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而有害

　　清野迷糊地睁眼看了下窗外的光线亮度，翻个身继续睡，很快又进入到奇幻飘渺的梦境中。自寒假以来清野几乎天天赖床，并美名曰，这是对假期的一种珍惜。

　　然事实总是不遂人意，这才是生活的奥义。比如这天早晨，清野幽怨地抬头望了眼头顶从厚厚云层中透出的金黄色光线，又幽怨地望向正在院子里腾挪空地置放家具的老爸。

　　他老爸又不知发什么神经，竟想在春节来临前遵守古老的传统进行大扫除一番。问题是他们这么大的屋子，找清洁工不得了，非得自己打扫？清野只好把这归为他老爸已经到了更年期的症状，喜欢没事找事。

　　“愣着做什么？”老爸回头瞪了他一眼，“进去把冰箱搬出来。”

　　“哦……”清野慢吞吞走回了家里，愁眉苦脸地将冰箱往屋外挪，在将冰箱安置在空地的那一刹那，他突然灵光一闪，犹如天降佛光，顿时茅塞顿开。

　　清野火速给李牧、胖子及木木各发送了短信，三分钟没回复消息的他就连环电话轰炸，主要内容只有一个：有紧急情况，火速到我家集合！！！

　　于是，十五分钟内三人前后到达清野家里，大眼瞪小眼地被清野老爸毫不客气地指挥着干活。

　　“我擦？”胖子直至拿着抹布在擦拭楼梯扶手时仍未反应过来，“我他吗在做什么？？”

　　于是，三个掉入圈套的傻子便开始了漫长的苦役，从美好的大清晨一直干活到炎炎正午。清野老爸对干净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一旦发现角落还有根头发或一粒灰尘，就让他们重新打扫，简直就是个残酷剥削的奴隶主。

　　最终三人瘫在院子的草坪上，任阳光烤干他们脸上的汗水，并不约而同地对清野进行眼神攻击及言语辱骂。

　　直至清野老爸走了出来，三人同时噤声。

　　清野老爸撸起袖子，将嘴里叼着的烟拿下，环视了草地上躺着的四人，吐了口烟道：“先歇着吧，我来下厨。”

　　胖子“腾”地一下从草地上跳起，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变脸”，谄媚地笑着说：“叔，那怎么好意思，我来帮你。”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清野老爸去了厨房。

　　木木也不甘示弱地一秒钟跟上，火速演绎什么叫“同流合污”。

　　“你不去？”清野转头看向仍旧躺在地上的李牧。

　　李牧没有回答，半响才伸手捋了捋汗湿的头发，爆了口久违的粗，“吗的，我昨晚五点钟才睡！”

　　好在清野老爸这个奴隶主还有仅剩的一丝人情味，做了整整一桌八道菜，荤素相宜，还有一道简单又美味的大骨头汤。

　　胖子口水横流，在清野老爸转身的瞬间立马掏出手机，将清野与李牧伸向桌上的魔爪通通拍掉，“让开让开，这可是我与山岛堂老大的杰作，不发个朋友圈怎么对得起胖爷我的辛劳！”

　　“你只是洗了点碗筷，”一旁的木木难得出来揭穿，估计是功劳被抢了的不愉快，“并且还摔了一个。”

　　胖子的神情顿时僵硬，恼羞成怒地指着木木道：“会做菜了不起啊？！跟顾老大一起做菜的机会还不是我让给你的！！你以为啊！！！”胖子被炸出了痛点，整个人咆哮起来。

　　“给我闭嘴！”清野给了他们两人一个白眼，眼神里的嫌弃显而易见。

　　好在清野老爸很快又回来，威震四方，四人顿时安静乖巧如兔，和和气气，相敬如宾地吃完了一顿午餐。

　　午餐后，清野老爸恩准他们休息一个小时，2点钟准时起来干活。四人如获大赦，感恩戴德地连连鞠躬，然后在无比宽敞的客厅上就地躺下。

　　冬季午后的阳光，像奢侈的黄金般流淌在草坪上，风轻轻吹动草尖，竟是温柔的，莫不是从南方而来的早春的风？

　　清野最先醒了过来，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午后的静谧在此刻浮现，墙上的钟，柱子旁的树，柜子上的电视机全都一动不动，甚至连时间都仿佛静止般，直至胖子的呼噜声打破了这一切。

