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王下之臣

　　给九歌准备的寝宫还没有建成，加之她又突然受了伤，不便挪动地方。战英便给她添了四个侍卫，两个宫女，照顾她的起居。
　　不过九歌是个自理能力很差，但生命力超级顽强的小公主。
　　她一个人习惯了，如今又有花满楼陪着，几乎忘了这六个人的存在，只当他们是个摆设。
　　此刻她摸着脑袋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有想起门前两个侍卫的名字。她放弃般得摇了摇头，推了推把花满楼，挑眉看着外面问他：“那人叫什么来着？”
　　花满楼睨了她一眼，抬头朝外面乖巧有礼得喊了一声：“阿赞，进来一下。”

　　那声音很有礼貌，既不盛气凌人，又保持着一种刚刚好的距离。
　　叶开看着他认真的小脸，心里明白，这是他的分寸。既不疏远，也不热络，一言一行，既不会离你太远，也不会离你太近。

　　只是不知道花满楼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他对九歌的态度，已经踩出那根线很远了。

　　门外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应声走了进来，屈膝跪下端正肃穆得行了个礼：“陛下万福。见过叶公子，花公子。”
　　阿赞一身白披风，红腰带，线条凌厉，不苟言笑的脸上，眉心拢成了一个“川”字。

　　九歌漫不经心得看他一眼，稚声稚气得问他：“秦央呢？”
　　阿赞眉心一点舒展开的意思都没有，低着头道：“小人不知。”他顿了顿：“往日这个时辰，都是在轻点宫城防务。”

　　九歌“哦”了一声，“那你去找他，让他传个诏，让左相进宫见我……嗯，见本皇。”
　　阿赞领命，应声退下了。

　　见他走了，九歌不解得嘟囔道：“我们哪有什么宫城，我怎么从未见过。不知道秦央每日在忙些什么。”
　　花满楼也小声道：“没有宫城才更忙。”
　　九歌似懂非懂得回眸注视着她：“那是什么意思？”

　　叶开轻笑：“没事找事做的意思。”他本就顽皮跳脱，性情张扬，此刻蹲在地上和他们俩挨在一起煞有介事得聊天，三个人竟也十分的和谐。
　　叶开的眼角自眼尾处微微上翘，像夕阳余韵中天边的一抹亮色。
　　他蹲着的姿势也和旁人不同，不是那种静如泰山，安安稳稳的蹲着，他一手支在右膝上，身子歪歪斜斜的晃悠着，再配上那张清秀俊逸的脸，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潇洒。

　　花满楼和九歌倒都是盘腿坐在地上，只是花满楼背挺得笔直，一言一行都是长期家风熏陶出的世家风度。
　　九歌则坐的懒懒散散，半边肩膀倚着花满楼，几乎将他当成了一个靠枕。

　　她右手挑了一缕自己的长发在手，一手攥住两撮花满楼散落在肩上，如墨般的发尾，边说话边歪歪扭扭得把这两撮头发拉在一起，打了个蝴蝶结。
　　花满楼想将头发拽回来，然而每次手刚伸出去，发尾就被更用力的拽了回去，连带着他头皮一紧，小脑袋都被带的歪了过去。
　　花满楼被拽的生疼，他眉心微皱，攥住九歌的手腕不让她再动，嘟嘴瞪着她道：“别闹。”

　　来了黄金国这一个多月，花满楼圆润的小脸不知不觉瘦了下来，下巴的线条越发清楚，漆黑的大眼睛褪去了呆萌和天真，像是寒冬雪意里那一只傲雪冬枝，蹿出了凌霜新芽。
　　九歌浑不在意，笑嘻嘻得就着他的手举起手里的蝴蝶结晃了晃：“看，好看吧。”
　　花满楼看一眼那黑色和深栗色掺杂在一起的，十分不对称的蝴蝶结，发自肺腑得评价了一句：“丑。”

