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啷当

　　69 没窝就别回来了
　　燕红柳“王老师，哪儿有房给租一个，我的房子卖了。吵得四邻不安，没有好印象，换换环境。田喜九也同意，卖了还还饥荒。新装的，地点又好，四万。不讲价。这都赔，别人都说没多要。于会计买了，交了五百块钱订金。后来，怕我们离婚，房产有纠纷，又不想买了。我说没什么事，你信不着田喜九还信不着我吗？信着我就行，要不你就去问问王老师。不想买，订金就退给她，不想挣她这两个钱。过两天，钱都过来，就把你们的钱都还了。”
　　王正正“先还别人吧，不用考虑我的。”
　　燕红柳“别人的钱都还了，就差你和郝书记的没给了。”
　　王正正“你还在郝书记那儿拿钱了？”
　　燕红柳“都是他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郝书记媳妇那儿又拿了两千块。谁的钱都敢借，没他借不到的地方，真好意思。”
　　王正正“这钱是他借的，应该让他还。”
　　燕红柳“他借的多了，早都忘到脑后头去了，借谁的他还过？都是我还的。该人家钱，睡不着觉，还清了就净了一份心事。没还你的，就是想让你帮我把他的钱要出来。我跟田喜九说你给拿的钱都是在小徒弟那儿借的，小徒弟要上外面发展等着钱用，你也不赶紧想办法还，王老师都疾白脸了。他说等发了煤的，哪还有煤了。发煤一分钱也没要回来，就知道这么推，糊弄。”
　　王正正“这回房子卖了，没窝就别回来了。”
　　“房子不卖还总有个窝可以回，这回就别回来了。一回来就各营人，过去，他出去跑臊，一出格就能感觉出来。怎么都糊弄不了我，这种事可敏感了。一见不着影儿，就各哪儿去找，跟他闹，疯了似的。现在，他总不在家才好呢，一个人更清净，睡的倒香，一点感情都没有了。男的都应该有个房，有能耐就自己再买吧。于会计说我好人不得好报，这辈子没享着福。前十年节衣缩食，总想让他出人头地。当科长两年又捅了三万块的窟窿，还真不如不提拔他，让他啥也不是就好了。”
　　王正正“别犯愁，好人会有好报。苍天有眼，不会亏待善良的人。”
　　燕红柳“跟一个骗子磨了十七年，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有这个命，也许是好过头了吧？现在，我们闹得很僵。两天没回家，他在家我就走，不在家再回去。离婚不去，大吵一通，眼泪干了还得回去，还能上哪儿去？昨天晚上看电视一直看到后半夜三点，睡不着，总寻思怎么才能离得了。妈家没地方，在家住，不在家吃。他不讲理，做饭我不吃，上我妈家、朋友那儿吃。各处去玩，他学好了，我学坏了，等三更半夜他睡着了再回去。他不是说我有外心吗？我就王二小放羊不往好道赶，看他能把我怎么的。”
　　王正正“应该让他尝尝这个滋味。”
　　“他说我从前可不是这个样，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回两个人半斤八两一个样了。现在什么也不说，在外面，净吃好的，喝啤酒。一百一十斤，胖了。朋友说你年轻时一定更漂亮，怎么就让他给祸害了？说他不是爱，是占有。”燕红柳说着突然站起来，推开窗户，向小广场上跟一个孩子一块游荡的田甜喊道“回家！回家去！”
　　田甜没吱声，朝广场外边走去。
　　燕红柳“整天就知道跟逃学鬼在一起混，不学个好，抽烟，打架，动刀子，住了两次院，缝了十多针。昨天还惹一肚子气，不好好上学，学校说再旷课就不要了。”
　　王正正“他对什么感兴趣？”
　　燕红柳“喜欢拆钟表，好捅鼓电脑。”
　　王正正“那就让他去学电脑。要是能钻进去，迷住他就好了。”
　　燕红柳“他爸要找战友送他去参军，让部队管教管教他。可是，岁数太小，不行。到十八岁给他找个活干就算了，也不想让他有什么出息了，白费劲。”
　　王正正“你下去找找他，不能让他再跟那帮孩子一块走了。”
　　燕红柳“那我就回去了，不去找，他是不带回家的。”
　　王正正把她送下去，在小广场上对她说“在家跟前找个电脑学校，把他送去试试，也许能让他把心收一收。”
　　燕红柳没说什么，郁郁不乐地走了。在交道口下班的人群中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在人流中回过头来，用忧郁的目光看着王正正，不知又有什么话想说。那种压迫着她，说不清，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母亲情结，让她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如入无人之境。

