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间稀释的情感

　　第32章爱情，请由时间来沉淀 6

　　这段时间，刘兵内心一直在痛苦挣扎着。对着镜子，她发现自己竟然和猪八戒有着同样的遭遇。无论她选择两兄弟其中的哪一个，那都是对另一个人的背叛。而两人有着难以割舍的兄弟情义，不是一句简单地退让可以解决问题的。放弃王仲意味着放弃安逸，而且那样刘兵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如果放弃王申，就等于放弃自己一直向往的真爱。以前，刘兵总是很洒脱地说，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可事情摆在面前，那抉择却是痛苦的，也是残忍的。
　　刘兵犹豫不决，究竟上帝和自己开了个什么玩笑，竟让这结果这么可笑？命运安排她与王申相遇，却让他们饰演叔嫂这样的角色。而她却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她的小叔子，这个带着坏坏笑容的黑色空格。最终刘兵决定，不能再拖泥带水，只有和王仲坦白，才能了结这一切。
　　可计划远没有变化快。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她却得到王仲公司出了事故的消息。接到电话后，刘兵马上赶到市公安局。在重大刑事调查科里，她见到了王仲。他的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他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眼里渗透着绝望。王申陪在他身旁，不停地安慰着他。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刘兵急切地问。
　　王申叹了口气，告诉刘兵事情的来龙去脉。王仲的公司承揽了给移动公司安装光缆的工程，但那些材料费用是由王仲预先垫付的。本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负责验收的监理竟然和工作人员合谋串通盗走八成的电缆线。现在不仅人去楼空，就连监理的影子也没留下。这对于王仲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经济上，他不仅损失了投入的资金，而为了按时完成验收，必须将被盗走的那部分补上。保守估计也得损失四十万。心理上，王仲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一直把监理当成自家兄弟看待，可就是这个平日看起来老实的人，竟然背地里捅了王仲一刀。一向以义字为先的王仲，这次竟让这个义字耍了个团团转。这让王仲彻底崩溃了。
　　那人抓到了么？
　　目前已经有一人落网，其他犯罪嫌疑人已经列入通缉名单中。我们会加紧排查，一定很快就会有线索的。一个中年警员也表示同情。
　　听到这，王仲把头埋得更低。几日的失眠让他的眼眶深陷，眼角布满血丝。他无力地端起水杯，手指还在颤抖。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安慰刘兵道，没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那一刻，刘兵的心在滴血。
　　这段时间，王仲等人都是在焦急的等待下度过的。可一连过去两个星期，案件依然没有新的进展。王仲食不下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刘兵日夜守在他身旁，生怕这个不多言语的人有什么可怕的想法。眼看着王仲日渐消瘦，苍老许多，而她却什么忙也帮补上，刘兵心里更是自责不已。
　　为了解燃眉之急，王申把自己一手创立的恒升广告公司顶给了别人，并且卖了阳光小区的房子。这是他唯一能为哥哥做的事了。王仲很过意不去地说自己还要连累弟弟。王申笑着拍拍王仲的肩膀说，你可是我哥。
　　此刻，王仲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黯淡的天空。不时长叹着，世事无常。这时刘兵来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不要想了，总会好的。我们得相信法律。
　　王仲苦涩地笑着说，没事，都会好的。说罢深吸了口气，拉起刘兵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他注视着刘兵的双眸，轻抚她的黑发。然后很郑重地对刘兵说，我们分手吧。
　　刘兵很诧异地问，为什么？
　　以前，我总觉得能够给你幸福。可现在不同了，我一身的债务，估计很难翻身。你跟了我还是要受苦，我不想连累你。王仲眼神里写满了忧伤。
