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间稀释的情感

　　第22章孙子孙子，都装孙子

　　几个人凑到一块儿才发现，谁都比昨天胖了一圈。刘兵总结原因说是喝酒发的。特别是大望，本来就很圆的脑袋，现在像喝了某驰名中外国际大品牌奶粉之后的大头怪婴。
　　格子觉得新鲜，就扒拉大望脑袋玩，弄得他直数星星。数着数着就数不对劲了，大望挠着脑袋想，昨晚刘兵好像和自己说什么孙子来的。实在回忆不起来，大望就去找刘兵问清楚。刘兵一愣，我啥时说孙子来的？
　　明明就你说孙子孙子的，我喝再多也记得。大望觉得那话就在耳边，就是倒腾不出来，可却有种必须搞明白的冲动。
　　没有啊，我不记得讨论过你家传宗接代的问题啊。刘兵也觉得迷糊。她想自己一喝酒后本来就什么都说，哪能条条都记得。这时王申正好经过，听见了俩人的对话。
　　不是你说的孙子，是你说孙子了。王申指了指刘兵，又把指头移向大望。
　　我说孙子干嘛，我又不着急抱孙子。大望还是糊涂，心思喝酒没事闲的扯那干嘛。
　　王申一时也不记得他听见了什么。于是这仨人开始苦思冥想究竟这孙子俩字从何而来。不过有句话叫旁观者清，王申记起刘兵还说过格子什么。
　　格子想抱孙子？大望彻底晕厥了。心想自己媳妇儿也太着急了，莫不是怀疑自己这方面的能力？
　　哦……刘兵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头，想都没想就说，你骂周斌孙子来的。她脑袋是直管子，从来都不过滤水儿。
　　这话唤醒了大望对昨夜谈话的所有记忆，琢磨明白后拔腿就往自己屋里跑。
　　王申没整明白，纳闷怎么这事都这么着急，连儿子都没有的人竟然还想要孙子，还急成那样儿。她转身问刘兵，你们哥儿几个怎么都这么反现实啊，真够无厘头的！
　　刘兵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略显恐惧，嘴里念叨了半天，坏了坏了，这下全乱套了。说完狠抽自己一大嘴巴。
　　这把王申看傻了，这都什么事儿啊，一群神经病！
　　刘兵在孙子二字上可捅了大篓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望真就往心里去了。他一直觉得打从格子跟自己结婚后就别别扭扭的，好像自己欠她多少钱似的。难倒自己哪做错了，可别说心了，他连肠子都要掏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自己才想明白，原来格子的心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此刻大望正拽着格子的手腕儿，目光凶狠还带点醋味儿地质问道，你究竟爱不爱我啊？
　　你抽什么疯？我不爱你还嫁给你，我又没毛病！格子使劲挣脱着，可大望实在太肌肉型了，自己斗不过她。你放手！弄疼我了你。
　　我不放，你告诉我那孙子是谁我再放！大望激动的说。
　　格子吓一跳。自打认识大望那天起，虽然也没多久，可她就从来没看过大望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以前倒是听刘兵说过大望是流氓出身，可和自己耍横这还是第一回。格子心里没底，怯生生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有话还不能好好说么！
　　大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放开了格子，留下一道深深的红印儿。激动过度自己还有点缺氧，于是就拉个椅子坐下使劲喘粗气。
　　你说什么孙子？格子是今天第四个参与“孙子”讨论的人。
　　那得问你自己，大望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爱上哪孙子过？
　　我爱你，那你是孙子么？格子也是倔脾气，心想凭什么自己爱上的人就得是孙子？
　　大望本来嘴就笨，格子这一问，他又接不上来。想来想去觉得憋气，大声地对格子喊道，我他妈是你孙子！
　　格子哭了。心里这个委屈，刚才还好好的，跑出去一会儿回来就和自己发脾气。嘴里喃喃地说着，我招你惹你了？
