衲衣，衲衣

　　康帅刚一办好出院手续，郑秋媛就囔囔着要走。

　　他只能好言相劝：“妈，您别急！医院说要再观察两天，没问题了，就可以出院了。”

　　郑秋媛是一刻也不愿再待下去，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只能乖乖服软：“那我就再多等两天——到时候，你记得去接吱吱啊！”

　　康帅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他这一天都陪在郑秋媛身边，恍然发觉自从将她送到这里后，母子两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待在一起说说话了。

　　外人都因为他的身世而可怜他、同情他，他自己也时常觉得一个人承受不起生活里的这些磨难。

　　可是，这些年，若不是知道身后还有需要照顾的妈妈，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来。

　　哪怕她曾为了爱不择手段，哪怕她时常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她逼得他两处为难……她也始终是生他养他爱他的妈妈，他又怎能忍心抛下她？

　　直到守着郑秋媛在沉沉夜色里睡下，康帅才悄悄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戴春琴感慨万千地说道：“每次你来了，阿姨都特别开心。接她回去后，再忙，你也要多陪陪她。”

　　“我知道，”康帅疲惫地笑了笑，朝她感激地弯了弯腰，“这两天还得麻烦戴医生，我先回酒店安排回深圳的事情。”

　　戴春琴体贴地说道：“我看你脸色不好，回去了好好休息。”

　　顿了顿，她又忧心忡忡地劝着他：“帅子，有些事，你不妨适当妥协一下。”

　　康帅微微一愣，声音平静地说：“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出了医院，他在夜风里吹了吹风，本想着打车回去，一束刺眼的车灯却朝他射了过来。

　　他抬手挡住了刺眼的车灯，在闪烁着的霓虹灯下，一眼就认出了正缓缓向自己驶来的布加迪跑车。

　　正是霍清明的座驾。

　　车子在他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霍清明的脑袋便伸了出来：“帅哥，娜姐让我来接你！上车吧！”

　　见到他，康帅就能想到这位少爷酒后失态的种种，不自然地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后座上。

　　霍清明没留意这些，问了一句：“你吃了吗？”

　　“吃过了，”康帅的身子向后半仰着，眯着眼说道，“直接回酒店吧……我眯一会儿。”

　　霍清明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倦，车子启动后，他在后视镜里偷偷瞟了瞟闭目养神的人，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个……帅哥，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康帅忍不住掀起了嘴角，腹诽不已：压根就没睡，好吧？

　　但是，霍少爷好面子，不能净说大实话。

　　他装作困得不想说话的样子，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霍清明很识趣地没有再出声干扰他。

　　在车上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康帅觉得精神多了，经过一家水果超市时，他叫停了车子：“买点水果回去。”

　　“帅哥，没地方停车……”霍清明环顾一圈，没看到可以停车的地方，提议道，“你要吃什么水果，我让人买。”

　　康帅也发现了附近没有停车位的事实，却没有听从霍清明的建议：“你靠边停吧。这里离酒店不远，我买了水果自己走回去，你先回酒店。”

　　“娜姐让我将你安全送到酒店……”霍清明始终记得衲衣的交代，不敢怠慢，“帅哥，娜姐发话了，要是没看到你和我一起回去，我会被打的……”

　　康帅极其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却又受不了霍清明卖惨似的眼神，只好顺了他的意：“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水果是给你姐买的，这几天她用脑过度，给她补补脑，让你们家的人看着点买！”

　　霍清明像收到了命令一般，道：“保证让你满意！”

　　途中，他实在是心痒难耐，难得有了一点八卦的心思：“帅哥，我发现你虽然脾气急，但是，对人其实挺细心的。”

　　康帅倏然皱紧了眉头，问他：“你在夸我？”

　　霍清明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是夸你啊！”

　　康帅不由笑了，故意为难他：“我记得霍少爷最初看我很不顺眼啊……现在顺眼了？”

