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啷当

　　72 隐士山庒
　　杜鹏飞“谢谢各位老友的盛情款待，隐士山庄的一方净土，让回头的游子倍感温馨。我和燕子祝大家万事如意，阖家幸福，永远快乐！”
　　“老友喜相逢，让我们大家从心里往外感到幸福和快乐。”一向以垄断酒桌上话语权著称的故乡名医朱丹彤，在家乡的土地上和老同学的面前，更是不肯相让，马上就打开了他的话匣子，用沙哑的公鸭嗓真真假假地调侃起来“虽然，生活给我们的磨难不少，可是，我还是觉得生活给我们的幸福更多。杜兄以他傲人的事业和女友，无疑是我们这些过去的光腚娃娃中活得最精彩最幸福的人。我们慷慨解囊的东道主隐士先生，也富甲一方。借大家的光，这几年我也开始尝到点幸福的滋味，发展的不错。老伴、孩子都学会扎纸活，开了一家纸花店。每年三十晚上我到坟茔地坐上个把钟头，与已逝的先人交流交流，从列主列宗那儿得点仙气，做个兼职的阴阳先生，为驾鹤西去的人们尽点活着的人力所能及的义务。”
　　名医不识时宜的调侃让聚餐的人们仿佛都坐到了坟茔地上，隐士的小弟弟，一个又高又大有着绒毛般淡淡唇鬚的男孩脸色立刻变得十分苍白。
　　杜鹏飞和女友的到来在偏僻的山村里引起的震憾无异于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面对杜鹏飞美丽女友秀色可餐的视觉盛宴，满桌的美味佳肴也让人们的口味顿时全无，大男孩对杜鹏飞的女友更是一见倾心。见了她，他的眼睛就再也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那种默默无言，目瞪口呆的样子让杜鹏飞觉得很有趣。
　　“吃呀，大家都动筷呀？”东道主隐士说。
　　“请。”杜鹏飞向大男孩举起酒杯。
　　大男孩受宠若惊，急忙站起来，红着脸说“对不起，可以请姐姐一块喝吗？”
　　燕红柳“不是姐姐，是姨。”
　　杜鹏飞“好吧，姨和你一样，也不会喝酒，你们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吧。”
　　“谢谢！”大男孩向杜鹏飞和他的女友深深地鞠了一躬，马上举起杯子。
　　燕红柳“行吗？不行就不要喝了。”
　　大男孩不肯罢休，喝呛了，还是把一杯酒都喝了下去。
　　杜鹏飞“是个男子汉。”
　　大男孩“杜老师，我非常羡慕你，敬佩你，我还有一个请求。”
　　杜鹏飞“请说。”
　　“听说你是个诗人，可以送给我一本您的诗集吗？”大男孩红着脸说。
　　杜鹏飞“当然可以，非常荣幸。”
　　“谢谢！”大男孩向杜鹏飞深深地鞠了一躬，拿起酒瓶。
　　“诗可以给，酒就不要喝了，饶了我吧。”杜鹏飞笑着把酒瓶接过去。
　　“为助酒兴，下面敝人奉献一段关于我小姨妹的幸福佳话。”朱丹彤不甘心男孩抢走了他的风头，于是，拿出了他的保留节目“我的小姨妹，非常遗憾的是我们两位尊贵的客人还没有见到过她。可是，我们这疙瘩的人都知道她是位十分俊俏的小女子。当然了，远在杜兄美丽的女友之下。我们慷慨的东道主相中了他的这位邻居女孩，想让她给他做兄弟媳妇。”
　　隐士“岂有此理。”
　　朱丹彤“别上火，这事大家可以作证。而且，你如此盛情地款待我们大家，我怎么好意思埋汰我们慷慨的东道主。未来的大伯哥有一天拉着未来的弟妹去跟他弟弟见面。我小姨妹长的不错，就是心眼少点。要走的时候她觉得有点渴，就吃了不少西瓜。又忘了去厕所，所以，一上车就觉得小肚子有点胀。”
　　大家予感到故事的精彩，立刻都把微笑的目光转向隐士。
　　隐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在未来的大伯哥面前，小姨妹只好忍耐。可是，西瓜变成水后就让小肚子里的液体有增无减。要减就得找个厕所排泄出去。别说，不一会儿还真碰上一个，刚想让大伯哥停车，却发现厕所门上了锁。要方便也不能砸人家的锁呀，只能再往前走。可是，前面道两旁全是新盖的楼房，再也见不到室外厕所了，又不能为了去卫生间就私闯民宅呀。到了大街上别说厕所，就是个小背旮旯也见不到，这回小姨妹真有点挺不住了，脸也憋红了，两手摁着小肚子，身子不住地扭来扭去……
　　大伯哥不知道未来的弟媳西瓜吃多了，只觉得弟妹两个脸蛋红扑扑的，越发好看了。
　　可以听到笑声。
　　大男孩低下头，红了脸。
　　燕红柳早就垂下了她的眼睛，好象在众人面前被扒光了衣服一样。
　　这时，朱丹彤才知道自己的这个段子讲的也不是地方，便急忙打住了“对不起，不说了，没别的意思，我只想说，那天，当我小姨妹终于有个地方蹲下时，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至于她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个地方吗？你们还得问我小姨妹的大伯哥吧。”
　　隐士“大家别听他的鬼话，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姨妹。就他这个德性，上天没给他个小姨妹就对了。请大家大口喝酒，大口吃菜。”