　　燕红柳站在粉刷过的租房中掏出手机正要拨号，手机却突然响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用透着亲切、欢快的声音说“王老师呀，我正想给你去电话，你就打过来了，多巧。”
　　王正正“多暂搬家呀？”
　　燕红柳“搬了，昨天，我妈说是搬家的日子，就搬了。没告诉你，不想让你动手，连哥哥都没用，东西不多。一会儿过来吧，把射钉枪带来。”
　　不一会儿，王正正拿着射钉枪就到了。
　　燕红柳“挺亮堂吧？跟妈家前后楼，挺方便。找两个人刷一刷就搬过来了。先住着，住个一年半载的再说。”
　　方可欣“用不着住那么长的时间，姐夫把电缆一卖，拿回来个十万二十万的，上市里买个楼，就会把你们娘俩都接过去。”
　　燕红柳“这辈子就不用寻思这样的美事了，又走一个多礼拜，不知怎么的，也不来个电话。上了两个月好班，听说又病了，上花班，抓不着影儿，不知道又怎么的了？准是又有事了。弄些破电缆卖不出去，没钱给。想把破车给人家，人家还不要。扔在修理部里，没钱修，修理部老来电话让弄走。王老师，你没吃饭吧？”
　　王正正“吃过了。”
　　燕红柳“能吃这么早吗？方可欣饭做好了，让过去吃。”
　　王正正“吃完了来的。”
　　燕红柳“王老师家的饭多暂都是应时应晌的。你不去，就把大屋窗帘盒、卫生间的镜子给安上。”

　　吃过饭，燕红柳站在小桥头一边四下张望，一边打手机。
　　回到家里，看到王正正把该装的都装好了。燕红柳说“孩子吃饭也不回来，找了一大圈儿也没找着。”
　　王正正“上哪儿去了？”
　　燕红柳“不知道。我妈说家里有人干活还各哪儿走啥，咱们都是张罗命。还有可欣，我们要是一家人保证能过到一块去。”
　　燕红柳找出窗帘，窗帘又大又沉，两个人一起挂。
　　“你喝酒了？” 王正正闻到燕红柳身上的酒味。
　　燕红柳“没少喝。刚到可欣家，就接到他爸来的电话，说他进去了。”
　　王正正“进哪儿去了？”
　　燕红柳“看守所。让筹钱去赎他。我哪有钱，房子钱都还饥荒了。他们有钱就往里填吧，我是没有了。”
　　王正正“他又怎么的了？”
　　燕红柳“他爸说是经济纠纷，说白了就是欠人家货款不给。人家把一些不合格的电缆推给他，他也卖不出去，压到手里，没钱给人家。”
　　王正正“我说他这一阵子怎么就突然从人间蒸发，没影儿了呢。”
　　燕红柳“前两天做梦还梦见他好好的，有红是白的，一点也没瘦。多长时间不做这种梦了，都是反梦。半年都挺不过去，这回就怪不着我了。”
　　王正正“破坏协议，这回他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了。”
　　燕红柳“可欣说他是自作自受，用不着为他伤心，不让我多喝。他进去一点都怪不着我，我没花过他一分钱，倒为他堵了这么多年的窟窿，三十五十，还的没数。那阵钱多实成，我没有一点对不起他的地方。王老师，你说床这么摆好不好？”
　　王正正“不应该靠窗户太近，特别是一楼。”
　　燕红柳“我妈也说这样不安全。怎么摆？头冲哪面，冲北好吗？”
　　“报上说应该冲北。”
　　两个人重新安排房间布局，屋子小，要动床，衣柜、电视柜就都得串，特别是床下的一块地革也要动，活动空间有限，先搬什么，后搬什么，搬到哪儿，都挺有说道。燕红柳心中有数，没干返工活。花盆摆得也是地方。
　　王正正“没想到你干活还挺有道眼。燕子，等退休了，你就上大酒店去，你够个大堂领班的材料。”
　　燕红柳“有个好工作，再有一个好丈夫、一个家就更好了。”
　　王正正“会有的。”
　　燕红柳“我会干活。过去，家里什么事都指不上他，他就能打个下手。人家男人干的活，在我们家都是我的事。”
　　王正正“我看不惯不爱干活的人，特别是男人。吴宇，你能认识，体格多好，可是，裁几张纸都得找个人。不过，人还挺正派。”
　　燕红柳“出事以后可正派了，过去，闹的比谁都欢，新区就你不知道吧。”
　　王正正“再去找找田甜。”
　　燕红柳“不找，爱哪儿去就哪去。整天见不着个影儿，找也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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