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

　　刘雁等丈夫走后，慢悠悠的收拾屋子，打扫卫生。看看洗衣盆里的脏衣服，想洗，可又想起老公的话，他要表现，自己可不能剥夺他的乐趣。
　　满面含笑的拿起院中房东遗留下的一个旧的大桶，在院中的自来水管上接满。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晒到太阳，等晚上太阳落山，水也是温的，用起来不冰手。
　　把家门锁好，刘雁顺着大路溜达。这里离黄河边也就不到五里，好多人平时都喜欢到那里散步锻炼。刘雁一个人无聊，也准备到那里去凑热闹。
　　穿过栋房的胡同，刘雁看到到市区的公交停在那儿。临时改变主意上了车。
　　公交上人不少，她怀孕后晕车难受，找了个前面靠窗的位置坐下。
　　大约一两分钟，公交启动。两站后，车上的人越发的多。广播响起：车辆起步，注意安全。请给老弱病残孕以及抱小孩的乘客让个座。
　　这时上来一个大约六十左右的老太太，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运动服，手拿一把锻炼用的剑。乌黑的头发烫着时尚的发卷。一上车就拍着自己的腿，嘴里不住的喊着“哎呀，累死我了。”
　　看车厢里挤满了人，老太太的一双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来回扫射。车厢左侧被中间站立的乘客挡的严严实实，右侧入口处，三个有着鲜明橙色标记的老弱病残孕专席。前方的一个坐在个头发银白，拄着拐棍的老汉。刘雁外侧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穿暗红运动衣的老太太眼睛不住的瞅着刘雁，可惜刘雁被车厢的气味熏得有些难受，正闭目养神，压根没注意这些。
　　“现在的学生娃娃真是一点儿礼貌都不懂，占着老人专坐。看到老人了也不让一下。”红衣老太看着刘雁，语气不善。声音大的车厢的人估计都听到了。
　　刘雁恍惚听到老人专坐的字眼。心道：哪儿来的老人专坐？不是老弱病残孕席位吗？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别人的怒目相向。
　　怎么了？这老太太我好像不认识你吧？干嘛这么看着我？
　　老太太看座位上的学生娃娃不装睡了,瞪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看着她。看什么？发什么傻？还不赶快起来给我。
　　刘雁是南方人，长得小巧玲珑。一张面孔的确会让人误以为还是高中生。她看老太太凶狠的目光，吓得一个瑟缩。我没干什么啊？
　　“你看什么？说的就是你。你一个小孩子不学好，一点都不知道尊老，占着老人专坐，还装睡不给让，你家大人就是这么教你的？”老太太看刘雁一点不自觉，张口教训她。言辞激烈，声音高亢。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看向这边。让脸皮薄的刘雁一下就红了眼眶。
　　她委屈的一时说不出话，这时一个站着的中年女人估计是看刘雁可怜，开口劝道：“大娘，你别这么厉害，看把人孩子吓得都不敢吭声了。也许人孩子学习的晚了，刚才真睡着了。现在的高中生啊!那学习可是累的很，起五更睡半夜的。我家孩子今年高三，那累的吃着饭都在打盹。……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一下。”
　　刘雁看有人帮她，平静了一下情绪。开口解释：“我不是上学的孩子了。今年已经二十二岁。而且我是孕妇，大夫说怀孕初期极易流产，要特别注意。而且这是老弱病残孕专坐，不是只有老年人能做的。”
　　车厢里的人听到她的话，有些开始悄悄议论。看她的目光带着审视。骂人的老太太，上下的打量她几眼，撇撇嘴：“孕妇？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明明就十几岁的样子，别在这儿胡说的吧？”
　　刘雁看对方明显的不信，就连刚才帮她的女人都有些怀疑。也是万般无奈。她面嫩，十九岁打工的时候就被人误以为是初中生。如今不拿出证据来，看来大家是不会相信她的。弄不好还会认为她行为不检点，未成年就怀孕。
　　看到后面已经有人在拿着手机摄像了，刘雁更得证明自己的清白。她的身份证就装在平时的钱包里，这才把身份证拿出来让刚才帮她的女人看：“你看，我八六年出生的。不是未成年。”
　　中年妇女一看，可不是，身份证上写的清清楚楚。的确今年都二十三岁了。“哎呀，小媳妇。可真看不出来，你这长得太嫩了。你是南方人吧？皮肤这么水灵。”
　　在中年妇女看的时候，旁边的几个人也都看到了。此时看她的目光明显变的不同。刘雁笑着回到：“嗯，我南方人。”
　　“你们这是来这儿打工？”
　　“不是。我老公是这里的。我是嫁到这儿的。”
　　“哎呀，谁家小子这么有本事，娶这么水灵的姑娘。以后一定生一个水灵灵的娃娃。”旁边站着的一个女人开口调侃。
　　中年女人也跟着凑热闹：“可不是，咱这儿大漠风沙的，可养不出这么好的女子。这小子有福了。”
　　公交到站停下，红衣老太下了车。嘴里还嘟嘟囔囔：“谁知道她是不是怀孕了啊!一帮没教养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尊敬老人。”
　　刘雁到市区下车，慢悠悠的逛着商场。被一件妇婴店橱窗里的孕妇装给吸引了。宽松的孕妇裙子，荷叶裙边上绣着精美的花纹。看起来又舒服又飘逸。
