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啷当

　　33 家 乡 的 味 道

　　福利院，仲竹青专注地察看着每一名孤儿，和他们一一握手。为孩子们发放玩具、纪念品。
　　一个躺在床上的弃婴引起她特别的注意。婴儿只有几个月大，紧闭着眼睛，满脸烧的通红。
　　仲竹青“孩子怎么的了？”
　　工作人员“感冒了。”
　　仲竹青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心疼地弯下腰，凑近孩子，用自己的脸贴她滚烫的面颊上。当她站起来时，眼睛里明显地湿润了。
　　“不一定是感冒，住院检查一下吧。”仲竹青心情无比沉重地说“孩子是每一个母亲的心头肉，不能让母亲们心寒。做母亲的，那个愿意遗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们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走了这条路的。我们应该多替这些母亲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她们并非都是只顾自己欢乐，把包袱甩给别人的人。大多数人都是遇到了难以逾越的困难……希望大家能以宽容之心谅解她们。好好照看这些没爹没妈可怜的孩子吧。”
　　仲竹青说完，潸然泪下。她超乎寻常脆弱的感情让所有在场的人员感到她的内心里是多么激动，有多少没能说出来的痛苦在心头。

　　牤牛河水库西侧依山而建的移民新居错落有致的红瓦白墙，掩映在被精心保留下来的原生林木的绿荫中。别具一格的庭院、孔雀门，独具匠心的院墙、阁楼、花窗。精心养护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玫瑰花篱。还有山涧石间淙淙流水上精巧的楼台亭阁、小桥。点缀其间的石雕木刻。新村新貌有如画面一般展现在在库边大道上一路走来的仲竹青的眼前，让她目不暇接。
　　一座造型别致，即将竣工的临水小楼。站在郝书记身边的店主人周晓牤指挥人们在门脸上安装《渔家乐》的牌匾。
　　楼顶上，还有人在一幅木制浮雕前忙活着。
　　浮雕突然活动起来，站在楼前观看的仲竹青和众人一起鼓起掌来。让她更为惊讶地睁大了乌黑双眼的是楼上进行调试的人竟是她前来探望的老同学。
　　“王正正。” 仲竹青禁不住地喊道。
　　“仲竹青。”听见喊声，王正正也认出仲竹青。
　　众目睽睽之下，王正正急忙从楼上跑下来。腼腆而又有力地握住仲竹青的手，激动地说“见到你，非常高兴。”
　　“我也一直希望能见到你呀。” 仲竹青叹息道“省城一别，二十多年匆匆而去。可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精力充沛，有活力。还象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一样，干的热火朝天。”
　　王正正“惭愧，惭愧。郝书记，这位是我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仲竹青，大学毕业后，她一直在北京搞医药研究开发工作。”
　　“你好！大姐。”郝书记与仲竹青握手“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你开创了家乡人进京发展
　　的先河。为家乡增光添彩，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
　　仲竹青“我也非常想念家乡父老，牤牛河水哺育了我，我只是个医药战线上的普通一兵。”
　　郝书记“仲大姐见多识广，又是老朋友，一定要好好看看，给家乡的建设多畄下点宝贵的意见。”
　　仲竹青“现在，家乡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让人难以想象。特别是新区的环境颇有都市风味。家乡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让我深感欢欣鼓舞。”
　　郝书记“这都是王老师的心血。王老师有真才实学，敢想敢干。是我们新区建设幸福家园的总设计师，也是我们牤牛河新区文化水准的最高代表。他正在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劳的双手把父辈们对美好生活的梦想变成现实。”
　　仲竹青“心有诗书风自华。这是一个没有文化修养和素质的民族所难以成就得了的美好的事业。学生时代，王正正就十分善于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且，用心做事，是学校各项活动中出类拔萃的风云人物。我又看到了他当年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那时，他总是信心满满，无所畏惧，一往直前，所向披靡。”
　　王正正“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是个不知道自己丑，也不相信自己丑，只知道向前冲的岁月。那些令人想往，无限怀念的美好岁月。让我相信，一个人可以没有天使般美丽的羽翼和容颜，却可以象天使一样高高地飞翔。”
　　仲竹青“也会象天使一样美丽。”
　　王正正“象天使一样美丽的是你，我们已经无法再相提并论了。”
　　仲竹青“不能这样说。学业、职务虽然重要，却不能代表一切，更不能代表一个人的人生价值。一个人，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只要他能脚踏实地认认真真地做点有益于人民的事，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一个高尚的人。正正不仅过去是个高材生，今天同样是一个值得我们看齐的优等生。”
　　王正正“在我人生最迷茫、最痛苦的日子里，考取国家重点院校的仲竹青经常去看我，不离不弃，默默相伴。给了我终身难忘的陪伴，让我倍感温暖。可是，那时，我太不争气，没有挺得住，不辞而别，愧对老友。二十多年来，让我深感愧疚和不安，一直难以了却。今天能够见到你，终于可以向你说一声对不起。请谅解一个没有明天，世界在他的眼中失去了光彩的人无奈的抉择。”
　　仲竹青“十年噩梦让大家都知道，也都能理解，那是一个黑白颠倒的年代，一个被扭曲，变了形的世界，不是人的情感所能左右的。可是，王正正不肯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不向邪恶让半分。宁肯玉碎，不肯瓦全，用自己的青春赌明天。我们都十分钦佩他的这种精神和勇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中华民族需要千千万万个象他这样逆境不失匹夫忧国志，顺境不忘匹夫报国情的匹夫。”
　　郝书记“由于出身的问题，王老师过去一直受压抑。现在，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阶级斗争取消了。他终于可以大展身手，可以有尊严地生活了。可惜王老师现在还是一个党外人士。”
　　刘卫东“已经列入发展计划，正在排队。”
　　郝书记“排队为什么不把王老师排在前面？是不是余毒还没有肃清？真不知道你们整天都在干些什么？王老师，有什么意见和困难尽管说。”
　　王正正“感谢领导给我的关怀与支持。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能系统地学习一下有关现代工艺设计方面的专业知识。乡镇民居建设绝不能再走过去放任自流、粗制滥造的老路了。必须加强统一规划，统一设计，统一管理工作。彻底改变乡村建设不科学，不规范的落后状态。希望能从行政管理工作中摆脱出来，集中精力抓好这方面的工作。”
　　仲竹青“行政管理工作不是王正正的强项。”
　　郝书记“抓好生态文明建设工作，创造更加优美的民居生活环境，是利在千秋的百年大计，不可掉以轻心。应该把王科长从事务工作中解放出来，让他集中精力，抓好这方面的工作。”

