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

　　林榆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醒了，四目相对，熟悉的脸庞还是令她慌了神，收回抱着他的手，挪动身体离开了一点。
　　“再睡一会儿。”虞霖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以前小心翼翼，不敢有所动作，经过昨晚偷偷的实践，今天再来一次也就有勇气了。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昨晚没睡好，但还是习惯性地早醒了。
　　林榆故作镇定地起床，到浴室洗漱完换好衣服，先出了门。楼下张向东竟穿着一身白色唐装在院子里打太极，看那行如流水的娴熟动作，不是有天赋就是练的时间长了。
　　在晨曦中，柔和的阳光照在果棚的叶子上，闪烁着星星点点。这时才看到，叶子中间藏了许多的百香果，有紫红色的，也有青绿色的，还有多多白色小花，花蕊间有淡淡的紫色，林榆摘下一个握在手里，椭圆形，滑滑的，有点凉。
　　林榆走到果棚下，正要坐下，就听到张向东的声音：“别坐，椅子还冰着呢。”
　　他一个回收动作，然后就看到虞霖也下来了，戏谑地笑着说：“累着了吧？可得好好补补。等下给你吃点好的。”
　　等到吃早餐时，林榆才知道，好东西就是鳝鱼粥，张向东说是村民昨晚放竹管子捕到的野生鳝鱼，滋阴养肾、生肌嫩肤等等，夸得鳝鱼要是活着都要脸红了。
　　“熬好粥，鳝鱼斜切片用蛋清、盐、油和姜汁抓一抓，放入粥里滚个三五分钟，撒上点葱花和胡椒粉就可以了，简单实用，弟妹你聪明伶俐一学就会了。”
　　林榆一脸窘迫，既为他的一句弟妹，又为他那句一学就会。虞霖紧了紧她的手，似是宽慰她。
　　生看鳝鱼，因为似蛇而不喜欢吃鳝鱼，听任性老板这么一说还真尝试了一下，果然清香鲜美，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早餐过后，陆续来了几个服务员、厨子，昨天是中秋大家都在家吃团圆饭，今天是周末，将会有回家过节的年轻人呼朋唤友出来小聚一下。
　　张向东说：“吃了我的就去帮我干活，后面是一片桑树，帮忙摘些嫩回来，我做个凉拌。”
　　两人乖乖提着老板给的篮子往后面走去，一个十八九岁的小服务员说可以带路帮忙，被她老板赶着去洗碗了，一脸掩饰不住的不乐意，气得老板直言扣工资了。
　　从屋后一直延伸到江边都是半人高的桑树，因为是蚕农种植养蚕，常常修剪，不过膝盖高。林榆是垂手刚好够着上面的嫩叶，虞霖比她高出十七八公分，就得弯腰，不到半小时，林榆一篮子已经满了，而虞霖只有小半篮子，不是桑叶，而是桑葚。林榆的手指是绿的，虞霖的是红黑透了。
　　回到山庄，张老板一看不满了，扁扁嘴直说虞霖不实诚，还说要把桑葚拿去泡了酒。其实林榆知道，泡果酒大多不选太熟的，就像她喜欢的酸梅酒，就是用七成熟的青梅。
　　虞霖也不接话，自己拿到厨房用盐水泡了一会儿再过一遍清水招呼大家吃，九分甜一分酸，味道可真不错。

　　一到十点多，陆续来了几拨人马，都是吃全鱼宴，老板、厨房、服务员都忙起来了，招呼他们进包厢，喝茶，吃瓜子、花生、打麻将。之前的安静顿时消失得无影踪。几个小孩甚至打起了单车的注意，要大人教他们学骑单车，被张老板委婉制止了。
　　剩下两个闲人无事可做，干脆回二楼躲清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林榆也就大概知道张老板的一些事。
　　原来张向东是虞霖大学的师兄，后来又都在省城的一个区人民医院做医生，他是外科医生，后来一次意外右手食指受伤了，医院让他转到儿科，在儿科呆了一年他就说拿惯了刀的手拿不惯棉签和手电，最后辞职回家乡开了这个山庄。
　　确实是个任性的老板啊！
　　午饭是服务员端上来的，服务员敲门进来时，钵仔饭还在托盘上滋滋作响。
　　一个大直径传统瓦钵，开盖一股热水夹带着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
　　服务员介绍：“这是鸽子钵仔饭，老板说今天客人多楼下包厢都不够用了，委屈两位在房间吃，还说做这饭虽然不复杂但是瓦钵难伺候，农家鸽子也难找，两位想吃了来就是。”说着盛了两碗放在两人面前，小块肉块撒在粒粒分明的饭中间，左边是一个鸡蛋，右边是些青菜、葱花、红萝卜丝，色香无可挑剔，尝一口味道也是无可挑剔。
　　饭后，习惯了午睡的林榆，实在是被楼下的声音吵得无法入眠，虞霖明白她不喜喧哗吵杂，于是跟张向东告别。
　　张向东喝了一点酒，两颊卫红，笑着说：“有空就过来，弟妹学校美女多，招呼些老师来热闹热闹，老哥我这儿鱼是不缺的。干脆带条回去……”还没说完，那边有客人叫他进去喝酒了。
　　林榆赶紧制止他，虞霖叮嘱他少喝点，踩单车回城。

