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拒绝出剑

作者:螟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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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铅三



      侯望月有一双好眼睛。

      同样是立在玲珑塔顶望气,单凭双目,柳扶风仅能勉强辨认远处蝼蚁似的少年子弟,他却能看清一切——天光中浮动的万千微尘、水面飘扯的一根蛛线、针尖大的孔洞里昆虫摇晃的触须。

      藏气术再高明的内功大家,也躲不过他天赋超异的双目。

      当然了,这须用到他生死门的独门望气术,不能轻易滥用。

      他本没有必要如此帮柳扶风。只不过,柳扶风之前施加的威压,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这一看,不得了,七里开外放生池那边的林子里,密匝匝的桑叶下,原妙契的身形若隐若现。

      旁边影影绰绰还有一个人。此人十分乖觉,不露在树叶的间隙里。他只能看见一点影子。而且,单用望气术感知,这两人的气息就像叶下蝉一样微弱。就连他,用眼睛察看,一不留神也会看漏。

      “秦大哥,你说的没错,这人好狡诈,用藏气术改变了周遭的气息!”

      他跳下来,揉了揉后颈,甩了甩脑袋,别扭又服气地说道。

      秦晚雪道:“过去看看。”

      两人一起走了有六里路,还未见着原妙契和另一个人,便不约而同止地住了脚步。好似山中有虎、草下有蛇、毛毛虫落入了后颈的衣服里,身体本能地不想再莽撞地向前进了。这是一种直觉。

      他俩一个比柳扶风年长八岁,一个比柳扶风有江湖阅历,直觉皆敏锐非凡。

      尤其是侯望月,汗毛炸起,当即传音入密:“大事不妙,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讨厌的感觉!”

      秦晚雪点点头,他虽然没有讨厌的感觉,却有一种未知的感觉,这片林子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侯望月已在倒退:“我知道是是是谁了,这个人……我见不得的。来不及了,秦大哥,你我不是他的对手,被他盯上就惨了。那黑大汉逃不了的,多半已遭了毒手,让他先抵挡一阵,我们快撤!”

      不知这生死门小少主经历过什么,此刻与寻常十三岁孩童无不同,他说话已语无伦次。

      秦晚雪却没有动:“小月,你去找小风来,我在这里盯着。”

      论起来,秦侯两家也是亲戚。秦晚雪的祖母是侯望月的姨外祖母,关系隔得远,侯望月称秦晚雪为秦大哥。侯望月五岁就随父亲侯沉烽出来走动,每次作客排云寨秦家,皆是这位秦大哥带他玩耍。

      秦晚雪是个守诺之人,答应代柳扶风寻找原妙契,便铁了心要把原妙契给救出来。

      侯望月自是不能抛下秦晚雪,依言来搬救兵。路上为了压惊,他摘了一兜桑葚,狂吃了一通。

      柳扶风掺着长孙再叹,边走边听侯望月的遭遇,一面觉得这生死门小少主逃跑还不忘摘桑葚十分孩子气,一面又担忧原妙契的安危。姓王,不是宁如海,什么人这么厉害,怎么盯上了原大哥?

      侯望月要以轻功引路,见他和长孙再叹还在慢吞吞地走,不由得催促道:“哎,柳二哥,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用轻功?我可和你说!一会去晚了,黑大汉和秦大哥成了什么样子,我可说不好!”

      柳扶风也很焦急,不是他沉得住气要慢慢地走,而是长孙再叹走得比寻柳梦娣时还要慢。

      他已说出共进退的话,也不能抛下长孙再叹。若想走得快,他必须运轻功带长孙再叹飞过去。

      他把心一横,停下来,语气带着商量:“长孙大哥,我还从未用轻功带过人……”

      “无妨。”长孙再叹道。

      侯望月不明白他二人在磨蹭什么。柳扶风却对自己的身手没有信心。他一学会《天风剑法》就误杀了自己的亲妹子柳梦阳,后又走火入魔控制不住气劲,更别提他阅历尚浅从未用轻功带过人。

      指节颤了一瞬,他拿出十二分的谨慎,握稳了长孙再叹的腰:“长孙大哥你抱紧我。”

      此时,他所使的气力之精微,宛如握住一片细羽而不使它掉落或变形。出乎他意料的是,长孙再叹的腰,与其说是一片轻柔脆弱的细羽,不如说是一块紧密结实的铁板,好似没那么容易捏碎。

      他心下稍安,双足一纵,把这腰轻轻地提起。与此同时,长孙再叹的手攀在了他的肩头。

      他忽然感到,怀中人的腰腹在缓缓地放松变软,一呼一吸,有一种柔韧温热的手感。

      一阵风拂过,如水漾萍根,面衣一角贴在了他的脸颊上。金波云光在上,碧树黄瓦在下,极目翠峰烟岚,二人心体一般的轻盈。他侧头看长孙再叹。面衣下,长孙再叹很平静,不是个害怕的模样。

      这少年乞儿目不视物,却如此信赖他。他忽然有了一个感想,长孙再叹并没有拖累他,就像亲人一样。难道亲人会拖累自己吗?不是的。只有亲人在身旁,他才知道他是谁,他的心才有着落。

      如风中飘落的飞絮,柳扶风在林中立定,轻手轻脚地,将长孙再叹毫发无损地放下。

      侯望月随后赶至:“柳二哥你是不是在逗我,说你不会用轻功带人,我还想慢些等你的!”

