，苏家可能不想要这样的殊荣。”
或许想到一个芳华正茂的少女要跟一个不知年龄几何的老皇帝结为夫妻，苏荡有些黯然：“也是，这一世，苏家所有女人自由选择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裕延看她：“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逃呗，逃得远远的。”所以苏家女儿是逃了吗？
裕延眸光微闪：“但你的家人会因此受到牵连呢？”
“牵连其实很早就有了吧，从西永国皇帝踏足那处开始，悲剧就已经存在了。”
“难得你看得如此清楚。”
“既然一开始就是个悲剧，那就尽早阻止才是，只是可惜了以前的无数个苏家女子。”
“自然是可惜。”
苏荡突然觉得自己的责任重了起来，那封信，或许有真正的苏家后人的信息，如此一来，她就更不能轻率了。
她一定要找到苏青山，并且把信交到他手里。
明日有时间就给苏伯写封信吧，说她遇事耽搁了，暂时不回顺风镖局。
这么一想，苏荡觉得内心很沉重。以前她不用想这些，反正有事了，苏伯会解决，她只要听从安排就好，而如今，她自己孤身在外，很多事情，只能自己想，自己做了。
她开始有些茫然，她真的能完成任务吗？这种怀疑的念头一旦滋生，整个人都便得神经兮兮的。苏荡让自己恢复正常。
回到小客栈，正好碰上官兵搜查，苏荡担心小狐狸被发现，回去的时候，脚步急了些，却不想，就是这一细微的动作，就被左溢察觉了。
左溢与她打斗时，看过她的步法，如今两者简直如出一辙，这么想，便知早上他那股怪异感从何而来了。
“拿下她！”
一声大喝后，原本往里走的官兵顿时冲了出来。苏荡心知躲不了，拉着裕延赶紧逃。
左溢追上来，一旁的弓箭手严阵以待，被他伸手阻止。
“万万不可伤了延皇子！”
若是苏荡自己跑，此时应该已经逃开了，可不幸的是还带着个裕延，所以左溢没一会儿就追上来了。苏荡没办法，只能正面与他开打。
她将裕延往身后一推，身子一个下弯，躲开左溢横劈过来的长剑。
苏荡没武器，只好去抢。她朝奔向她而来的官兵一个回旋踢踢翻，夺走他手里的剑。剑刚到手，左溢便堵了上来。
苏荡招架不及，被左溢一掌拍出去好远。
眼看一帮人就要围住裕延，苏荡心急如火，可偏偏被左溢缠着，实在抽不开身。
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巧不巧也正要往裕延方向跑，苏荡不敢再耽误下去，握着十分生涩的长剑冲左溢而去。
苏荡拿了剑，气势便弱了几分，几番打斗下来，她几乎吃力不讨好，连连被左溢的长剑逼得无处可走。
苏荡此时有种天要忙我的感觉。
小狐狸刚跳进裕延怀里，一众官兵便将他团团围了起来。苏荡要紧牙关，挥开左溢缠住的长剑，直直往裕延而去。与此同时，左溢的剑也飞速朝着苏荡后背而来，眼看苏荡就要惨死刀下。小狐狸突然朝天一叫，一阵尖锐声在天际回旋。
这时候，天空中飞来了一群苍鹰，对着地面直直俯冲下来。
官兵们乱成一锅粥。
这时候，远处飞来一道身影，长剑劈开的剑气让左溢不得不放弃对苏荡的追击。
苏荡感知到熟悉的剑气，正欣喜回头，一个爆栗朝她脑袋而来。
“教过你多少次了！身后有飞剑袭来该如何躲避，怎么教了那么多次都没学会！”
苏荡捂着头，看着眼前的苏伯差点就流泪。
“我忘记了。”
苏伯是赶着路来的，带着一脸的疲惫和风霜。
“我要是不来，周桑现在该找绣花针给你缝伤口了！”
“苏荡知错了。”苏荡还不忘纠正他的错误，“还有，绣花针不能缝制伤口的。”
苏伯又训了两句，缓下声来：“好了，先撤吧，我过来的时候，看到禁卫军在城门口集结，估摸着一会儿听到声音就过来了。”
周桑在苏伯把人打趴了一半才过来，身上还挂着东西一个西一个的包裹。他累得差点喘不上气，弓着身子站在那儿，眼睛差点就睁不开。
“苏……苏荡。”他声音细若如蚊，没把苏荡给吸引过来，反倒引来了几个官兵。
周桑抽了下鼻子，在那几个官兵来到他身边时，手往怀里一摸，对着那几人的眼睛撒出了他老早就准备好的武器——面粉。
那几个官兵差点眼瞎，捂着眼哇哇大叫起来。周桑趁着这时候，大包裹小包裹的往他们身上砸，砸得彻底没力气了，才停手。
“这帮小啰啰，知道爷爷我是谁吗？我非揍得你爹妈不识得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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