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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喻子燃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等了十五分钟才看到蒲一凝进来。
她看着他，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么早。”
他站起身：“总不能让蒲总等我。”
这个包厢是蒲一凝让谭秘书代订的，两个人的包间，用移门隔开，实木桌面上摆着一瓶淡紫色的插花，身边就是落地窗，窗外是一片人工湖泊，湖边的栏杆上挂着彩色的小灯饰，明明暗暗，一闪一闪的。
蒲一凝划开手机：“不是什么大饭店，家常一点，自助下单，想吃什么随便点吧。”
“好。”喻子燃没有和她多客气，打开菜单后粗略地扫了一遍，然后就盯住了页面下方的已选订单。
两分钟后，订单里一道虾饺皇和一道耗油芥兰跳了出来。
看来这是她喜欢的菜。
喻子燃记下，然后问道：“蒲总喝粥吗？”
“行啊。”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有忌口吗？”
“没有。”
喻子燃便点了一份香菇干贝粥。
那边蒲一凝又点完一个，然后说：“不用顾忌我，点些荤菜，你还在长身体吧。”
喻子燃：“……”
喻子燃：“蒲总，我二十一了，马上就二十二了。”
“所以呢？”蒲一凝抬头看了他一眼，“男孩子生长周期长，二十多岁还在长的大有人在，年轻人新陈代谢快，吃几块肉不至于胖。我不会苛刻到给你算卡路里的，要算，那也是你经纪人的事。”
这可能是他见她以来，她话最多的一次。
喻子燃最后点了一道柠檬鸡，考虑到女性的胃口，他还特意问了一句：“会不会太多了？”
蒲一凝瞥他一眼，按了下单。
喻子燃：“……”
行吧。
点完菜，喻子燃想起了正事：“蒲总喊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蒲一凝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不久之后公司会开拍网剧，为了节省经费，主演大概率会在本公司演员中进行挑选，包括你。”
喻子燃愣了一下，随机道：“那……谢谢蒲总提点。”
“我没有提点你。”蒲一凝慢悠悠道，“试镜会总要开的，能不能争取到角色，全看自己。”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蒲一凝盯着他，半晌，红唇突然轻勾：“有想过自己红吗？”
喻子燃眨了眨眼，有点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说：“这个……谁都想过吧。不过人各有命，不好强求。”
蒲一凝闻言，嗤笑出声。
喻子燃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你以前是受困于环境，缺少机会，如今有了机会，还要这样吗？”她说，“有野心不一定是坏事。”
就在此时，服务员敲了敲门，端上来第一道菜。
一个小笼，四枚虾饺。
蒲一凝拿起筷子：“好了，吃吧。”
喻子燃便也拿起了筷子。
虾饺入口，滋味如何他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一直在想着她方才的话。
她是在鼓励他吗？
可公司里不只他一个艺人，为什么偏偏鼓励他、还请他出来吃饭呢？
他想起那日谭秘书的话。
——这个不方便透露太多细节，但，确实是有人赏识你，她去过片场，看到了你的表演，觉得不应该被埋没在邺庄影视。喻先生，嘉令欢迎你，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喻子燃看着对面吃得细致的蒲一凝，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等她把第二个也慢条斯理地吃完，他忍不住道：“蒲总，我听谭秘书说是有人推荐，嘉令才看中了我，但这个人是谁我一直不知道，蒲总您知道吗？”
蒲一凝撩了撩头发，神情淡淡：“哦？是么。这是人事管的，我只负责偶尔抽空看一下演员的资质，等以后公司做大了，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我也懒得管了。”
喻子燃一时默然。
蒲一凝瞧他表情，又补充道：“这么说来，原来你还是个关系户？”
“我不是啊！”喻子燃惊道，“我谁都不认识！”
“那你很幸运，遇到了个伯乐。”蒲一凝道，“如果以后红了，得谢谢他。”
“那……那是自然，就是不知道是谁。”喻子燃双手交叉，和她对视。
其他菜陆续上来，蒲一凝一边给自己盛粥，一边道：“知道什么叫人红是非多吗？”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一种是自己本身有漏洞，被人拿出来指摘，还有一种是自己身边的人有漏洞，被他牵连拖累。”