　　一旁的叶开看的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九歌朝他吐了吐舌头，丝毫不着恼。她边五音不全得哼着曲，边低头把那柔软的蝴蝶结拆了，耐心得准备重新再打一次。

　　叶开蹲的脚麻，随意扭了扭脚脖子。
　　他拖着下巴的手随之松松垮垮的垂下来，露出手腕上交缠着的几股黑色细绳，绳上绽放着几朵色彩缤纷，娇艳欲滴的花骨朵。

　　九歌被那六瓣花朵吸引了目光，她盯着好了片刻，似是想起什么，微微一怔，下意识得“咦”了一声。
　　随后她伸手捏起一朵蓝色小花，大拇指摩挲着那扇形的花瓣。花瓣边缘向外翻出了一个弧度，在指腹的摩擦下留下年轮般滚动的痕迹。

　　花满楼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渐深的的凝重，也好奇得捏了捏旁边紫色的花朵。那花瓣似有灵性，害羞一般颤动了几下，含羞带怯得往花心收拢过去。
　　片刻后，他笃定道：“是假花。”

　　九歌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怅惘，有些讷讷的点头：“是幻术。”
　　叶开看看他们俩，唇边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再看看那花，轻轻晃了晃手腕：“见过？”

　　九歌沉默了片刻，黑沉沉的大眼睛，掠过一丝压抑的情绪。
　　半晌，她才用一种和她平静的表情，大相径庭，微微颤抖的口气说道：“见过。在我娘亲死的时候。”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得仰视着叶开：“哪里来的？”

　　叶开瞥了一眼她那骤然亮到发光的眼神，飞快得扫了一圈窗外，神神秘秘得圈着他们俩的肩膀拉近了距离。
　　三个人凑近了许多，脑袋几乎紧紧的挨在一起。
　　九歌下意识攥住了花满楼的衣摆，听着头顶传来的叶开的声音：“刚来的时候，陌久夏灌醉了我，拿了我两件宝贝一直不给我，记得吗？”

　　九歌察觉到他的呼吸一直不急不缓得吞吐在自己的额间，像春日的风，热烘烘的。她没有追究叶开直呼二公主其名的不敬之罪，只是点点头道：“记得。二姐姐给你了吗？”
　　叶开“啧”了一声，似是有些烦躁，他咬牙切齿道：“当然没有。你二姐威胁我去左相府上偷一本秘籍和她换。这不，秘籍没偷来，我就摸到了这个手链。”

　　花满楼“啊”了一声：“偷个秘籍都偷不到啊？”
　　叶开又“啧”了一声，这一声音调上扬，像是一个爆栗随时要敲在花满楼的头上。他眼角瞥到花满楼上扬的觑着他的大眼睛，那眼中止不住的笑意，他心想到，这熊孩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就专门给我添堵呢？

　　叶开大力揉了揉他的头顶，三两下将他柔顺的发梢揉的一团乱，这才低声吼道：“陌久夏是坑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把那左相府邸掘地三尺了，都没看到什么刻着红狐的楠木盒子，更别提里面藏的秘籍了。这手链还是我穿过兵器库，在寒冰室的冰层里翻到的！”他骄傲得哼哼道：“你这个小鬼，知道那里防卫多严密，机关多错落吗!”
　　花满楼想象了一下鬼魅般的叶开穿过刀枪剑戟，推开密实的门进入一间寒冰密布的屋子，然后悉悉索索得趴在每个角落里逡巡的场景，不禁指尖微抖，有些控制不住得想笑。
　　他硬着头皮道：“那你还不是没找到吗？”

　　叶开不顾花满楼的挣扎，捏住花满楼的两只耳朵尖来回晃动，边晃边低吼道：“说了肯定没有啊小花，你听不懂吗？！”
　　九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盒子是有的。我知道那里面的秘籍什么？！”

　　正将花满楼当个拨浪鼓般摇的起劲的叶开顿住手中动作：“嗯？”

