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岁月的足尖

　　当天夜里，赫敏失眠了。她反复想着里德尔的话。“爱对我来说是奢侈品。”“你休想评判我。”
　　哈利是孤儿，里德尔是弃儿。老汤姆·里德尔抛妻弃子，但那是一桩被魔药强加的婚姻，他只是一个受害者，并不受到道德的谴责。梅洛普最终在悲痛中辞世可谓自作自受。
　　稚子何辜。
　　哈利的母亲愿意为了他死去，里德尔的母亲不愿为了他活下来。
　　如果她愿意，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邓布利多似乎认为里德尔的天性中没有爱。可这能怪他吗？在人应当接受爱的教育的年纪，他接触的只有冷眼和暴力。“我属于地狱。”是不是这个意思？所以他早早地学会了伪装，一心渴求力量和强权，这才造就了邓布利多看到的那个孩子：年仅十一岁，已将心扉紧闭，翻脸比翻书还快。
　　邓布利多错了吗？十一岁的里德尔孤僻冷漠，还有显著的暴力倾向，十足的反社会人格，使人反感甚至恐惧，即便生着那般精致的皮囊也无力回天，老教授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
　　那么……里德尔错了吗？幼童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因此才生出教育的必要性。十一年里，他被当作异端，没有人教他疏导自己的感情，或是正确的应对办法。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那他……能被原谅吗？
　　哈利的父母。纳威的父母。西里斯。在卫斯理夫人的梦魇中都不曾分开的乔治和弗雷德。邓布利多教授。还有更多与她素昧平生的罹难者。
　　她有什么资格原谅他。
　　赫敏抱膝坐起来，朝帐顶扔了一个小光球，看到帐外的黑影。她撩开帘子，与攀在床脚的小花蛇四目相对。赫敏将一声尖叫压抑在喉咙里。纳吉尼看到赫敏醒着似乎呆了一下，但还是游进来，丢下一个纸卷，吐吐信子，默默地在床尾盘成一卷蚊香。
　　赫敏给自己丢了好几个防护咒，确定万无一失才用漂浮咒捡起纸卷展开。没有什么恶咒，纸上是里德尔清秀的字迹。
　　“格兰杰小姐，
　　“抱歉今天弄伤了你。我有时会失控。”
　　失控？赫敏真想立刻就冲到斯莱特林男寝里把这家伙揪出来打一顿。失控？他念咒的时候情绪毫无波动，简直像在进行什么精密的科学实验……实验？一次性的魔杖，不起眼的玩具，不会被追查。他可能真的是在探索不可饶恕咒的力量。她接着去读下一句。
　　“请看完再决定要不要打我一顿。”
　　……
　　“我算不上什么好人，这一点你很清楚。”
　　这个表达可真是谦虚。
　　“但无论你在未来看到了什么，请你相信，我现在无意伤害他人，除非对方先行冒犯。”
　　是吗，那你的魂器怎么解释？桃金娘难道是用她的哭声冒犯了你？
　　“我知道你不相信。”
　　倒有自知之明。
　　“我大概无法从你的头脑中剔除这样的想法，但我请你不要对我的人格妄下论断——请读完这一段。你已经知道我的血统。可以说，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审时度势，精心谋算，追求权力和荣耀。这或许与你的观念不同，但恕我直言，你无权评判。请收起你那套幼稚的说辞，斯莱特林不是黑巫师的代名词。如果你对此有异议，不妨仔细回想你所推崇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看看他的身上有多少斯莱特林特质。至于日后可能掀起的风浪，我相信那是必要的牺牲，为了某个宏伟的目标。我不期望你认同，但同样不容许你阻止。”
　　骄傲自负的口吻，赫敏生气地想，同时又止不住地疑惑。他已经知道她的计划，竟然没有采取行动（对于黑魔王来说短短十几秒的钻心咒真的不算什么），而是写了这么一封信来？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伏地魔吗？
　　“我一向不赞成黑白魔法之分。魔法本身如同一柄利刃，可以用来削果皮，也可以用来刺穿别人的脖子。区别在于使用者而已。”
　　切割咒或许如此，但不可饶恕咒呢？
　　“所谓不可饶恕咒，它们真的‘不可饶恕’吗？”
　　得，原形毕露。
　　“这个定语说的是施术人还是受术人？”
　　这又是什么荒唐的“受害者有罪论”？
　　“在你所珍视（而你所不齿）的麻瓜界，死刑同样存在。上帝打开杀戒便六亲不认，屠刀在刽子手的手中成了正义的化身。你能说摄魂怪比不可饶恕咒更加仁慈吗？”
　　犯下不可饶恕罪过的人，是否应该受到不可饶恕咒的惩罚？赫敏沉默了许久。死刑在麻瓜界的确是个备受争议的话题。邓布利多热衷于给别人“第二次机会”，但这个机会能够无限制地给下去吗？摄魂怪之吻和索命咒……她也许真的更愿意接受后者。
　　“另：奉劝你一句，不要玩弄时间。”
　　这算是威胁？汤姆·里德尔，我不是你那些食死徒“朋友”。我要是会怕，又怎么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没有别的话了。纳吉尼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在问有没有回信。赫敏撤下防御咒，用手拿起信笺。纸上附着淡淡的薄荷香，是里德尔身上的味道。她招来羽毛笔。
　　“诡辩无效。”
　　纳吉尼接过纸卷，对她晃晃脑袋，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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