　　一回到家，林榆再次累趴在沙发上，等虞霖把单车还给2栋王医生的儿子和6栋蓝大哥回来一看，某人已经睡昏过去了。
　　林榆是饿醒的，当她看到桌上的菜时，忍不住咽了口水：鸡腿做了口水鸡，鸡翅是微波炉蒜香烤翅，鸡胸肉胡萝卜冬瓜丁，鸡爪子、骨架子炖了西洋参鸡汤。这是虞氏全鸡宴？
　　“快尝尝！我特地找了个土鸡，不比张向东的鱼差。”虞霖给她盛了半碗汤，呼了一会儿才放她手上。
　　林榆就着碗沿喝，确实不错，鸡的鲜美和花旗参特有的香气都是林榆喜欢的，口水鸡肉质嫩滑有芝麻的香，鸡翅烤得刚刚好，外脆里嫩。虞霖舀了一勺到她碗里，林榆用筷子挑出来胡萝卜送过去，虞霖竟直接用嘴吃了，林榆再不好送过去。
　　“胡萝卜对眼睛好，你常趴着看书，视力会影响。日本政府给小学生每天提供免费的早餐中就有一根小胡萝卜。”
　　“第一，我不是小学生，第二，你不是日本政府，第三，你这个是大胡萝卜。”林榆把胡萝卜留在碗里就是不吃。
　　“就知道在我这里横！”虞霖从前就拿她没法儿，总不能灌她吧。
　　“晚上回学校吗？”
　　“嗯，明天早课。”
　　“早点起来也赶得及，很多老师也是住校外。我叫你起床。”虞霖给她把剩下的鸡翅给了她。
　　“我五点半起不来。叫也没用，”
　　“你还是六点起，我送你。”
　　林榆把筷子放下，说：“饱了。”
　　虞霖盛了一勺汤给她，“再喝点，等下我送你。”
　　林榆低头玩指甲，许久才说：“我自己回去。”
　　虞霖以为两人已经靠近了，原来只是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她只是没有后退而已。
　　“是不想我送还是不想别人看到说？”
　　林榆还是继续扣指甲，指甲裂开，一撕，指甲连着一点肉撕了下来，钻心的疼，渗出血丝。
　　“我不习惯。”林榆用手指按住伤口。
　　虞霖被她这话气死了，“林榆，以前呢？”
　　林榆抬头看他，然后沉思了，在虞霖以为她终于开窍了而高兴时，只听见她说：“我都改了。”
　　虞霖一顿，时常在梦中回放的镜头再一次出现，是的，他都忘不了的事，她又怎么忘得了呢？原来她不后退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虞霖起身过去抱着她的头，摩挲她的黑发，“对不起！”
　　当年的泪水终于在十年后流下，湿了她的眼，湿了他的衣服，暖了他的心，他就知道她还是那个她，受了委屈只愿意哭给他看。
　　“我去过你们大学，看你独来独往，不好受也不敢……怕你一句话没了后路。后来你工作后宁静的样子、认真的样子还有开心的样子，想着你开心就好，我知道就好看着就好，可院长拿着合同要我再续签时，我犹豫了一个月，所以我回来了，林榆，我回来了，因为我想我……”
　　“你慢一点，”林榆打断他的话，“你等我。”她伸出手，轻轻地覆在搂着她的手上面。
　　“我等你。”虞霖点点头，反手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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