　　霍清明脸蛋一红，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最初是我眼拙心高，怕娜姐被骗财骗色。”

　　“骗财骗色？”康帅有点无语，很坦然直白地告诉霍清明，“霍老弟，你可能一直误会了我和你姐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我才是那个被骗的受害者。”

　　霍清明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很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没有附和。

　　在酒店门前下了车，康帅还没跨进酒店大门，霍清明的声音就从车子里传了出来。

　　“帅哥，我去停车！水果很快就到了，我待会给你送上去！”

　　康帅并没有转身，只是朝他挥了挥手：“辛苦了。”

　　不得不说，霍清明这样婆婆妈妈的性格，有时候还是有点讨喜的。

　　年纪虽小，考虑事情倒是考虑得挺周到。

　　这一天经历了令人心力交瘁的事，康帅意外发现，见到衲衣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似乎也变得明媚了许多。

　　看着她满脸笑容地奔向他，他从容不迫地用后背抵上门，张开双臂抱住了她扑过来的身子。

　　她的双腿像蛇一样盘在他腰间，紧紧地抱着他，在他颈边嗡嗡说着：“一天没见你，想死我了！”

　　此刻，康帅胸口充斥着一股难言的情绪，深深地凝视着她毫不掩饰爱意的双眼，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心口被一团温暖的棉絮填满了。

　　许多话，他都不想说，只想就这样抱着她。

　　抱着不放手。

　　“娜娜……”他抱着她坐到沙发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衲衣抬手摸了摸脸，表情古怪地看着他，问道：“你干嘛用这种看毛爷爷的眼神看着我？”

　　“嗯？”康帅没明白她的意思，拧着眉头看着她，“什么叫看毛爷爷的眼神？”

　　衲衣好心情地解释道：“就是永远不嫌多，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就是看不够啊！”康帅低下头来亲她，哑声重复着，“怎么都看不够……看不够……”

　　衲衣被他按在沙发里亲得浑身无力，本来有些情动，可她明显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

　　“帅哥，”她喘着气捧住他的脸，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妈出事了？”

　　康帅笑着摇了摇头，亲亲蹭蹭了一会儿，他忽然在她耳边笑着问道：“你洗澡了？”

　　他语气暧昧，而且笑得意味不明，仿佛已经将她的那点小心思窥透。

　　而衲衣也不是扭捏的人，既然被识破了用心，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呀！特意洗好了，等你回来临幸啊！”

　　康帅从她肩窝处抬起头，捧起她的脸，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柔声哄着：“那就去房间里等着，我去洗个澡。”

　　他抱着她站了起来，衲衣却像个树袋熊一样吊在他身上，不肯松手。

　　康帅用力拍了拍她的屁股，笑道：“乖啦！等我洗干净了，任你处置！”

　　衲衣双目骤亮，咧嘴笑道：“你说的啊！不准反悔了啊！”

　　似乎是怕他改变主意一样，她欢欢喜喜地跳到地上，赤着脚就跑进了房间，一骨碌地钻进了被子里。

　　看着康帅慢慢悠悠地进了房间，衲衣催促道：“你动作快点啊！”

　　康帅不慌不忙地将上身的T恤脱掉，故意磨蹭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的主动权在你手上，你先慢慢想想怎么吃今晚这道大餐吧。”

　　“快去洗澡！”衲衣不想听他讲这些有的没的，又羞又恼地将一件男士睡袍砸在了他怀里，“你他妈再磨蹭下去，就不要再爬上我的床了！”

　　康帅还从没见过这么猴急的女孩子，抱着睡袍，悻悻地进了浴室。

　　澡洗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买水果的事，在淋浴下大声唤了一声：“娜娜！”

　　没有人应。

　　他有点奇怪，又唤：“娜娜？”

　　还是没有人回应。

　　康帅有点狐疑，快速擦干了身体，穿上睡袍，一边系着带子，一边走了出来。

　　然而，房间里却没有衲衣的身影。

　　“搞什么？”他有点纳闷，更有些担心，“跑哪儿去了？”

