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校草变成草

　　一早妈妈接了个电话神情有些复杂，她看着正狼吞虎咽吃着早餐的苏楠，说道：“楠楠，你爸爸……想见见你。”

　　“不见。”她用力的吸着面条口齿不清的说。

　　“可是……”

　　“妈，我接受他和你离婚了。”苏楠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急匆匆的拿起书包，“可是我不能接受一个不要妻女的爸爸。当时我求他他都走的那么坚决，那么不想要我现在还见我干什么？不和你说了啊妈，我要迟到了！”她一脚踩上鞋子，甚至都没提上就跑了出去。

　　苏楠的爸爸苏远航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在苏楠初一的时候因为出轨女下属而跟自己的妈妈离婚。当时妈妈哭得很伤心，但还是忍痛让爸爸离去，在苏楠的印象中，爸爸就是不负责任男人的代表。她曾经乞求，抱着爸爸的腿不放手，没想到爸爸掰开她的手指，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苏楠甚至还在后面叫：“你走了就没有我这个女儿！”爸爸的身影只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去。她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狠心到这种地步。苏楠记得那些年爸爸跟妈妈联系过几次，总是想见自己，可是她心里无法原谅这样的爸爸，觉得他既然走掉了，那就跟自己再无关系。甚至后来跟景澄结婚的时候都没有通知他。那么多年，她一直和妈妈相依为命，努力工作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给妈妈更好的生活，她知道妈妈有多么的不容易。因为每次妈妈一和她提起爸爸，她总是捂住耳朵嚷着“不听不听”，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爸爸新家庭的具体情况。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在高三上班年的时候爸爸带着他的新家庭搬离了这座城市。那是她五年的时间内第一次见爸爸，也是那一生最后一次见他。因着每次苏楠的拒不相见，爸爸追来了学校，他站在教室门口手足无措的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女儿却对他冷眼相向。远航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因为在学校女儿不愿节外生枝，是绝对不会跑出来见他的。其实他已不是第一次来学校，只是每次来只敢远远的看着苏楠，不敢直接面对她。这次是因为马上就要离开，顾不得那么多了。

　　“楠楠，爸爸……爸爸要搬走了。”

　　“哦。”

　　“你高了好多。最近学习累不累？”

　　苏楠皱皱眉：“不用你操心。”

　　“你……你怎么这样和我说话？”

　　“我没求你和我说话。”

　　爸爸搓着手，他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头上已经有了许多白发。他叹口气，拿出一个大红包，试图塞到女儿手上：“爸爸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苏楠直接甩掉，爸爸弯腰去捡，显得有些狼狈。他蹲在地上，没有起身，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毕竟是你爸爸，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

　　“你还有事吗？”不愿听他煽情，苏楠毫不客气的截断他的话。远航仍是低着身子，头没有抬，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没事的话我回去上课了。”说完不待爸爸回应就回到了教室。她不知道，爸爸其实哭的很伤心。她不知道爸爸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在过去的苏楠印象中，爸爸的行为显然十恶不赦，她绝不原谅过。

　　上学的路上，苏楠想起“往事”。奇怪的是，现在再想起爸爸，似乎没有那么深恶痛绝了。可能是“死”过一次的缘故吧，跟生死比起来，似乎其他的事情都没有很重要了。可是一看到妈妈整天如此劳累，她仍旧不想见爸爸。这么多年，父亲的影像已然模糊，她几乎已经丧失了与父亲沟通的能力，与其说是不想见，倒不如说是有些害怕。她骑车有些心不在焉，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追上来的人影，直到对方开口：“想什么呢？路也不看，多危险。”

　　“陈浦？你什么时候在我后面的？”

　　“我在你后面好久了，看你骑得晃晃悠悠，本来还以为你没睡醒。”

　　“是没太睡醒。”似乎是为了应景，苏楠还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这时他们看到前面一个人正在跑，仔细一看，这不是同班的梁栋吗？两个人快速蹬了几下，梁栋也发现了他们：“哎，陈浦，快，带一段带一段，迟到了！”说着不由分说的跳上了陈浦的车后座。几人快马加鞭，终于踩着上课的铃声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了教室门口，树才点点头，几人忙不迭的坐到座位上，喘着粗气。景澄一看苏楠又是和陈浦来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陈浦，但终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景澄的小动作被小河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他忽略了坐在前面离苏楠近，但是后面的人想看清楚他的行为动作也变得轻而易举。小河觉得，不整治下苏楠实在是不行了。

