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改邪归我[快穿]

　　季之怿这一刀，在梦靥前划下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背对着所有梦管局的人站着，背影看起来如同仰止高山一般。
　　常局慢慢摘下眼镜，擦了擦湿润的眼睛，他有太久太久的时间没见过季之怿了。
　　“之怿，你终于回来了……”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小顾呢？”
　　那个往日跟在季首席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的孩子呢？想到一个可能，老人顿时白了脸色，“她难道还在梦境世界里？”
　　梦境通道已经关闭，只为让其余梦靥留在梦境世界之中。‘死亡’已经吸收了他的几个兄弟的力量，尚且如此难缠，若真让他完全成长起来，那人间必遭大乱。
　　正在老人犹疑时，男人摇了摇头，低声道，“她太累了。”
　　顾言蹊追随着他，找了一个又一个世界，从未停歇，早已到了极限。季之怿还给她记忆时，特意让她陷入昏睡。
　　常局叹了声气，又望向远方如海浪般翻滚着的梦靥说道，“你大概也感觉到了，‘死亡’就在这片梦靥海的中心。我原本想着可以组成一个小队，以你为中心。小顾为你开路，其他人为你掠阵，然后冲到中心攻破尚未成型的‘死亡’。”
　　“但是现在，‘死亡’成长的速度远超我们原本的估计。若真派这样一个小队去，必然是有去无回。”
　　季之怿环视四周，梦管局的所有人神色都难掩疲倦，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战斗。他低声对老人道，“仍按原本计划执行吧。”
　　“什么？”常局皱起了眉道，“你难道没感受到死亡的力量吗？我们不能……不能再牺牲了。”
　　“死亡的核心是我的最后一片灵魂碎片。”季之怿说道，“它的力量来源是我。我会借助那片碎片，短暂地和它融为一体，并且会压制它。顾言蹊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消灭它。”
　　这个计划老实说，会减少大幅度的伤亡，且可行性更高。作为指挥官，常局一定会按照它行使。但如果作为长辈、作为老师，常局却沉默了。
　　他看着这个算是自己半个学生的男人，看着他如风雪般岿然不动的冰冷神情问道，“那你呢？”
　　在他与死亡融为一体时，杀死死亡，与杀死他有什么区别。
　　“在计划中，不要考虑我。”季之怿淡淡说道。
　　常局一瞬间像苍老了十岁，他掩盖不住眼角眉梢的颓意，顿了一下又问道，“那小顾呢？你有没有想过她？”

　　为何如此残忍，让你的信徒亲手杀死你？

　　这一次，轮到季之怿沉默了。他微微皱起眉头，从来淡然的眉眼忽然碎裂了，变成了一片、一片看不见的迷茫与困惑。
　　“我不知道。” 良久，季之怿才低声道，“但我希望她可以继续走下去，没有我也可以一直走下去。”

　　季之怿前面无数次醒来，看到的都是女孩坚定的脸，面对他时骤然亮起的眼。她的所有想法、爱欲，面对他都是完完全全敞开的。
　　仿佛只要他想，便唾手可得。曾经他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感情，竟然会如此炽热。现在他明白了，但季之怿清楚，人生道阻且长，他知道自己结局为何，那一字才迟迟不敢说出口。
　　事已至此，常局长长叹息一声，“叫醒小顾吧，开始计划。”