喻子燃被她看得有些不安，右手拇指指腹不停地磨着左手拇指的指甲盖。
“所以人不仅需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还要注意身边人的动态——我说的身边人，包括你的同事、你的合作伙伴、你的朋友，甚至——你的亲戚。”
她目光锐利，喻子燃心中一紧。
她发现了什么？
“就比如前两个月闹得很大的孟清清xi毒事件，其实她自己没有xi毒，只是由于她不常回家，房子里住着她的妹妹，妹妹走了歪路□□，才连累了她。从前一集片酬五十万，现在都接不到通告，你说能怎么办？”她点了点桌子，“如果没办法约束他们，那就至少和他们撇清关系。”
喻子燃极力掩饰着面部的僵硬。
蒲一凝轻呼一口气：“我举个例子而已，你不要多想。不过，无论有什么事，你都必须和你的经纪人说一下，他会帮你做出最优选择。”
“我知道了，谢谢蒲总指点。”他垂眼。
“明天签合同？”
“是。”
“嗯，挺好的。签完去见见你的经纪人，提前熟悉熟悉。”她像个长辈一样教育他。
“好的。”
接下来两个人就没怎么说话，安静吃饭，蒲一凝的手机偶尔振动一下，她便拿起看一会儿，打几个字。
每到此时，喻子燃就会偷偷打量她。
虽然和印象里的人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他看着她，还是觉得五官那样熟悉。
然而，她姓蒲，名一凝。
蒲一凝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来，他迅速别过去，若无其事地夹菜。
一顿饭快吃完，蒲一凝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严锋打来的。
蒲一凝有些奇怪地接起：“喂？”
她接电话的时候，会将上身完全靠在椅垫上，双腿交叠，左手在扶手上轻轻地点，眼神下垂。一缕碎发从耳后滑到额前，她轻轻偏了偏头。
严锋说：“蒲小姐，你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
“我和映雪现在在鹿江边的游轮上，她有点喝多了，嫌没人不好玩，我就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过来一趟。”他顿了顿，“我不知道她那些朋友的联系方式，只能打给你了。”
“哦，这样。”蒲一凝算了算时间，“那边缺多少人？”
“其实不用很多，你一个人来也行，带一两位朋友也行。”严锋说，“她其实就是找不到人说话，她和我聊的东西，我都不是很懂。”
蒲一凝很能理解。严锋这种老干部风格的人，很难跟上唐映雪的节拍。
“好的，我一会儿就过来。”她挂了电话。
喻子燃察言观色：“蒲总有事就去忙吧。”
“不是什么大事。”她说着，一边点开手机的结账页面，然后顿住，“你付钱了？”
“嗯……刚才蒲总打电话，我就付完了。”喻子燃说，“蒲总今晚教了我很多东西，能这样照顾我，我很感动，虽然我知道这顿饭没多少钱，但是……”
“用不着。”她放下手机，“你要是这么喜欢结账，以后留着请我吃米其林三星吧。”
喻子燃以为她生气了，不由咬了咬唇。
她站起来离席：“待会有事么？”
喻子燃跟着站起来：“没有。”
“那就顺便一起去玩玩吧。”蒲一凝道，“那边的男士正好缺个聊天的伴。”
喻子燃：“啊？”
他稀里糊涂地跟着蒲一凝上了车。
春节快到了，该回家的都回家了，平日里拥挤的东黎一下子就空了许多。
蒲一凝开车开得很快，十几分钟就开到了鹿江边上。
大冬天的晚上，江边几乎没有人，一排小游轮靠在岸边，只有一艘亮着璀璨的灯。
蒲一凝锁好车，抬了抬下巴：“知道那个吗？”
喻子燃诚实摇头：“我很久没回东黎了，更久没来鹿江边上了。上一次来大概是初中了。”
“其实我也没来东黎多久。”她双手插兜，高跟的靴子踩在鹅卵石里，走得深一脚浅一脚，“那是一组游轮餐厅，听说是三年前开的。”
喻子燃眯着眼睛努力看了看：“……是露天的？”
这个温度来露天游轮餐厅，怕不是失了智。
蒲一凝说：“一半露天，一半是封闭空间。”
喻子燃：“噢。”
她说：“你不用太紧张，就我两个朋友而已，刚订婚。今天应该是一起出来吃饭。”
“好的。”
“觉得怎么样？”她说，“这个地点。”
喻子燃斟酌了一下，说：“适合春夏来。”
蒲一凝轻笑一声：“所以这个错，以后你不要犯。”
喻子燃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夜风飒飒，他落后半步地跟着她，看着她在路灯下呼出的白汽，看着她认真的走路姿势，看着她被风吹乱的长发，看着她唇角一抹微妙的笑意，忽然觉得，他离她好像近了一点。
……你看，蒲总也不是一直那么可望不可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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