　　清野转头瞥了眼右侧胖子四仰八叉，张着嘴巴的睡相，其实胖子的呼噜声在此时并不觉得吵闹，反而有种意外的熟悉感。他又转头看了眼左边李牧熟睡的侧脸，终于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从前，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经常四人一起出去胡混，玩累了便就近随便去谁的家，一进屋里就齐齐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任长辈怎么说都说不动。

　　清野不禁笑了一声，不过要同小时候一样的话，还差一个重要的步骤，清野又撇过头去看向李牧，随即，一把将左腿抬起压到他的肚皮上。

　　没想到刚一压，李牧就醒了过来，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侧脸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回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李牧竟然无动于衷？？他不是应该嫌弃地将自己的腿推下去，若推不下去就起来跟他干架么？

　　李牧的反常倒叫清野无所适从了，只好自己将脚丫撤下来，随即反身压到了胖子的肚皮上。

　　“我操！”胖子从美梦中被惊醒，一见又是清野这个事逼，不止破口大骂还一把将他的脚拿下又踹开。

　　清野咯咯地笑起来，随即跟胖子互踹起来，吵醒了一旁的木木。

　　在四人即将上演一场混战时，清野老爸准时出现，指了指墙上的时钟面无表情道：“时间到了，干活。”

　　在清野老爸严厉又残酷无情的鞭打下，四人不仅完成了别墅的大扫除，还干了诸如拔草、修剪绿植、清理池塘等活，一直忙碌到太阳下山，四人漫长的苦役生涯才总算结束。

　　原以为已经得到解放，却又被清野老爸指挥着出去购买食材及添够一些刚被清理掉的小家具。

　　“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我擦，清野你老爸真是、真是太可怕了。”胖子这会儿总算敢吐槽了，“你平时在家也被指挥着这么干活？”

　　清野本想如实说，但又想破坏自己老爸在他们心目中的伟岸形象，于是“嗯”了一声，又道，“这么变态的老头你们还敢在他手下做事？”

　　“这、这....”胖子一下语塞，表情纠结痛苦，似乎是童年理想遭遇现实的冷酷摧残，“必须敢啊，”胖子最终还是选择了麻痹自己，大吼：“必须啊！！”

　　这就是被盲目冲昏了头脑的表现，清野对此嗤之以鼻。

　　四人先是去了趟家居城，再去菜市场进行大采购，然后大包小包地扛着往回走。

　　四人边走边唠嗑，在拐弯进入西桥北街的路口时，清野突然瞥见右侧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即脚底抹油般冲了过去。

　　“湛！”

　　百里湛顿住脚步，转回了身，清野扛着大堆东西横冲直撞而来，堪堪被他扶住了身体，“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啊，我家大扫除，”清野的眼睛亮亮的，“你怎么在这里？”

　　“出去了一趟，正要回去。”正说着，清野身后的三人就走了过来，百里湛的视线与李牧在空中交汇了一秒，无声无息，暗流涌动。

　　胖子与木木不知所以，礼貌性地朝百里湛点了点头。

　　“那你寒假都在做什么呢？”清野好奇地问。

　　百里湛将视线重新回到清野脸上，“复习。”

　　“哦，”清野想了想又说，“那我能跟你一块复习吗？”

　　百里湛刚要回答，清野就被李牧拽住了后领子，“该回去了。”说完就顾自将清野拉走，胖子也是饿得不行，立即赞同李牧的行动，甚至上前帮着一块拉。

　　清野寡不敌众，临走前朝百里湛喊了几句：“记得回我的消息啊——”

　　太阳已经完全坠落，路灯将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百里湛的身影被行道树覆盖着，许久没动，像在思量什么。

　　许久，他才迈开脚步，踏着树影大步离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