　　进店后，爱不释手的摸着橱窗的裙子。又在店中转了一圈。可售货员只顾招呼其他客人，理都不理她。她只好离开，等肚子大起来再买吧!免得又被人误会。
　　沿着步行街前行，给秦晓峰买了一件衬衣。自己吃了一碗兰州拉面，又原路返回坐公交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东面隔壁住着的老太太叫她：“小媳妇，你早晨是不是把垃圾忘在街门口忘扔了？”
　　刘雁一下想起来，早晨把垃圾袋放在街门口，本来是打算出门时再扔的，可走时候忘得光光的。此时扭头左右瞅瞅，哪儿还有垃圾袋的影子。
　　老太太一看就明白她，笑着说道：“被狗给咬烂了，垃圾让风吹的到处都是。我给扫起扔了。”
　　刘雁顿觉脸上发烫，不好意思。赶快给老人道谢：“大娘，谢谢你了。对不起我给忘扔了。”
　　“没事。谁都有忘事的时候。小媳妇你是怀孕了吧？”
　　说实话刘雁听了这话挺惊讶的。她如今刚怀上，一点儿看不出来的：“是。大娘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今天做公交说我是孕妇，都还有些不信呢。”
　　老太太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的，看起来特别亲切：“那是她们不懂，那怀了孩子的人跟普通人能一样吗。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老太太看刘雁喜笑颜开，白皙的脸蛋都笑成了红苹果。画风一转问道：“孩子，你信教吗？”
　　“什么教？佛教吗？大娘你是佛教徒？”
　　“不是佛教，是基督教。圣子耶稣会倾听你的烦恼，化解你的危难。……”
　　刘雁看大娘一下子精神抖擞，有化身话痨的势头，赶快接上话头：“不好意思大娘，我不信教的。”
　　“哦。没事。你要有什么烦心事了，就来大娘家。大娘给你开解。”老太太丝毫不为刘雁的拒绝而不高兴，依旧笑眯眯的说。
　　“谢谢大娘。我一定去。”
　　“行，那你忙。大娘还得回去做饭了。”
　　“好，谢谢啊!”
　　刘雁回家想着这个和蔼的邻居心中还在感慨：是不是所有的宗教都是劝人向善的？原先娘家的邻居就是皈依佛教后变得善良许多，不再与人针锋相对。
　　傍晚秦晓峰打电话，说晚上有点事儿得去一趟同事家里。可能晚一点回。让等他回来做饭。
　　刘雁一个人坐在家里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忽然一下子没电了。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这里是厂区的家属住宅，接的是厂子里的电。
　　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刘雁有些害怕。找了半天找到半根房东遗留下来的蜡烛。拿出打火机点上，昏黄的光给了她一点儿安慰，好似不那么害怕了。
　　停电没五分钟，一下子灯光大亮。它又来了。刘雁拍拍胸口，这一惊一乍的。自己一个人如同那离群的孤雁。“未必逢矰缴，孤飞自可疑。”
　　秦晓峰回来时，手里果然提着一条黄河鲤鱼。对站在门口的刘雁说：“纯野生的黄河鱼，我给你做红烧鱼吃。我在外面洗，你别看啊!”
　　刘雁如今是真不能看这些血淋淋的场面，进屋给他拿了个盆和菜刀，赶快躲回了屋里。隔着窗户问：“不是说有事去同事家里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这不是停电了吗，我怕你一人在家害怕，就赶快回来了。刚走到半路它又来了，事情明天再说吧。我先给你做饭。”刘雁听了他的解释，心里一股暖流。这男人真是在哪儿都惦记自己。
　　你别说，这野生黄河鱼的味道还真是鲜美的很。秦晓峰看她吃的好，把鱼肚子上的肉都给她剔了出来放到她碗里。
　　“别光顾着给我，你也吃啊!”刘雁咽下嘴里的肉，对老公说道。
　　“我没事，你能吃就多吃点儿。这两天看你吃不进去东西，我都要急死了。看着你吃我就饱了。”秦晓峰笑呵呵的给老婆剔着鱼骨，比自己吃还要高兴。总算是能吃点东西了，这几天他都担心坏了。
　　听着老公的话，刘雁一颗芳心仿若泡到了蜜罐里。如此温柔又心疼她的男人，就是给她五百万她也不换。
　　收拾完后，秦晓峰在外间洗衣服。刘雁坐了个小板凳陪他。跟他说起今天的事。
　　男人听到在公交上那老太太居然蛮不讲理，停下手中的活站起来，上下摸摸老婆：“她没动手，没怎么你吧？”那样子好似刘雁只要说被欺负了，他就立马去找人算账。
　　刘雁看他紧张的样子好笑，拍掉他的手：“怎么可能动手？现在可是文明社会。”
　　看老婆没事，秦晓峰才放心：“怎么不会动手？这北方的大老婆子彪悍的很。前两天我们矿上的库管，不知为什么跟送材料的打起来了。把送材料的小后生脸上划了好几道。”
　　“啊!真的啊？”她长这么大没与人打过架，也没别人打架。以前打工时，大家有什么矛盾也顶多吵几句。实在是不敢相信。
　　“当然真的。以为都是你呢。从来都信奉退一步海阔天空。”
　　“也不都那样啊!我今天忘了扔垃圾。结果弄得到处都是。咱们隔壁的老太太就帮我了。”
　　“当然不可能都是那样。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下次等我休息，我陪你逛街。万一让人给推一把就麻烦了。”他甩甩手上的水，摸了一把老婆的脸：“这么软乎乎的小姑娘可别被人给欺负了，哎，真想把你变得小小的装到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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