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裙底

　　“王？”水倾颜故作镇定地将身子往水里沉了沉，表面冷静，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风珞在短暂的震惊过后，暗暗松了口气，也是故作镇定地回应：“听到扑通一声巨响，还以为你溺水了，吓我一跳。”

　　原来是这样么？
　　水倾颜悬着的一颗心稍稍安下：“抱歉，让王担心了。”

　　“没事。嗯……啊，对了。”风珞以最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睡衣，“我想起你没拿睡衣，就去帮你拿了。”
　　这话让水倾颜刚安下的心再次悬起，神情不由地一僵。
　　然而风珞的下一句话：“拿过来才发现，光拿了睡衣，内裤忘拿了。你需要吗？需要的话我再去帮你拿。”
　　“不用。”水倾颜连忙回应，回应完，有些心虚地半垂下长长的眼睫，“我洗好了，还请王……”
　　“哦，让我出去是吗？”
　　“……倾颜不敢。”

　　“别怕，我不会降罪于你的。”
　　风珞表示，祭司隐瞒性别，这要是降起罪来，牵连的可不只水倾颜一人。所以，在想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决方法之前，她只能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我理解你，害羞嘛。那我先出去了。”
　　她说着，不等水倾颜回应，便离开浴室关上了房门。

　　*

　　心跳，越发地不稳了。
　　震惊、疑惑、忧虑、不安……各种各样的情绪萦绕在心头，让风珞忍不住皱眉。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祭司会是个男的？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现在才知道这个可怕的事实？
　　前世，他陪了她整整10年。10年啊，她居然到死都没发现他是男的！

　　一直怪水倾颜对自己太冷淡，难道不是她自己不够关注他吗？
　　从来没去过他住的房间，从来没数过他有几件衣服，甚至连他一日三餐吃的什么都全然不知。
　　她肩负着整个风王国的安危，自以为压力很大，总希望有人能来关心一下，却从未想过——这个凡事都必须与她一同面对的祭司，或许肩负着比她更沉重的压力。
　　他虽然隐瞒了性别，但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她。而她呢？她为他做过什么？

　　风珞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决定暂时替水倾颜隐瞒这个秘密。
　　毕竟她发过誓要好好待他的。就算没有这样的誓言，他为她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赢得她的信任么？
　　哪怕他对她有所隐瞒，她也相信，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背叛她。

　　可是，他究竟为什么会是男的？
　　是水国搞错了他的性别，错把他当成女孩进献，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水国究竟知不知道他是男的？他的家族又是怎么想的？

　　风珞在浴室门口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释然。
　　于是，在水倾颜穿着睡衣走出浴室的那一刻，她不容反驳地下达了命令：“好好休息一晚，明天陪我去水国。”
　　水倾颜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有些不妙：“去水国做什么？”

　　“我想学水魔法。”风珞自有她的打算，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调查水倾颜性别背后的故事。
　　顿了顿，没给水倾颜回应的机会，她换上认真的语气：“最近一段时间，我感受到了黑魔法的气息。”
　　黑魔法？！
　　水倾颜微微皱眉，心里的不安顿时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安。

　　“能破除黑魔法的，只有光系魔法。只有学会五种元素魔法，凝聚五颗魔法石，才有可能领悟光系魔法。而我现在只有一颗。”风珞抬起一只手，四级风魔法石在她的掌心凝聚成形，向水倾颜展示了一会儿后，被她收回体内，“五种元素魔法：风、水、火、雷、地。我都打算学的，不过是先学后学的差别。水国是我的附属国，你又是水系魔法师，所以我想从最方便学的水系魔法开始。”
　　这段话让水倾颜无从反驳，可是，要陪她去水国，他是拒绝的：“水魔法，我就能教，何必去水国？”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风珞自然早就想好了理由：“学魔法，环境很重要。水国的环境肯定比这里更适合水魔法的研习。再说了，王城正在重建，我本就有意先搬到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
　　听出风珞态度坚决、早有规划，水倾颜还能说什么？只能低头应下：“是，明天我会早点起来安排好一切。”

　　“嗯，辛苦了。”风珞说着，视线不自觉地往水倾颜的下身瞄了眼，很快收回，可还是被水倾颜敏感地发现了，他紫罗兰色的眼眸间闪过一丝探究。
　　风珞急中生智，平静道：“你内裤还没穿呢，快去穿吧。穿上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都等到身体恢复了再说。”
　　“是。”