      七八里路,柳扶风自恍惚而有所领悟,自觉过了许久,原来只一眨眼的工夫。

      “点子扎手,”秦晚雪负刀在此守候,见了他三人,神色冷峻地说道,“先救人。”

      四人又走了一里路,只见原妙契如丧考妣地坐在树下,一个身穿丽服的男子倚树立在旁边。

      这男子的形容,真是一言难尽……

      他头系紫纱罗无顶巾,斜簪一朵红绢花,卷发半束半散,锁骨处挂一个白泽纹玉璎珞金项圈。

      一件平金大红芙蓉妆花丝氅,披在他宽阔的肩头,里面是一件折枝蝴蝶妆花紫缎直裰。这直裰穿得像地痞流氓,衣襟大敞,胸膛花里胡哨不知是什么刺青。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团大红大紫颜色。

      柳扶风看了这许多,还未看清男子的样貌,勉强把发花的目光上抬,又去看男子的脸。

      男子却抻指唰地一声展开扇,扇面是薄而细的数枚弯刀,遮住脸,只露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他。

      男子展扇时,侯望月抽了口凉气倒退一步,这时见了展开的扇面,他忽又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是兰花刀扇,他只是要杀人……”

      柳扶风和秦晚雪一齐看侯望月,杀人算是“还好”,那“不好”又是什么,碎尸么?

      “在下柳扶风。这位原大哥是在下的朋友。不知他哪里得罪了阁下?在下替他赔个不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冤仇可解不可结,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柳扶风上前施礼,一力赔笑说和。

      男子的眼珠滴溜溜一转,雅言夹苏白语调七弯八拐:“我不是君子,也不想亲你。”

      “……?”柳扶风摸不着头脑。遇见侯望月之后,他就发觉自己说话力不从心了。

      男子又道:“我和阿契打赌,半个时辰内,你若是能找到我,我便把他让给你。”

      原妙契听到此处,一只手捂住脸,看那力道和架势,似乎恨不得一掌拍碎天灵盖自尽。

      柳扶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一片茫然,千万个念头闪过,不知该往哪处想。

      男子继续道:“你找到了我,不过,迟了!我这个人说话算不算数,一向取决于我的心情。”

      这男子不是讲理之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柳扶风索性越过男子,关怀原妙契道:

      “原大哥,你没事罢,这个人是谁,发生了何事,为何要将你带来此地?”

      原妙契揉了把脸,勉强笑了起来:“少主,这人是玲珑馆王氏少馆主,名叫王问花。他有个绰号叫五花扇,只因他的兵器是扇子,而他的内功用的是易气功,有阴、阳、刚、柔、毒五种变化。”

      名为王问花的男子道:“阿契,你就是把我所有的弱点都说给他听,他也打不过我。”

      原妙契干笑了两声,又长叹一口气,对柳扶风道:“唉,五年前,我来参加这个比武大会。慧慈方丈给我们出题,让我们夺一件别人身上的物件。我抽到的题是,摘下王公子头顶的红绢花。”

      柳扶风听到此处,心想:“摘了一朵红绢花,时隔五年还记仇,这位王公子实在有些小气。”

      原妙契和柳扶风说上了话,似乎松快了一些:“当时,我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令王公子分了心。因此王公子一直耿耿于怀,说什么……祖宗规矩,他头顶的花……咳,总之,没这个规矩,是王公子自己杜撰的。后来吗,我自知得罪了王公子,那年登上第七座玲珑塔的第九层之后,就没再来参加这比武大会。王公子则已到了第十一座塔的第八层,离登顶只有一层了。顺便一说,比起王公子,我更看好剑神凌空舟,押了一百两银子在他身上,今年的比武大会,他肯定会赶超王公子。”

      王问花道:“不可能。除非凌空舟能捉到鬼帝,否则他连与我比肩的机会都没有。”

      原妙契道:“那可不一定。凌空舟的武功远胜过王公子,王公子你只是诡计多端罢了。”

      王问花道:“我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靠我的头脑取胜,这有什么不对?”

      原妙契道:“好,就凭王公子你这句话,我一定要再押五百两——在剑神凌空舟身上。”

      “……”完全听不懂。柳扶风看着这二人,怎么感觉他俩其乐也融融,似乎讨论得很来劲?

      总算秦晚雪还记得正事,听罢原委,冷冷地道:“生死状白纸黑字写明了,‘自愿切磋比武,决不在玲珑塔外纠缠报复’。这位王兄既是已参加过比武大会的人,不会没签过生死状。放人。”

      “我是参加了比武大会。可你们尚未通过报名的文试。我杀你们还不算纠缠报复,”王问花说到此处,瞥见躲在秦晚雪身后的侯望月,又怪声怪气地道,“这不是我的童养媳吗?”

      柳扶风听得暗吃一惊,望向侯望月,心道:“原来是望月妹妹?我却看走了眼。”

      侯望月攥着秦晚雪的斗篷,更往后躲,一反常态不吭声了。秦晚雪眉头微皱,沉下一边肩膀。

      “要拔刀吗,”王问花盯着秦晚雪的肩,淡淡地道,“你确定,在我面前,你能拔出刀?”

      秦晚雪面寒如铁,反手握住了刀柄,声音凉薄如雪却又清晰有力:“畜生。”

      剑拔弩张,看得出,表哥是真动怒了。柳扶风犯了难。这本是他的是非,却把秦晚雪和侯望月卷了进来。可他总感觉,王问花就是喜欢出言激怒旁人,好像在用言语探寻对方的性情和弱点。

      此人出自玲珑馆王氏,自是正道大家族子弟,且与原妙契颇有默契,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这就像是一出闹剧,他却想不出好主意,不知该怎么阻止这一切。

      “柳小弟,”长孙再叹突然出声了,“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情形吗?”

      柳扶风怔了怔,脑内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他无法出手又必须制止地痞的那一瞬。

      他豁然开朗,也只得如此了!

      “来人呐——救命啊!有人在玲珑塔外纠缠报复!”

      他丹田气发,仰头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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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徐离夕和monica给我的地雷~
    ==
    大人的世界很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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