　　周末，苏楠照常去给赵茜补课。经过三个星期的相处，赵茜对她的戒心已经所剩无几，会乖巧的在门口等她前来。苏楠觉得，小赵茜的一切行为都是孤独导致的。这三个星期，她都没有见过女孩的父母，据女孩的外婆讲还在外面出差。忙于工作而忽略了孩子的成长，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普遍的存在着。他们似乎永远不明白，赚钱重要，但对于一个有孩子的家庭来说，孩子的成长与对她的陪伴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可是太多父母不明白这个道理，一边说着为孩子好，一边对孩子提出的要求不耐烦，不能给孩子他所需要的，算什么为孩子好呢？

　　她这次给赵茜带了一本画册。之前在书店看到，画册里面的内容自己很喜欢，是各式各样的花朵，一大片一大片的，五彩缤纷漫山遍野，让人一看就心情大好。由于自己家离赵茜的家距离还很远，所以每一次苏楠都是搭乘公交车前来。她还没有敲门，女孩就跑下来给她开了门，笑着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姐好。”

　　苏楠递过画册，刚想进门，突然看到女孩后面走上来的一个人，他边走边说：“姐姐来了啊，快进来，快……楠楠？”不是远航又是谁？她突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愣愣的盯着父亲，赵茜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在不停地邀请着：“姐姐进来呀。”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苏楠感觉声带没法正常发声，张了张嘴巴发出不知道来自哪个世界的声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知道爸爸新组建的家庭有个女儿，但不知是这么大的女儿。况且，为什么姓赵不姓苏？自己对爸爸的新生活几乎一无所知，她拒绝打听，也拒绝接受，将爸爸的消息与自己的生活完全隔离。

　　远航也直愣愣的。前两天他出差回来，与前妻通过电话想见见苏楠，可是意料之中的苏楠又是拒绝。他不知道今生是否还有希望与女儿修补已经碎成渣滓的关系，不过但凡有点可能，他总想尝试一下。其实他也一直在思考，当年离家的举动是不是太绝情，如果当时能与苏楠坐下来好好聊聊，也许事情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是他考虑不周，觉得那么小的孩子懂得事情不多，没比较将这么复杂的事情说与她听，没想到，苏楠一记恨自己就记恨了这么多年，说实话，他特别后悔。他一出差回来就听岳母说给茜茜找了个家教，他原本还想说胡闹，茜茜的成绩又不差，但听说女儿的性格活泼了些，状态也好了些，他一看确实如此，心里十分想见见这个女儿口中一口一个的姐姐，原本今天是有工作的，但特意推掉在家等着，还为这个姐姐准备了一份礼物。没想到，还真的是她“姐姐”。

　　父女两个隔着赵茜，就这样对望着，终于，远航上前几步，说道：“楠楠，进来。”说着就想去拉她的手。

　　苏楠一把甩开：“不用了。”转身就想逃离。

　　没想到赵茜在后面叫了一声：“姐姐！”

　　她有些不忍的回过头来，看到赵茜和父亲都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她心知肚明，女孩是无辜的，自己也不会将怒气迁移到她的身上，但是目前这个处境，她没法再与女孩正常相处。她没有看父亲，想了想对赵茜说道：“姐姐以后不能陪你了，你好好的，多读些书有好处。”

　　“你不陪我了吗？不辅导我的功课了吗？我考了第一名哎。真的，你看。”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试卷递给苏楠，略一犹豫，苏楠还是接了过来，数学语文都考了一百分，这的确是大喜事。

　　“真棒！”苏楠鼓励道，“以后继续努力，你会一直是第一名。姐姐先走了。”

　　她再度转身，赵茜性格本就极度内向，刚刚的挽留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勇气，此时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着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留住苏楠。远航轻轻了抱住了她，然后起身快步走到苏楠面前：“楠楠，我们聊聊好不好？算爸爸求你，就聊一会。附近新开了一家炸鸡店，你不是喜欢吃炸鸡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去吃烤肉、火锅，随你喜欢，求求你，给爸爸一个机会好吗？”

　　“就找一家奶茶店，随便坐坐吧。”她终于松了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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