　　在王仲最悲惨的时候，他却一直关心着自己。眼前这个温和的男人，从来都是细心呵护着她，从来没有让她受一点委屈。刘兵能感觉到那颗真心，对自己一直无所顾忌的爱。可她呢，却对这一切并不知足。在王仲最痛苦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能留在他身边呢？就当做对他的回报也好！
　　刘兵早已泪如雨下。她哽咽着，王仲，我不能和你分手。你别想在这个时候甩开我，你不许这样！
　　两滴晶莹的泪珠儿从王仲脸上滑落。我不想连累你，我是个不能给你幸福的男人，我没有用！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抱住刘兵不停地抽泣。
　　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我心里，永远都是。
　　可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至少，你还有我！
　　王仲笑了，眼角还挂着泪。
　　刘兵轻轻抚摸着王仲的脸，颤抖的指尖慢慢地从他鼻尖划过，落在那张薄薄的唇上，留下一条美丽的弧线。此刻，她像是在感觉着另一张相似的脸，那张有着邪气的脸庞。刘兵喃喃地说，我爱你。
　　虽然怜悯不能称其为爱情，但被一个人深深地需要，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不久，果然有了好消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中又有两人落网。而且追缴回一部分赃款 ，这极大地安慰了王仲。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人激动的消息，格子和大望正式的结婚了。
　　格子穿着一袭漂亮的白色抹胸婚纱，头顶盘着一个小巧的发髻。修长的身材，惊艳的脸庞，此刻的格子犹如落入凡间的天使。她站在镜子前，快乐地旋转，泛起的裙角就像海中的浪花。女人一生中最漂亮的时刻就是今天，而格子是这一瞬间最美丽的女人。
　　这时刘兵走到她身旁，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她用手轻轻地掐了掐格子的脸，调皮地说，原来不是胶皮娃娃。
　　格子笑了，那笑容足以倾倒众生。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刘兵很肯定的说，咱们格子这么漂亮，嫁给大望可惜了。
　　是有点，格子点点头说。
　　其实，我还以为你会嫁给一个有钱的糟老头呢！
　　格子收敛起笑容，拉起刘兵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铁子，还记得我问过你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么？
　　记得，只是我回答不上来。
　　现在我能回答你了。格子微笑着，爱情不是神圣的幻想，而是真切的现实。最平淡的生活才叫爱情。我不想忘记过去，那是曾经最美好的记忆。可过去终究会成为过去。我需要大望，我离不开他，这就是爱。
　　那周斌……刘兵欲言又止。
　　格子拍拍她的肩膀说，大望支持我去找周斌，就算为了友谊也好。我拒绝了，我不想再打破他平静的生活。毕竟我们都已经重新开始，就让那一切永远封印在记忆里吧。
　　你成熟了，是个真正的女人了。只是，刘兵有点犹豫地说，只是我不再是你唯一的铁子了，以后我要排在大望之后了。刘兵撅着小嘴，要是法律允许的话，说不定还轮不着他呢。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第一个站出来挺你。格子显得很坚定。大望成为我老公才几个小时，而你是我一生的家人。
　　刘兵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来。姐妹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婚礼仪式非常隆重。观礼的亲友人数众多，把酒店大厅围个水泄不通。宴客厅里装饰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和红色的彩带，很是喜庆。所有人注视着这对幸福的新人，都为他们献上最衷心的祝福。刘兵悄悄地拉着大望，叮嘱他以后不能欺负格子。大望傻头傻脑地笑着说，格子欺负我还差不多。
　　九点二十，仪式准时举行。爱乐响起，格子拖着长长的裙摆，慢慢地走向大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大望摸着脑袋傻笑着。格子走到大望面前，高傲地将手搭在大望的手上，逗得场下的刘兵一直笑。主持人饶有兴致地拿新郎的狼狈相开玩笑，满场嘉宾哄笑一堂。
　　主持人挑着眉毛，逗趣地说道，新郎官，你不说话，新娘子可要回娘家了！
　　由于紧张，大望像跳针一样笨拙地说，我说，我说。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举着话筒问主持人，我说啥她才不回娘家？
