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啷当

　　70 同学聚会
　　看见田甜回来，燕红柳的火气马上又上来了“你上哪儿去了？各哪儿找，又花了一块多钱
　　的话费。怎么吃饭也不知道回来？”
　　田甜“我吃了。”
　　燕红柳“在哪吃的？”
　　田甜“给同学过生日去了。”
　　燕红柳“小孩伢子，过什么生日？”
　　田甜“妈，大家都拿钱了。我没钱，同学借给我的。”
　　燕红柳“好啊，你也学会借钱了。”
　　田甜“给我两个钱吧。”
　　燕红柳“没钱。成天跟逃学鬼在一起，还想不想好了？晚上也不知道回来，把妈妈一个人扔在家里。刚搬过来，又是一楼，不跟妈作伴，不知心痛妈妈。”
　　田甜“那卖房子的钱呢？”
　　燕红柳“卖房钱不都还饥荒了吗。”
　　田甜“不给钱我就还走。”
　　燕红柳“你敢？”
　　田甜“以后你少管我。”
　　燕红柳“不让妈妈管，要妈妈干什么？”
　　“要点钱都不给，我不是你的孩子，没这个家”田甜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燕红柳气得直翻楞眼珠子，刚要撵出去，被王正正拦住了。
　　王正正撵上田甜，给他十元钱“你妈卖房的钱还完饥荒根本就没剩，买窗帘盒的钱还是从
　　你姥家拿的。她兜里就剩这点钱了，你拿去把钱还给人家。以后别再老跟他们在一起连连了，晚上早点回来，给妈做伴，省得晚上妈妈一个人害怕。”
　　王正正回到屋里对燕红柳说“你消消火，以后不要跟孩子耍态度，老生气对你身体不好。”
　　燕红柳“我妈也说我的脾气得改改。可是，能惯着他吗？跟他爸一个味儿，都不是个好东西，随他们老田家的根。小时候还行，大了就不听话了，竟惹你生气。”
　　王正正“你养个姑娘就好了。小姑娘听话，像你一样懂事、漂亮。保证有的是人争抢。”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没个出头之日，这辈子就得死到他们的手里。一个人过多好，惹急眼了就把他扔给老田家，走得远远的，让他们再也找不着。开始时真想把屋子好好整整，现在弄的一点心思都没有了，就糊弄过吧。”燕红柳说，泪水直在眼圈里转。

　　田甜“妈，我当副班长了。”
　　燕红柳“真的？”
　　田甜点头。
　　燕红柳“太好了，我的儿子真有出息。你们老师有眼光，会安排。这回一定要干出个样来，给老师做个脸儿，给妈妈争口气。”
　　田甜“妈，想奶奶了。”
　　燕红柳“那就去看看吧。给爸爸打个电话，他也一定想你了。让爸爸也回去，父子见见面。告诉爸爸你当副班长了。”
　　田甜“我不想见他。”
　　燕红柳“这是什么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他是你爸，怎么能不想呢？”
　　田甜“不想。他对你不好，不是个好爸爸。过去，我跟他说，你不回来，妈妈都哭得快不行了，他哼都不哼一声，不长心。”
　　燕红柳“别这么说，妈妈都不怪他，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田甜“妈，你就别操这分心了，将来我会照顾他的。”
　　手机响，燕红柳看电显示说“你爸来的，你说吧。”
　　田甜接过手机说“喂，谁呀？不像。你又喝酒了？没什么没？舌头都不好使了，都听不出来是你了。我要上艺校学电吉它。妈妈给拿学费，你给拿生活费吧。现在，这面百分之五十开支，我们家这个月才开了三百多块钱。”
　　田喜九“臭小子，说的什么话？什么你家我家的？”
　　田甜“我说走嘴了，爸，我是说咱们家。你别挑我的，你还是我爸，你想我吗？”
　　田喜九“咋不想，做梦都想啊。”
　　田甜“那我念书，学吉他，你给不给我拿生活费？”
　　田喜□□吉它有什么用，也不挣钱。”
　　田甜“上歌厅，当歌手，不少挣。比喝大酒强。”
　　“……”沉默了一会儿，田喜九说“你妈呢？让妈妈说话。”
　　燕红柳“怎么样，现在还行吧？”
　　田喜九“还行。”
　　燕红柳“上班了吗？”
　　“没怎么上，感冒了。”
　　燕红柳“好好上班。你还年轻，不能灰心。”
　　“……这里太没意思了，一到礼拜天，人家都回家去了。整个五楼就剩下我自己了，没有一个说话的人，空落落的……我没家了，没有地方去了。”
　　燕红柳“我也没有家了，连房子都没了。”
　　田喜九“整天没了魂似的，孤孤单单一个人，什么都不想干，活的真没意思。”
　　燕红柳“男人应该比女的坚强才对，还有孩子，应该好好活着。”
　　田喜九“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我想你们，一辈子也忘不了你们呀。”
　　燕红柳“明个让孩子看看你去。”
　　田喜九“等我把这些乱事处理完了，攒几个钱上市里买个楼就把你们娘俩都接过去。我们是原配，他们谁有钱也不会像我对你那么好啊。”
　　“都是废话，少说几句吧，别浪费我妈的话费了。” 田甜把手机从妈妈手中拿过来说，又说了两句就把手机关上了。