　　大望这人驴脾气，火气上来就得爆发。可一看格子哭了，心里这把熊熊大火瞬间就被她的眼泪浇成小火苗了。回头想想也是自己乱发脾气，但也不能就此罢休。你说，那个叫什么斌的是怎么回事？
　　什么斌啊，你说清楚点！格子越哭越伤心，干脆放声大嚎起来。
　　门外的刘兵听到哭声更着急了，心想大望那脾气不会给格子施加点家庭暴力吧。本来俩最好朋友凑一起，打架准把自己夹中间。她早知道自己脑袋上顶了个屎盆子，随时有扣下来的可能。再加上是自己嘴快惹的事，这罪名担起来可不小。想到这的刘兵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就闯进去了。眼前的情景让刘兵吓一跳，格子坐在地上，跟糖丢了的小孩一样哭号着。大望也脸红脖子粗的。心想这屎盆子分量可重了。
　　别哭了，都是我瞎说的。刘兵哄着格子，指着大望说，哪有你这样欺负媳妇儿的，你还算是个东西么？
　　一看刘兵急了，大望更是恼火，不都你告我的么，格子她心里根本就没我！
　　你说什么了？格子也和刘兵置气。
　　刘兵一下蔫儿了，我没说啥……就是……和他说周斌来的。
　　大望彻底想起来了，昨天就是周斌这名字。他拍着脑袋说，哦，原来你姐俩合伙瞒着我！
　　看打架热闹的人，远比看旅游景点儿的人数多，这是中国人的本性。我小时候，有回在学校看人打架，因为个儿小就钻里头去看，结果还挨了一腮炮，后来干脆直接参战，结果弄的鼻青脸肿的回家。我妈知道后，第一句话关心的不是我的伤，而是询问打架最终谁赢了。我妈也比我强不了多少，买个菜去了俩小时，我爸一问，原来市场里有俩女的因为一棵葱打起来了，我妈就挤进人群看了半天热闹，然后还给我俩绘声绘色地做着实况转播。这种街头打架斗殴事件中，很少像古惑仔里说的那样群魔混战，其实人群里多半都是些路过看热闹且不嫌事大的主儿，他们通常会默契地围上一个圈，给斗殴者画出一个拳击场地。而且经常造成马路拥堵，比警察叔叔的路障还好使。
　　说到看热闹，这里学问可大了。
　　一般看热闹的人根据各人阅历不同可以划分为两种，有经验者和无经验者。没有经验的人看热闹，总会挤到抗战最前线，离着主角越近越好，脖子还一直往前伸，很怕错过精彩细节。这种人的表情最丰富，看到激烈场景时眉毛一挑，心里还默默地给双方指挥着，这基本上和看球赛差不多。如果把两伙儿打架的看成是两支不同国家的球队，总有一方看着顺眼，就当他是国足，看不顺眼的就当他是某临近岛国的。国足进了球，虽然有点难度，但至少给他叫个好。如果那岛国的进球了，心里就骂这孙子日了。哀其不幸之余，无经验者还恨其不争。偶尔有个劝架的，无经验者就骂他是黑哨，心里各应着说好戏还没看够呢。但这种人受连累的可能性很大，站了半天腰酸疼，运气不好的还得挨一下子，完还谁也找不了，有苦难言的。
　　有经验者看热闹和没经验的就不一样，他可不有个狗洞都钻过去看，而是端个板凳远远地关注。这种人见多识广，知道其实打架也就那么一个套路，猴拳对鹰爪的，门派招式也就那么回事。而且这种人清楚，有人就因为看热闹给抓进局子了，愣被诬蔑和哪方是同伙。人家骑驴，这种人坚决不会跟着扒橛子的，这叫老道。这种人重视的是结果，一般结果和原因更吸引他关注。散场后，他们既不少一根毫毛，也欣赏了结局，坐得舒服还烙一免费电影票。
　　此时，有经验的王申问前边的小艾，你听都说什么了？
　　小艾趴在门缝外，直播着屋里的态势。说了半天 ，孙子来孙子去的。小艾回头告诉王申，你那哥们儿还装孙子来的。
　　装孙子？王申不解。
　　嗨呀，就是大望说自己是她老婆的孙子。小艾继续仔细搜集情报。
　　离现场最近的是小艾，身后贴着王申。早说过这旅店隔音不好，弄得邻居们也出来看热闹。观众排了个很长的队伍，不时还对战况做简短的讨论。王仲也在其中。
　　只听小艾“哎呦”一声，门开了，大望气哄哄地走出来，开门时正撞在小艾的脑袋上。也没说句抱歉，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这时刘兵冲出来了，眼见追不着人了，又看见王申他们瞪着眼看热闹的，心里这个来气。别看了别看了，没见过两口子吵架啊？爱看自己回家吵去！
　　走廊里的人顿时消失了一半。
　　屋子里，格子瘫坐在地，泪水犹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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