　　……

　　顾言蹊对能再次和先生一起行动，感到极其欣喜，明明是去做极危险的急先锋，但是她却开朗地像是要去春游。
　　“先生，先生！” 她绕着男人左边转转，右边转转，仗着今天先生心情好，还试图去勾勾他的手指。
　　为了积蓄力量，小队留在外围清理普通却繁杂的梦靥，内层较为核心、力量也比较高的梦靥留给二人解决。
　　顾言蹊试探着伸出手勾了勾男人的手指，发现他恍若未闻后，顿时贼心大起，握住了他的整只手。
　　那只修长的手带着薄茧，顾言蹊紧紧拉着它。虽然处在梦靥中心，但四周却安静的像是只有他们两人一样。
　　她侧过脸，看着男人的脸，忽然轻轻说道，“先生，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什么梦？” 男人似乎也在迁就她，同样轻声回答，“你才刚从梦中回来。”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梦。” 顾言蹊慢慢与他十指相扣，笑嘻嘻地说，“但是我希望这一刻永远暂停。我牵着你的手，直到永远，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她看过去，男人的眼睛里淡漠消融了许多，她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被他眼中的温和、包容抱着。
　　顾言蹊忽然狗胆包天地踮起脚，试图去吻他。
　　问就是被美色所惑罢了，男人手指轻轻点在她眉心，把粘人的小狗推开。
　　“让我亲亲，让我亲亲！我给你开路呢，我很厉害的。” 顾言蹊臭不要脸地继续往上凑。
　　“说起开路，你的箭术退步了吗？很久没看到长河落日弓了。” 季之怿淡淡问道。
　　这一下把顾言蹊给问卡壳了，啊这，她好像也很久没看到长河落日弓了。不对，上个世界失忆的时候好像用过，顾言蹊连忙召唤出那把无弦无箭的长弓来，献宝似的搭上精神力凝成的箭，向远方的梦靥海射了一箭。
　　“你看，没有退步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那块消弭一空的梦靥，又带着求表扬的表情看向男人，“先生，我厉害不厉害？”
　　顾言蹊满心邀功，在看到男人的神色时，通通熄火了。首席先生现在看着她的目光，总像是想要说点什么一样。
　　“快到核心了。”最后首席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指了指前面，“最中心的地方是‘死亡’，你在后面为我开路。”
　　好怪。顾言蹊心里想着，身体却先一步行动，她不断地搭箭，射向一个个涌上来的梦靥，这其中似乎有熟悉的梦靥，也有陌生的。顾言蹊看着男人一路向前走去，她的箭为男人划了一个防线，敢犯防线的梦靥全都被她一箭爆头。
　　就这样，男人一步一步往前走，四周都是漆黑的梦靥，只有他是唯一的光亮。不对，不对！顾言蹊心里警铃大作，她忽然想起来一直被自己忽视的是什么了——她竟然不知道遇见‘死亡’之后他们该做什么！
　　不对，她记得自己问了，之后也得到了回答。可是回答是什么呢……
　　顾言蹊一个错神，就有蠢蠢欲动的梦靥扑了上去，流着脓血的爪子即将挨上男人的那一刻又被她射箭补掉了。
　　“专心。” 男人没有回身，只远远说了一句。
　　顾言蹊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可是看着先生一步一步向核心走去，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像是快要被黑暗吞噬时，她却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慌。
　　她已经失去了一次爱人，那种撕裂一样的痛苦与空茫刻入了灵魂，顾言蹊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死亡’越来越近，它正沉睡在一张白色的实验桌上，顾言蹊一脚踏进来，便感到一股熟悉的波动正在慢慢散发开来，如同阵阵水波一样温和。
　　是先生的精神力！顾言蹊欣喜地追着过去，却看到让她如坠冰窟的一幕——浅蓝色的灵魂碎片悬停在‘死亡’梦靥之上，而首席则释放出自己所有的精神力。
　　他在召唤！
　　他在召唤丢失的那一片与自己融为一体！电光石火间，顾言蹊忽然想明白了一切，自己确实得到了回答，但是这个狗男人竟然擅自用精神力锁住了她的这段记忆！
　　以为这样她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他竟然想寻死，竟然还想让自己杀了他！

　　真的是……真的是……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顾言蹊眉眼却阴沉了下去，她慢慢抬起弓，对准了男人。

　　想死是吗？我偏不让你如愿。

　　一箭破空射出，打断了男人的融合过程！季之怿有些错愕地抬起眼，却看到女孩满脸的泪水，她冷笑着，眼中满是戾气。那一箭打断了融合后，骤然化成了金色的绳索，紧紧捆住了季之怿。

　　“顾言蹊！” 男人挣动着，头一次无措起来。

　　女孩背着弓，缓缓走了过来，她伸手握住了那片‘死亡’的力量之源。

　　“如果你一定要牺牲，我绝对无法走下去。”

　　她发动了剩下的所有精神力，任由自己的意识沉入那片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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