　　九歌揉了揉鼻尖，和花满楼飞快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便同时噤了声。
　　花满楼仰着脖子，一副任你揉扁搓圆，我也绝不坑声的架势。九歌则是埋头握着花满楼的衣摆上专注得打量起来，仿佛那上面落了一只异域的蝴蝶，不瞧个彻底她不肯死心。
　　叶开挑眉：“好啊，当着我的面打暗号，你们两个……”

　　他话音未落，门外廊下传来一阵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叶开侧头听了听，松开搭在九歌和花满楼肩头的手，喃喃道：“咦，来的这么快。不过，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九歌背对着纱帘，她也不转头，只是将头往后一仰，看了一眼阳光洒落下来，斑斑驳驳的珠帘，重复道：“来了好些人？”
　　她“唔”了一声：“那应当是秦央还没出发，把战英也顺道喊来这里，想向本皇问个清楚再去吧。不过，他们还带了谁来？”

　　花满楼小脑袋灵光一闪，感觉自己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认真思索道：“他们俩怎么好像都是出双入对的。”
　　九歌：“……啊？！”

　　叶开随手拿起花满楼的折扇敲了敲他们的头：“你们不也是总出双入对的。奇怪什么？”
　　花满楼和九歌对视一眼，九歌率先开口，理直气壮道：“花满楼喜欢我嘛，出双入对的怎么了。”

　　花满楼耳朵尖一红，不由自主得往后缩了一下：“谁，谁喜欢你了！”
　　九歌眯着眼笑望着他：“我父皇的语录说过，爱一个人，就得坦荡直白。才不失男儿本色。”

　　叶开还没来得及消化，世上怎么会有人的语录写这么无聊的东西，就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如何便不失男儿本色了。”
　　叶开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人抬脚进来。
　　那人他身形颀长瘦削，一身飘逸的白衣，金腰带上刺着牡丹花纹，袖口绣着金色暗纹，黑色鹿皮短靴贴着小腿，勾勒出一段健美的肌肉线条。
　　他的双眼细长，眉梢上挑，红唇偏薄，乍看有种妖娆之美，然而那目光中水色潋滟，又添了几分柔情。
　　这样的长相生在男子身上，居然丝毫不违和。叶开只打量了一眼，一时间竟挪不开视线。

　　左相微微屈膝，隔着纱帘看着九歌的目光十分专注柔和，他行了一礼又自己站好：“陛下若不想孤独终老，先皇的语录，还是少看些的好。”
　　九歌捏了捏花满楼的手，朝他微微一笑，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只是她的背无意识的挺直了些，被转头的花满楼看在眼中，不禁反手握住了她的五指，几乎将她滚烫的掌心攥在了手中。

　　陌纪随着左海棠进来，他魁梧的身躯往那里一站，陡然就让人有种压迫感。他横眉竖眼道：“老左，陛下面前，你当真要如此猖狂？！”
　　左海棠笑眯眯瞅着他，恍若一个单纯无害的波斯猫：“我怎么猖狂了。忠言逆耳利于行么。”说罢他俯视着九歌：“陛下觉得呢？”
　　九歌从地上挑了两颗珍珠在手心把玩，唇角微微翘起，转身凝视着面前的左相：“愿闻其详。”

　　左海棠有些意外的望着她，然而那震惊如闪电般转瞬即逝。
　　他笑道：“臣私以为，帝王的尊严，首先是男人的尊严，其次才是王道天下。而男人的尊严，并不在于是否爱的直白坦荡，而在于是否能用性命护着自己心尖上的人，保她一世平安，白头到老。当然，”他顿了顿，那笑容分不清真假，徐徐道：“陛下是女子，或许可另辟蹊径。”

　　九歌低着头，睫毛被洒落的阳光氤氲出浅淡的金色、
　　她眨了眨眼，才甜甜笑道：“所以左相你对王道天下这么感兴趣，是已经自信能保拉则夫人一世平安，白头到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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