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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嘿，你咋回事，说说呗。”课间，前座的姑娘上洗手间，猴子自来熟地坐下，头伸到原箫面前，脸上表情又兴奋又好奇。
猴子少白头，头顶两个旋，白毛黑毛掺杂。他平常压根坐不住，上课时不时发出点声音找存在感。
老师烦他烦得不行，但他爱玩又不小心眼，在同学之间还算吃得开。
原箫正在翻阅董子月的笔记，他看得很慢，一个字要读上好几遍。
好不容易翻过一页，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还会折回前面。
董子月自己的笔记她清楚有多拿不出手，但瞧原箫的模样居然这么认真，她还真不好意思马上收回来。
“嗨——原箫，跟你说话呢？”猴子读不懂空气，只当原箫真的没听见。
蒋绮正猫在座位上追剧，手机兜在书包袋里，眼泪还在酝酿，猴子一声声聒噪吵得她入不了戏，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就看到董子月翻手把一本书呼他头上。
“就你话多。”董子月不耐地看向猴子。
别说，董子月生气也比别人好看。
猴子心道。
猴子天生自带令人嫌弃的气场，班里脾气再好的女孩子都忍不住掐过他。他自己倒无所谓，反正她们力气也不大，他先招惹她们，得一两顿掐就当扯平。
“干嘛呀，突然打人。”猴子抱着头，也不生气，嘴里埋怨，“我这脑袋金贵着呢，坏了你赔得起吗你。”
“那你干嘛呀。”不待见的人，就算是女生董子月也没好脸色，更别说是个男的，“一下课就过来叽叽歪歪，人家原箫是个病号你看不出来啊？”
“你倒好，上来大爷似的一坐，手一指。诶，你咋回事，说说呗。人家原箫吃你的欠你的，还得听你指挥。你脑袋金贵……好意思说这种话，臊不臊啊你！”
蒋绮手里还拿着纸巾，乐得看猴子吃瘪，又想着，招惹董子月他真是该，当即“啪啪”鼓掌:
“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该！快，猴子，晃晃你的脑袋，要是破了，里面的水就能倒出来了！好机会呀！还不谢谢人家？”
猴子知道蒋绮和董子月一向不对付，这冷不丁一下，他只能一愣一愣地看她俩一唱一和。
“诶诶诶……你们这是三欺一吧？我可真委屈！”猴子嘴里委屈，脸上还是笑嘻嘻，“得了，知道咱们原箫有人罩着了。好不容易有个帅的坐边上，某些人宝贝着呢！”
“我就听不惯你这阴阳怪气的腔。”董子月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长得丑还矮不是你的错，眼珠子都嫉妒红了我不怪你。”
猴子被嘲惯了，董子月这一通火气他虽然受得莫名其妙，不过也不往心里去。
他眼珠子一转，瞧着原箫，见他默不作声地一直看着不知道谁的本子，半天也没翻过一页，心里替他可怜。
和董子月这个混世魔女坐在一起，估计原箫要比他惨得多，就像当下，原箫被吓得一声不吭。
他不信原箫一转学就敢得罪同班同学，只当他不过两天，便被董子月积压所迫，有口难言。
猴子这样一想，心里舒坦了，随口问道:“腿没事吧？”
原箫没有应声。
他拒绝在学校发展任何人际关系，所以也自然少了其他学生所需要的应付。
而且，凭学生的羞耻心，只要被拒绝几次，就会留给他一个私密封闭的空间。
原箫像往常的每次一样，他知道他的新同学还对他保有一些好奇心，但很快，他们就会开始厌恶他，疏远他。
那是他想要的，绝对的安静。
可这次——
脚背传来不容忽视的压痛，同桌的脚不经意踩到他。
原箫抬眼，入目是董子月笑吟吟的脸，眼中倒映着他。
原箫双眸低垂，随后眼帘一掀，堪称和缓地回道:“没事。”
猴子眼中，原箫怯怯地看了眼董子月，后者面色狰狞，使了个眼色。原箫一哆嗦，小声又犹豫地给了他一个答复。
原箫，惨。
他内心唏嘘。
难怪不爱和人说话。
.
“春兰……滋……拿起……滋滋……窗边的斧头……看见粘稠的鲜血……滋……顺着斧柄流淌在她的足尖……”
死板无波的女声与电流干扰音驳杂，在尚存暑意的初秋平白激起一阵冷意，叫人一哆嗦。
“司机，你听的什么书啊，怪瘆人的。”一位老爷子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想想……牧野……什么录。”司机眼睛盯着路况，恰巧行驶在市镇过渡处，路上车辆寥寥。
他脚微微踩着刹车，一手掌控方向盘，一手去拿搁置在一旁的手机。
“怎么回事，信号不好吗？”
他嘴里念叨，按了按手机一侧，屏幕亮起。他别扭着姿势输入密码，谁知弹出输入错误的提示。
司机不时分神去看前路，突然，肩上落下一只手。
“请问，是不是快到下一站了？”不太好听的男声沙哑的，低低的。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是个戴了口罩、眼部和小腿都绑了纱布的小年轻。他肩膀后靠过来一个巧丽亮眼的女孩，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
“嗯……还有一两分钟。”司机放下手机，重新集中精神辨别周边，给了个应答，“快了。”
紧接着，他听到小年轻的声音:“下站，我下车。”
小年轻好像解释了一会，大概是凑在耳边讲的，没听清女孩的回应。
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大概两三声“抱歉”之后，司机在等候下车的监控处看到两人。
女孩附身，似乎在察看小年轻腿部的情况。
“……已到，下一站……”广播报站。
司机摁下按钮，屏幕上女孩扶了男生一把，两人的身量来看，女孩正好可以嵌在小年轻怀里。
啧。
他感慨，把手机放回车头。
听书继续。
“田顺喊了她一声……滋……她的头慢慢转动……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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