　　湖畔。
　　“方姨，有事吗？”燕红柳接到方华的电话说“今天不行。等哪天有时间再上你家去吧。”
　　方华“你干啥呢？”
　　燕红柳“我在外面，镜泊湖。”
　　方华“去镜泊湖干什么？跟谁去的？”
　　燕红柳“同学聚会。”
　　方华“什么时候回来？”
　　燕红柳“明个就回去。”
　　方华“在外边注意点安全。”
　　“啊，粉丝不少啊，电话挺忙。”帅哥见燕红柳收起手机，端着高脚杯走过来“老公怎么没来？”
　　“下岗了。”燕红柳略微沉吟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
　　“好啊，他下岗，我上岗。”帅哥对坐在燕红柳身边的胖子说“起来，起来，你在这儿坐的时间不算短了。”
　　胖子“怎么的，坐在这里不行吗？”
　　帅哥“你坐半天了，够意思了，这个位置是我的。”
　　胖子“为什么是你的？”
　　帅哥“别忘了，在学校的时候，我和燕红柳可是同桌。”

　　旋律悠扬的《同桌的你》，灯火通明的水上露台，校友们翩翩起舞，燕红柳手机又响，谢绝约请。
　　舞场外，燕红柳接到杜鹏飞的电话“今天天气不好，冷飕飕的，又有风，你可要注意点，多穿点衣服，别象我这么没出息。”
　　燕红柳“你咋的了？”
　　杜鹏飞“感冒了，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燕红柳“我在镜泊湖，同学聚会。”
　　杜鹏飞“什么时候能回来？”
　　燕红柳“明天吧。”
　　杜鹏飞“别等明天了，你现在就回来吧。”
　　燕红柳“天太晚，没车了。”
　　杜鹏飞“打个车，湖边太凉。同学聚会，没啥意思。”
　　燕红柳“打车太贵了。”
　　杜鹏飞“没事，咱们不怕贵。”
　　燕红柳“……”
　　舞曲中燕红柳无奈的表情。她不想一个人走黑路，可是，杜鹏飞不听她的解释，他好像喝了酒。一曲未完，杜鹏飞的电话又打过来“上车了吗？”
　　燕红柳“……正在找呢。”

　　“红柳呢？”帅哥问。
　　胖子“走了。”
　　“上哪儿去了？”
　　“回家了。”
　　同桌的情绪立刻涣散“……干什么这么急呀？怎么出来一个晚上都不行，真有意思。”

　　深夜，黑黝黝神秘莫测的树林扑面而来，车灯在寂静的山林中晃来晃去。
　　燕红柳孤身一人紧紧地偎缩在后排座上，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惊恐不安地注视着老妖怪一样的开车人。
　　密林深处，车突然停下。老妖精下了车，一声不响地向林中走去。林中一个萤火虫般的光亮闪了一下就没了。
　　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长时间，好象半个世纪，又睏又怕的燕红柳刚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睛，萤火虫又亮了一下，老妖怪满身酒气地回到车上。
　　下弦月挂在树梢上，出租车在无尽无休的旷野上向前驶去。燕红柳昏昏欲睡。可是，她不敢合眼，两个眼睛刚一闭上，车就一阵子哆簌。燕子马上睁开眼睛，车就停在路上不动了。
　　老妖怪把燕子扔在车上，掀开机器盖子，拿着电棒照来照去。然后，坐在那里，闷头吸烟，一颗接着一颗。

　　方华被铃声惊醒，起身接电话“燕子，还没睡呀……怎么了……车坏在半道上了……在哪儿……”
　　王正正爬起来，穿衣服。一边说“让她等着，我去接她。叫她别害怕，我马上就过去。”

　　燕子与方华通完话，刚关机，就又响起来。
　　“燕子，到哪儿了？”这是杜鹏飞关切的声音。
　　燕红柳“在半道上，车坏了，不能动弹了。”
　　“你别着急，也别害怕，我接你去。”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杜鹏飞痛痛快快地说。

　　方华坐在王正正驾着的四轮子上，在公路上飞快地跑着。

　　杜鹏飞坐在疾驶着的出租车里，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拉着杜鹏飞、燕红柳的出租车在路边宾馆前停下来。
　　杜鹏飞下车对燕红柳说“咱们在这儿休息休息，吃点饭。”
　　燕红柳睏得睁不开眼睛，摇头。
　　由远而近的马达声，四轮子从另一个方向开过来。
　　方华在车上一眼就看到和燕红柳一块站在宾馆前的杜鹏飞。这个在噩梦中出现过，方华最害怕看到的情景，此时，竟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既震惊又愤怒，把她张得大大的嘴巴闭上，头歪到一边去，不肯再看他们。
　　四轮子也在宾馆前停下。王正正马上从车上跳下来，眉开眼笑地奔向杜鹏飞“哦，你也来了，还是你的轿子快呀。”
　　见到方华，杜鹏飞立刻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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