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裙底

　　用过午餐后，水倾颜去处理了一些和重建王城、巩固风王信仰有关的琐事，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才扶着风珞登上开往水国的飞船。

　　这种大型的魔导器，需要注入大量魔力才能运转，所以，飞船上除了风珞和水倾颜，还站了两排魔导兵。

　　飞船起飞后，风珞向下俯视，居然看到有不少国民在向她挥手，她迟疑着抬手回应，立刻引起一阵欢呼。
　　她礼貌地笑笑，心里挺愉悦的，可同时，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通过凝聚四级风魔法石击退雷王国大军，她不仅赢得了国民的信任，还声名远扬，成了这片大陆公认的魔法天才。
　　可她被无数质疑声吞没的那6年，除了她和水倾颜，还有谁记得呢？

　　许多人比起道歉，更愿意听到感谢的话。可风珞就是想听到有人能对她道一声歉。
　　身为风王，保护风王国是她应该做的，所以，她的国民欠她的，从来都不是感谢，而是道歉——为那6年的质疑、批判，甚至是诋毁。
　　然而，她知道这不现实，这大概是个永远也不可能达成的夙愿。

　　刚这样想完，一个魔导兵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王。”
　　风珞的眼睫一颤，疑惑地低头：“何事？”
　　“王，您真的好厉害啊！尤其是最后那道风刃，劈得太霸气了！”魔导兵有些兴奋，并且越说越兴奋，“我们每一个风王国的国民，都为有您这样强大而仁慈的王感到自豪！”

　　哦，又是一个来感谢她的。
　　风珞笑得温柔，作为一位仁慈的王，她自然要维持住仁慈的形象，试探着弯腰，想去扶这个已经兴奋得快控制不住自己的魔导兵：“起来吧，我是风王国的女王，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魔导兵没有接受她的好意，坚持跪在她面前，继续开口，收敛起自己的兴奋，换上了严肃的语气：“王，我不配站着与您说话，因为，我对自己曾质疑过您的能力感到愧疚。您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王，为了您，我愿献出自己的生命！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
　　——终于，有人对她说出了这三个字。

　　风珞愣愣地看着这个魔导兵，只觉自己的眼睛一阵酸涩。
　　她好半天才从对方的道歉中回神，笑了。这一次，她笑得很自然，不再是礼貌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带着点冰凉的风拂起她一头栗色的长发，她柔美而稚气未脱的脸在发间若隐若现，画面唯美到不可思议。
　　一旁的水倾颜不自觉地看呆了，有那么一瞬间，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他被她笑起来的样子摄住了心魂。

　　直到风珞再次开口，用她温柔却坚定的嗓音：“我接受你的道歉，并选择原谅。谢谢你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我，让我有种释然的感觉……不过，我不要你为我献出生命。任何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请为了我好好珍惜。”
　　“是。”魔导兵应着，终于站了起来。他又一次对风珞表达了感谢和忠诚后，走回了自己的岗位。

　　风珞目送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身的同时，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刚好被水倾颜看到。

　　意识到水倾颜的存在，风珞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尴尬，忙敛了笑，没话找话：“倾颜，研习水魔法有几个方向啊？”
　　水倾颜微微一愣，这才从风珞的笑里回神，平静地回应：“主要四个方向，最受欢迎的是治愈系，其次防御系。也有不少人会选择把水魔法研习成强攻系，此外还有一种比较冷门的，叫隐身系。”
　　“隐身系？”风珞还是第一次听说，立刻起了兴趣。
　　水倾颜耐心为她解释：“嗯，是只有水系魔法才能研习的方向之一，需要对光的折射足够敏感。研习这种方向，技巧性的东西比较多，自身的体力和身手也很重要。”

　　“听着很费脑啊。”风珞表示她还是比较适合简单粗暴的，“隐身系就算了，治愈系有你就够，我在防御系和强攻系里选一个吧。”
　　水倾颜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算了，身为祭司，治愈魔法是必须的，现在的他不擅长，不代表以后也不擅长。既然要陪风珞去水魔法学院求学，那他也趁此机会把自己不擅长的治愈魔法恶补一下好了，免得以后被人看出破绽。

　　*

　　一段时间后，飞船在距离学院不远的停船场落了地。
　　风珞这次去水魔法学院，没打算暴露自己风王的身份。所以，下船后，她把除了水倾颜以外所有的人都打发了回去。
　　她准备以一名普通新生的身份，进入水国的水魔法学院进行研习。

