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如瓷

　　沈妍正在门外准备挑了帘子进去，就听得低低的啜泣声传来，间或夹杂着男子低低的安慰声。

　　那哭声并不疯狂，却哀伤极了，就像一把钝刀把心划开一个个口子。

　　沈妍闭了闭眼，挑帘进去。

　　屋子里很热，应该又加了炭盆。

　　还有着极重的香薰味道。

　　但沈妍敏锐的闻到一丝血腥味。

　　刘信见沈妍来了，站起身来，神色哀伤，“你在这看着你阿姐。我去给她看药。”

　　说罢便出去了。

　　沈妍在床边坐下来，只轻轻叫了一声阿姐。

　　沈妤并未言语，依旧只有哭泣声。

　　好久好久，沈妤才转过身来，面色惨白，神色憔悴，沈妍几乎看不出她前些日子来见沈妤时那红润端方的样子。

　　沈妤的眼睛肿的像是两只胡桃，眼睛里全是血丝，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

　　“阿妍，孩子……”本来刚稳定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因为说到孩子，瞬间崩溃，哽咽的说不出一个字。

　　眼泪霎时从眼里滑落。

　　沈妤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悲伤，她扑进沈妍怀里，放声大哭。

　　“孩子……没了，没了……都怪我……他一定是知道……我不要他了。”

　　沈妍轻抚沈妤的后背，眼圈霎时红了，声音放的轻柔极了，“阿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阿姐的错。”

　　沈妤难过极了，“是我的错……”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她不敢在刘信面前大哭，因为她知道刘信心里也很难受。

　　可在自己妹妹面前就完全不必顾忌。

　　她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多开心呢。

　　可怎么就成了这样？

　　沈妤哭着，沈妍也就由着她。

　　哭出来，总会好些。

　　这时刘信进来了，手里端着药。

　　他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模样，把药端到床前，低低说了一句，“阿妤，喝药吧。”

　　转头对沈妍道，“你先看看有没有问题。”

　　沈妍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也不多话，接过药，闻了闻，有喝了一口，这才拍拍沈妤的背，“阿姐，把药喝了。”

　　沈妤回身，看了看刘信，端起药，一饮而尽。

　　见沈妤把药喝了，沈妍服侍她躺下，轻声道“阿姐。你什么都不要多想。你现在就是要养好自己的身子，你明白么？”

　　沈妤看着沈妍，缓缓的点了点头。

　　沈妍见她听了进去，就不多言语，只对刘信道“父亲让我来时去看看老太太。”

　　刘信起身，“我带你去。”

　　他给沈妤掖了掖被角，道“我去去就来。”

　　这才跟沈妍出来。

　　一出来，沈妍转头看他，神色严肃。

　　“阿姐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上次来看她时，并不会这么快。”

　　刘信神情苦涩，“早晨你阿姐说是要吃粳米粥，一吃完就不好了。直说肚子疼，不一会儿就见红了。大夫说是粳米粥里放了藏红花。”

　　“查出来了么？”沈妍看着刘信。

　　“老太太知道了之后震怒，把厨房里的人都打了板子。可没有一个人招认。”

　　刘信摇摇头道。

　　沈妍叹口气，事情显得愈发复杂了。

　　她抬眼看刘信，“阿爹的意思是这几天把阿姐接回去。到底我在家里，能照顾一二。你也不必担心。”

　　刘信点头，“：这样也好。叫你姐姐回去散散心。这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早明白家里不安全，还没个谨慎。待过几日你姐姐情况好些我亲自送她回去，也要向岳父请罪。”

　　“你不必如此想。现下阿姐到底无甚大事。我方才瞧过了，阿姐病情稳定，那药也是对症。至于阿姐用于解毒的药，我也有些把握了。想来天无绝人之路，总是越来越好了。”

　　沈妍素日虽不喜多言，可事理最明白不过。

　　也就与刘信多说两句，瞧着天色，便准备往广宁王府一趟。

　　一是去瞧瞧郡主的情况，二便是要去碰碰运气，求药了。

　　为了沈妤，再难也得去试试。

　　也不耽搁，直接从外头雇了车马往广宁郡王府去。

　　门房是认得她的，晓得她是昨日来瞧病的大夫，听她今日过来复查，倒也不含糊，赶紧进去禀报。

　　一会儿门房身边跟着许姑姑出来了，许姑姑一见她，就露出笑脸，“沈姑娘来了，快请。郡主正与奴说您呢。”

　　说着引着沈妍往昨日去的园子。

　　许姑姑刚到正门，就瞧见外头侍立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

　　“这是郡王来瞧郡主了。”

　　许姑姑倒不甚在意，只挑了帘子邀沈妍进去，倒是那男子看了沈妍一眼。

　　沈妍只觉得这郡王府的人都有些奇特的爱好，也不放在心上。

　　只随许姑姑进去了。

　　那男子就是楚瑄身边儿的石溪，他一早本要与楚瑄往军中去，可楚瑄说是来瞧瞧郡主再去。

　　石溪实在没成想沈笠安那个糙小子竟然有个如此姿容的胞妹。

　　说一句清丽绝滟亦不为过。

　　即便于王都，多少纷扬红粉都不及此女颜色。

　　小户女子如此姿容不知是好是坏。

　　想了想里头的楚瑄，摇摇头。

　　别起什么歪心思才好！

　　沈妍哪里知道这清俊男子外头端肃，内里是这样家长里短的性子，不过若是知道，在心里也留不下踪影。

　　眼下叫她愁出白发的事情可是难办。

　　随许姑姑进去，知道那广宁郡王在里头，便不多打量，只随着许姑姑给广宁郡王福了礼。

　　只听男子声如碎玉点盘，官话被晕染出极雅丽的腔调。

　　“你便是沈氏？”

　　不待沈妍回答，倚靠在床上的安平郡主出声了，“可不是沈大夫？要不是她妙手，我却是性命难保。”

　　“确实妙手，该好好答谢才是。”

　　楚瑄坐在檀木椅上，慢条斯理的答着安平郡主的话，眼神却落在堂中央的女子身上。

　　目光晦涩难明。

　　安平郡主露出笑来，“说的可是。上次只叫阿裕送了薄礼，这下可是不能如此。流慧，你去准备些时兴的头面布匹来，务必要最好的。”

　　流慧就是许姑姑，她应下出去了。

　　安平郡主叫沈妍往跟前来，一边叫小丫头给取春凳，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来，“我这不是在家里，许多好东西没有带来。你先将就用，我随后使人给你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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