　　方华从燕红柳租的房前经过时，想进去坐一会，可是，房门已经上锁。
　　问邻居，邻居说，不知道她干啥去了，早晨还在家呢。问她的孩子呢，也都没有见到。
　　方华去江灿兰家看，燕红柳也没在妈家。孩子来过，可是，孩子此刻也说不上又跑哪去了。

　　江灿兰急急忙忙跑到王正正家，对方华说“小华，不好了，燕红柳今天有点事出去了。”
　　方华听了，脸色立刻变了样“谁说的？”
　　江灿兰“田甜说的。”
　　方华 “多暂走的？”
　　江灿兰“可能早晨就走了。”
　　方华“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江灿兰“田甜刚告诉我，你打电话赶紧把她找回来吧。”
　　方华给燕红柳打电话“红柳，你在那儿？”
　　燕红柳“隐士山庄。”
　　方华“干什么去了？”
　　燕红柳“给杜鹏飞父母扫墓。”
　　方华“你不在招商办，就不能去了。”
　　燕红柳“他来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不去不好。”
　　方华“什么时候回来？”
　　燕红柳“扫完墓就回去，坐火车，晚上六点多钟到咱们那儿的那趟车。”
　　方华“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燕红柳“不用，没啥事，你不用惦记我。”

　　山道上，缓缓行进装满祭品的车队。
　　一车装着摩托、轿车、别墅。与实物一般大小的彩电、洗衣机、空调、冰箱、微波炉等现代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第二车装着十分逼真的猪马牛羊，瓜果梨桃，鸡鸭鱼肉和种种高档服饰用品。还有一车没有开封的烧纸、香烛、成梱的冥币。后面几辆车里坐着杜鹏飞、燕红柳和杜鹏飞的亲朋好友。
　　满山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的樟子松林、红松林。
　　半山坡的林间空地上是杜鹏飞为亡父亡母重修的灵墓。
　　杜鹏飞、燕红柳与众人在墓前祭拜，三鞠躬。
　　“天无涯，海有边。杜家祖坟冒青烟。生子当如杜，生女应如燕。天天俩鸭蛋，年年中状元。男孩考大本，女孩考大专，考完文官考武官……”朱丹彤闭着双眼，念念有词，绕着墓地转了三圈。
　　献给亡灵的祭品即将点燃时，守林老人周少智来杜鹏飞的面前恳请道“杜总，献给老夫人的祭品还是到焚烧场地去烧吧。你把这事交给我，我保证你献给老夫人的所有的财物一定都让她老人家如数收到。你先前也同意这麽办，你是家乡人的娇傲和榜样，请为大家带个头吧。”
　　杜鹏飞“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也早就告诉过你，这个事就不用你费心了。一切后果都由我负责，不会找你的。你走吧。”
　　守林人没有走开，悲伤地说“老夫人走得太早了，好日子一天也没有享受着，实在让人难过。我与老夫人情同手足，你的不幸就是我们大家的不幸。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是，你看这些和你一块长起来的林子都成材了，有多好呀。我在这里转悠了快一輩子了，它们就是我的命啊，若是有个一差二错的，我们没法向乡亲们交代呀，老夫人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咱们的。”
　　“走开！你不要拿老夫人说事行不行？”杜鹏飞终于忍耐不住他满腔的悲愤，怒不可遏地叫喊起来“你是一位可敬的老人，我的父辈。可是，你不要干涉我的家亊，趁我还明白，你赶紧走开吧……点火。”
　　守林老人噗噔一声跪到杜鹏飞的面前。
　　“你这么大岁数，白活了。你熬过来了，可是，我妈没了。”杜鹏飞瞅也不瞅跪在他面前的守林老人，恶狠狠地说“我妈从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腿膀得又圆又亮，她纯粹是饿死的，活活饿死的呀！”
　　守林人“我知道，我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我懂。”
　　“你不懂，你忘了过去。小时候，为了我们这帮饿狼似的崽子，妈妈没吃过一顿饱饭。为了年三十饭桌上能凑够四盘菜。她饿着肚子，大冬天跑出十几里地去找可以吃的东西。可是，那时地里连个白菜帮子都找不着啊。天都黑了，妈妈才回来，浑身是雪。总算没白跑，不知道是在哪个灰堆上捡了两个半拉卡叽的冻萝卜蛋子。现在，没有谁再会饿肚子，地里长出的花生吃也吃不了，可那时过年都见不着，我妈从来就不知花生是什么滋味。我总想能给妈妈多送几个钱去，不想让她在那边还吃不饱啊。难道你不明白吗？”杜鹏飞欲哭无泪。
　　守林人把几乎垂到地上的头抬起来，说“杜总，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我家你婶也是饿死的呀。我能不懂吗。小时候，每天吃完饭，刷碗的时候，你婶总是要把每个碗都要舔得干干净净的再刷，现在的孩子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她吃不饱，她饿呀！杜总。请你相信，我和你一样希望过世的人在那边也能象我们现在这样衣食无忧。所以，我们特意为祭悼先人准备了焚烧炉，保证让先人一份不少地收到我们后人的心愿。”
　　燕红柳点头，眼里含着泪水。
　　杜鹏飞帮助燕红柳把周少之老人从地上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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