　　场下一片笑浪。
　　格子瞪了一眼主持人，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情况下，细声威胁着那傻哥们说，你要是再拿我老公开玩笑，我可就自己主持了。
　　主持人清清嗓子，装没听见。心想同事一场的，总得拿这愣妹夫开开心。一看格子不乐意了，马上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可以请新人交换戒指了。
　　大望赶紧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小红盒子，拿出一颗闪亮的戒指，朝着格子傻笑了一下，拿起戒指往格子手上套。可怎么也套不进去，搞得他面红耳赤。
　　你轻点！格子有点不高兴。
　　谁让你又胖了？前几天试过还能整进去的啊。
　　看见这俩人眼神不对劲，主持人赶紧圆场。他叫音响师把音乐声音调大，尽量掩盖住台上两人的争吵声。眼看着俩人又要红眼，这时刘兵站出来，一把拽下戴在格子手上的白色手套，小声说，直接戴吧。
　　戒指终于戴好了。等待半天的亲朋好友也没看出个究竟。主持人赶紧鼓吹说，大家鼓掌吧！人们这才晃过神来，起哄要看热吻真人秀。就这样，格子和大望一边吵着嘴，一边接了个质量不高的吻。
　　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刘兵会心地笑了。
　　王申搬家这天，王仲和刘兵都来帮忙。东西不算多，但也忙活了一上午。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刘兵有种莫名的心酸。这时王申递给她一瓶矿泉水，问道，想什么呢？
　　刘兵指了指门上的猫眼儿说，我得承认错误，那是我干的。
　　王申笑了。这回我不和你抢车位了，那地方让给你吧。
　　刘兵显得很惆怅。她望着空荡的屋子说，我停远处习惯了。对了，你把公司和房子都卖了，以后准备干什么去？
　　王申胡乱地眈眈身上的尘土，然后伸开长臂，露出凝重的表情，俏皮地说，去飞。
　　你也学超人？
　　王申指了指自己的裆部说，我今天特意把内裤穿外边了。
　　那请问超人，您准备飞去哪呢？
　　我一哥们儿在上海弄了家公司，叫我去帮忙。反正这里也呆腻了，何况那里美女比较多。王申勉强地笑着，他直视着刘兵的眼睛，逗趣地说，我会飞得很远，去拯救那里的美女。
　　刘兵沉思了一会后，强装出自然的表情问，你还记得我说过时间很厉害吗？
　　是啊，你还说时间比耶稣安拉如来老子还厉害呢！
　　人们用时间堆积起彼此的情感，现在却要用时间将它们稀释。刘兵耸耸肩，你说时间厉不厉害。
　　王申点着头，他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眼睛里流露出伤感。他用几乎颤抖的声音说，人总会有很多种矛盾，而且是不可调和的。你试图去怎样生活，可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去达到，所以称之为梦想。梦想和现实的距离不难计算，公式就是你的能力。现实左右着人的行为，但左右不了思想。所以人很正常地将自己肢解成很多片段，灵魂和□□，或者是思想和行为……
　　刘兵打断他说，所以，我想应该把灵魂留给爱情，把生活留给现实。
　　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王申淡淡的笑着问，我可以抱一下你么？
　　刘兵点点头，泪水已经倾斜下来。他们深深地拥抱着彼此，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瞬间。
　　就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吧。王申抚摸着刘兵那细嫩的脸颊。
　　好，用时间给它上个锁。刘兵细声说，锁在我们心里。
　　这时走廊响起了王仲的脚步声。两人赶忙擦干眼角的泪水。
　　都装好了，咱们出发吧。王仲气喘吁吁地说。
　　好，这就来。王申拎起最后一包行李。这时刘兵忽然跑了出去，不一会又跑回来，将手里拿着的一张VCD递给王申。
　　送给你的，听你说过你找了很久，我上次逛街正好遇到，就当乔迁礼物吧。
　　王申接过一看，是一部叫《通灵王》的日本动漫。他笑了，眼神里有无限的话语。他望着刘兵那双清澈的眼睛说，谢谢你，嫂子。
　　直到驮着王申行李的车驶出自己的视线，刘兵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她跌坐在地，无声地哭泣起来。
　　成长意味着放弃，放弃意味着心灵的孤单。可有时候，有点残缺的爱情才能叫完美，才能让人永远铭记。这是时间的小把戏，但却丰富着我们的生活，只要有那么几个精彩的片段值得留忆，这就是完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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