　　*

　　水倾颜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时间关上门，拉开了衣柜下面的抽屉。
　　抽屉里只少了他身上这套睡衣，他的内裤都好好地叠放着，看上去不像有人动过，可他还是有些不安。
　　可是，不安又能怎样？他不可能冲到风珞面前直截了当地问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叹了口气，他随便选了条内裤穿到身上，然后躺在床上发起了呆。
　　发呆——是的，他睡不着。
　　不是不困，而是，一想到明天要陪风珞去水国，他就各种心烦意乱。

　　风珞既然想学水魔法，那她一定会去水国的水魔法学院。
　　那个学院有几个魔法导师，曾去水国的初级魔法学院授过课，而初级魔法学院，他是跟他姐姐一起上的。
　　换言之，那几个导师都知道他的存在！

　　是的，原本被选中，进献给风王的祭司，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姐姐。
　　他姐姐擅长治愈魔法，讨厌强攻系的魔法。他和她正好相反。
　　虽然同为水系魔法师，但他的魔法充满了攻击性，甚至为了提升攻击强度而去领悟了稀有的冰系魔法。治愈魔法就这么被他一再耽搁，直到进入王宫的前一晚才临时抱佛脚地学了一阵。

　　唉，他真的好怕遇到那几个导师。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的性别隐藏得很好，但其实，他并不擅长撒谎，更别提演戏。
　　只被风珞知道还好，不论她知道真相后，是想杀他还是罚他，抑或是羞辱他，他都心甘情愿，毕竟他确实对她有所隐瞒，心怀愧疚。
　　可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水倾颜想都不敢想。

　　魔力透支后的身体，总有一种奇怪的疲惫感。肌肉一旦放松下来，眼皮就会变得无比沉重，意识也很快随之远去。
　　原本，水倾颜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在一个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时候，他居然睡着了，还睡得非常沉。

　　当他终于睡醒，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时，窗外的天已大亮，看得他一阵失神。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下一秒，他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换上干净整洁的长裙，直奔风珞的房间，在冲进房间的那一刻便“扑通”跪下：“请王恕罪！”

　　正被侍女服侍着喝茶的风珞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精致的瓷杯：“起来啦，我故意没让人叫醒你的。你还说自己不累，结果睡得那么沉。”
　　风珞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地知道，水倾颜会睡得那么沉，不是因为累，而是魔力透支的后遗症。
　　没想到，他还是患上了这样的后遗症……
　　不过，看情况，已经比前世好很多了。前世的他不睡上个三天三夜根本没人叫得醒。

　　水倾颜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低垂着头。哪怕脸上的表情冰冷如霜，风珞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愧疚。
　　她越看越心软，最终，心里唯一的芥蒂融化，她起身走到他身前，轻轻抱了他一下：“身为我风族女王的祭司，抬起你的头。”

　　水倾颜愣了一下，顺从地抬头，对上风珞认真的视线。
　　然后他听见了她温柔而充满坚定的话语：“永远记住，这个世上，能问罪于你的人只有我。除非你真的做错了什么，让我不得不降罪于你，否则，永远不要低头，更不要下跪。我的祭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眼整个风王国，除我之外最高贵的存在。”

　　惊讶从水倾颜眼中一闪而过，一贯冰冷的他，第一次有了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让他的背脊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不少。
　　心里的不安和怀疑彻底消失，确信自己的秘密没被发现后，水倾颜总算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服侍他的王了。
　　他执起她的一只手，单膝跪下，在她的手指上轻轻一吻：“是。身为您的祭司，我一定挺胸抬头，绝不辱没您的威严。”

　　他低着头，所以没有发现，在他亲吻她手指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呆滞了一瞬。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立刻垂眸，以掩饰心里的异样，只觉被他吻过的地方一阵接着一阵的酥麻。

　　“起来吧。”她平静地命令着，视线追随着水倾颜起身的动作，再次与他对视。
　　他的脸十分柔美，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竟挑不出半点瑕疵，让她这个真正的少女自愧不如。
　　他的眼睛是梦幻的紫罗兰色，很美的颜色，却总透着一股淡漠疏离的冰凉。
　　银蓝色的长发整齐地披散在他身后，如水般柔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精灵。
　　这般美丽的人，竟是个男的，说出去有谁会信呢？
　　甚至连亲眼验明他真身的风珞，此刻都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他松开她的手，她转身坐回她的沙发，然后，在他恭敬的视线里，她交叠起自己的双腿，微微一笑：“午餐已让人去准备，用过午餐，我们便出发吧——去水魔法学院。”
　　果然。
　　水倾颜抿了下唇，再怎么不愿面对，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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