　　当然，她昨天下午写了封信给学院的校长，早早说明了来意，所以校长是知道她身份的。
　　校长答应要替她隐瞒身份，因此，即便她是风王，校长也不得不让她沿着新生入学的流程走一遍。

　　负责迎接她和水倾颜的，是个身材矮小，胡子长到几乎拖地的老头，他披着黑色的袍子，把魔杖当拐杖拄，早早地等在了校门口。
　　他的眉毛也很长，让风珞几乎看不清他的脸，水倾颜则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身体僵硬了三分。

　　真不巧，水魔法学院里，他认识的魔法导师一共就那么两个还是三个，这个老头占了其中之一。
　　他叫水文，是负责魔法理论知识讲解的导师，在学校待了许多年，十分受人敬重。

　　“您就是水文爷爷吧？”风珞笑着迎上去，一点也没有身为王的气场，反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不过，她确实只有17岁，若非生来王族，或许她现在还在和别的孩子一起在沙滩上无忧无虑地用沙子堆着梦想中的城堡。
　　水倾颜看着她的背影，既心疼又敬仰。他不太明显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学着记忆中姐姐的样子，笑着追上风珞。
　　他已经尽力了，可还是笑得有些僵硬。如果风珞现在回头看一眼，估计会被他吓死。

　　好在水文导师一大把年纪，眼神不太好使，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用他苍老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开口：“风王，路上辛苦了。水倾颜，好久不见。”
　　风珞微微一愣：“水文爷爷认识倾颜？”
　　水文非常缓慢地点了下头：“她可是我在初级学院教的那个班里……不，应该说是整个学院里，天赋最高的。不仅如此，她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见谁都爱笑着打招呼，非常讨人喜欢。”
　　性格好？爱笑？讨人喜欢？
　　风珞向水倾颜投去狐疑的目光，后者立刻收起脸上的僵笑，变回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风珞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挑眉——不错，看来她来水魔法学院的决定是对的。没想到怎么快就发现了和水倾颜过去有关的蛛丝马迹。
　　等进了学院，她一定要想办法支开水倾颜，和水文导师好好聊聊他的过去。
　　至于现在，为了不让水倾颜起疑，还是先做正事吧。
　　这样想着，风珞眨着眼睛，好奇地询问：“水文爷爷，新生入学需要做些什么啊？”

　　“哦，对对对，入学入学……”水文这才想起风珞来学院的目的，他一手撑着魔杖，另一只手缓缓伸进宽大的袖子里，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颗透明的水晶球，“进我们水魔法学院，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年龄必须低于20岁，另一个是体内必须含有水元素。”
　　“水元素应该可以算是最常见的元素了，几乎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但是，达不到一定标准，也是没办法成为水系魔法师的。”
　　“现在，你们就来测试一下吧。”

　　“怎么做？”风珞疑惑地看着那颗水晶球。
　　水文耐心地指导：“来，把手覆上来，想象水流动的感觉，同时把自己的魔力注入到水晶球里。”
　　风珞乖乖照做，掌心贴上水晶球，入手一阵冰凉。
　　她一边想象着水流动的感觉，一边往水晶球里注入自己的魔力，没多久便见水晶球变了颜色，中心出现一抹蓝光，向四周散发出星星点点细碎的光点，煞是好看。

　　水文笑着捋了把自己长长的胡子：“17岁，水元素含量合格。你体内的水元素柔和稳定，最适合治愈系。”
　　“治愈系啊……”风珞一阵失神，陷入迟疑，“我不能研习其他的吗？比如防御系、强攻系。”
　　“当然可以，只是需要的时间就长了。一切看你自己的选择。”
　　“好。”

　　解答完风珞的疑惑，水文看向始终在一旁沉默不言的水倾颜：“你也来测一下吧，让我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水倾颜微微皱眉——不，他不能测。
　　如果这个水晶球能掌握那么多信息，连他适合研习什么方向都能测出来的话，他这么一测，身份不就曝光了么？
　　可他也不能开口拒绝，毕竟他的声音虽然雌雄莫辨，男性特征没那么明显，但跟他姐姐比起来，还是过于低沉了，一开口就会被水文识破。

　　究竟该怎么办？
　　心里挣扎着，手却是稳稳地抬了起来，离水晶球越来越近。

　　犹豫太久同样会让人起疑。看来，除了接受测试之外，他别无选择。
　　暗暗叹了口气后，水倾颜认命将手覆上水晶球，注入了自己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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