　　石砬下的古槐下，摆满盆栽，石雕的庭院。搭建在两个歪脖子老槐树几乎葡匐在地的粗大树干上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小木屋。
　　炊烟袅袅。院子里，已经见老的四舅周少智坐在鱼锅旁，看着燃烧的青蒿，不知道在想什么。王正正特地把他请来为仲竹青做家乡菜。
　　金星在葡萄架下摆餐桌。
　　放着根艺的木雕案子。一个一尺多高的根艺雕刻，根的形态未经雕琢就有修长的肌体和衣纹的动感，面部虽然雕得不算清晰，却可以看出是位美丽的少女。
　　仲竹青和王正正在他的工作间继续他们的谈话。
　　仲竹青“家乡的味道，多好！”
　　王正正“在北京闻不到青蒿的味道吧？”
　　仲竹青“也闻到过，蚊香味中有那么一点。跟这个差远了，没有这么清香。”
　　王正正点头。
　　仲竹青沉默了一会儿，对王正正说“等哪天，你有功夫 ，把你的同乡小学妹方华也请来，咱们再聚一聚，可以吗？”
　　王正正“当然可以，不过，听说她住院了。”
　　仲竹青“怎么的了？”
　　王正正“咳嗦，发烧。过去，总好感冒，老也没当回事。从市里回来，就挺不住了。头痛，手脚也不好使，连糖纸都扒不开。”

　　方华不住地干咳，精神萎靡不振，眼睛睁不开。
　　燕红柳搀扶着她，拖着僵直的双腿，在病房中慢慢地活动。
　　“咋老不好呢？大夫说她是什么病了吗？” 柳秋月发愁地说。
　　“感冒。”江灿兰说“不用急，吃点药，多喝点水就好了。”
　　燕红柳和妈妈从病房里走出来，在大门口遇到王正正。知道他是来探望方华的，便停下来，给他指点病房的位置。谁都没有注意站在一边为燕红柳所吸引的仲竹青的目光。
　　“多好的姑娘… …我的姑娘也该有她这么大了。” 仲竹青无可奈何地轻轻地自言自语道。
　　病房内，仲竹青看着病床上嗜睡不醒的方华，摸摸她的额头，对柳秋月和医护人员说“转院吧，她不是感冒。必须抓紧时间治疗，不能耽误了。”
　　离开住院部的时候，仲竹青对王正正说“方华感染了脑膜炎，脑膜炎好治。可是，脑膜炎引起的后遗症治愈率很低。颅内渗出液止不住，压迫脑神经，会导致终生残废，轻者变成傻子，重者瘫痪在床，成为植物人。应该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现在，还没有什么特效药，新药正在研究开发中，希望我们的努力能帮助她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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