　　他穿上拖鞋开门径直朝客厅走去，却见客厅外的阳台上有灯光和一重人影。

　　“娜娜？”康帅推开玻璃门，见阳台的桌子上有水果和酒，转瞬明了，“霍老弟送来的？”

　　衲衣整个身体都窝在桌子旁的藤椅里，小口喝着酒，目光有些迷离。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竟让她整个人有了一点悲伤忧郁的气质。

　　仔细去看，眼角似乎有未干的泪痕。

　　康帅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还没开口，衲衣就弯下了身子，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嘴唇上，勾唇一笑，笑得像只妖精。

　　她轻轻摇着头，似乎有点醉了：“什么都不要问，不要说。今晚，你是我的，一切都得听我的，知道吗？”

　　“好。”

　　他想要起身，衲衣却突然一把扯住了他的睡袍衣襟，仰起头就吻住了他，渡了一口酒到他口中。

　　他的脑子有点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衲衣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双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用力吸吮着他的嘴唇。

　　老实说，这样弯腰驼背地和她接吻，真心累。

　　口里的红酒味更是变了味道，空气中处处都弥漫着浪漫又燥热的气息。

　　他将她从藤椅里抱起来，慢慢站直了身子。

　　她趴在他耳边，低而无力地乞求了一声：“就在这儿。”

　　“没地儿……”康帅环顾一圈，真没发现这是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然而，衲衣却蛮不讲理地说道：“就在这儿！今晚听我的！”

　　她从他身上跳到地上，将他推到身后的藤椅上。

　　此时，康帅只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既然将主动权交给了她，他也只能认命。

　　衲衣很满意他的配合和顺从。

　　然而，第一次掌握主动权，她分明还很生疏，有点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

　　再看康帅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埋怨了一句：“你别像个死人一样啊！”

　　康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故意火上浇油地问了一句：“要我教你吗？”

　　衲衣又气又急，此时也顾不得面子了，气哼哼地道：“要！”

　　康帅见好就收，双手慢慢扶住她的纤纤细腰，向她贴近了几分。

　　他抱着她，用极具蛊惑力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感受到了吗？”

　　衲衣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彼此紧紧相拥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他压抑而厚重的喘息声，不知为何有点难过了。

　　这一夜，两个人似乎是不知疲倦地缠着、闹着，反反复复多次，所有的撕扯、碰撞都像在宣泄着心中无法用言语表达出的爱意。

　　康帅将衲衣抱到沙发上，伏在她身上，眷恋万分地亲着她。

　　他的唇吻到她的鼻尖，突然定定地看着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娜娜，妈妈要出院了，会跟我回深圳。”

　　衲衣并不惊讶，笑着说：“我已经知道了。”

　　康帅浑身一震，紧张兮兮地问：“谁告诉你的？”

　　衲衣瘪瘪嘴，说道：“你洗澡的时候，你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应该是你妈妈发过来的，我都知道了。”

　　康帅心底一慌，起身去找手机。

　　衲衣坐起身，拿出了藏在沙发垫下面的手机。

　　“你要和郝清知结婚了，是吗？”

　　康帅紧绷着脸看着那条信息，听到衲衣不辨喜怒的一句问话，猛地抬头看向了她：“你看到信息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要藏我手机？”

　　衲衣神色自若地整理着衣服，淡淡地说：“我想分手前，大家都开心点啊。”

　　“你说什么？”康帅将手机扔在一旁，侧身勾起她的下巴，冷冷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了要分手？”

　　衲衣平静坦然地看着他，笑着点头：“是呀！你都要结婚了，我还留着你过年啊？”

　　康帅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凉凉笑道：“霍齐娜，你他妈是不是在玩我？我说过我要和她结婚了吗？你他妈什么都不问我，睡完了，就他妈把我一脚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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