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王下之臣

　　“让你摆谱，非说什么自己走走，就不跟着达娃和那两个小公主一路。看，这下你舒坦了吧。”
　　挑眉抱怨的正是李寻欢，原本达娃邀请他们一道跟着皇家卫兵去偏殿阁楼观看大典，然而他还未开口答应，便被叶开拖走了。
　　两人一路被兴奋的人群推来搡去，此刻终于被挤到了一根柱子边，可以停下来歇歇脚。互相看看，皆是一身狼狈。

　　李寻欢倚着柱子，打定主意不动了。他扫一眼殿内地上滚落的人头，收回视线。
　　这一路，他仗着一身功夫把挤过来的人一个个推出去，然而双拳难敌万腿，时不时有人推他一把，踩他两脚，往他脸上呼两肘子，李寻欢简直不知道自己被踩了多少脚。他终于耐心耗尽，改推为踢，看不都看，只觉得自己脚忙个不停，一口气已经踢出去好些。
　　饶是如此，他们二人还是被挤得几乎前胸贴着后背，他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偏殿阁楼里探出来的那几个悠闲观望的脑袋，还有其中朝他们遥遥挥手的阿飞，咬牙切齿道：“老子真想一锤子锤死你这个孽徒。”

　　叶开套着向袁赋借来的侍卫的便服，也是被挤得够呛，反唇相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重色轻徒。”
　　见李寻欢挑眉望着他，他抬起下巴：“看看看，看你大爷！我就说了怎么地了，你就是看上那个妖妃了！切！”
　　李寻欢睨他一眼：“什么妖妃，对美人能用这种词吗？真是不解风情。”又一堆人潮开始涌动，他脚下做好准备，咬牙切齿道：“和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

　　叶开不服气，低声逞强道：“老子睡女人的时候，你还被关在那个破星云庄呢。不幸错过了你徒儿长大成人，很遗憾是不是。”
　　李寻欢“哦”了一声：“这么厉害。那你被陌……”他想了想，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很快话音一转道：“被二公主吓成那样。”
　　叶开梗着脖子，硬邦邦道：“老子不和女人一般计较。”

　　一个甜甜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其实，我们二公主人很好的。”
　　四周纷乱又嘈杂，李寻欢只顾着说话，并未凝神注意周遭的动静。此刻这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禁一个激灵。他向后望去，一个小脑袋从柱子的后面伸出来，眼弯成月牙笑望着他，正是小火。

　　小火便是那日他的粉丝群中，时不时作诗两句的少女。
　　那日李寻欢在人群中探头逡巡了几次，然而聚拢的人群太喧嚣，一个推着一个往前挤，他找了几次，都没有看出是什么人。当时还以为是她藏得深，一见才知是她个子太小，被人堆淹没的头顶都看不见了。
　　后来李寻欢得知她是达瓦宫中掌勺的小宫女。看模样她约有十八九岁，然而看身量，最多不过十五六岁而已。她生的并不出众，只是极爱笑，兼之知书达理，那目光澄澈闪亮，倒是增色不少。

　　李寻欢身子紧紧贴着柱子，似壁虎一般一点点游过去，待游到小火身侧，他微微往前走了半步，半挡在她面前，将她和人群隔开了一点距离。
　　他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说罢想起这小宫女或许不够格跟着达娃去偏殿，便自顾自说道：“小心些，站我身后。”
　　小火感知他的心意，睫毛更弯了，翘声道：“夫人让我来保护公子的。”
　　李寻欢：“……”

　　叶开此时也游了过来，他越过李寻欢将小火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眼，似是在丈量她的身高，随后不可置信道：“让你这萝卜头来保护李寻欢？”
　　小火“嘻嘻”一笑，还未答话，却听“砰”的一声在半空中炸开。

　　李寻欢和叶开循声回望，只见一团宝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伴随着几声脆响，那团璀璨明亮的火焰越绽越大，似一朵六瓣莲花，光芒熠熠。
　　倏忽间，那花瓣的花蕊化作漫天火星，大大小小的火星在空中有意识的雀跃得扭动着，一点点往中间逐渐聚拢，似是在跳舞一般，逐渐汇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叶开抱臂“咦”了一声：“有点眼熟……”
　　那模样身材高挑，已能看出眉眼盈盈，李寻欢“唔”了一声，却是对身侧的少女笑道：“小火，这是你们陛下罢。”

　　那烟火此时已成形，做的惟妙惟肖，正是一个放大版的九歌，只是色彩缤纷，比之真人，更觉娇艳。
　　那烟火九歌盈盈望一眼下方密密麻麻，蝼蚁般的人群，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似是在笑。
　　随后她微抬手臂，脚尖踮起，旋转着从天边翩跹而来。那百褶裙摆铺展开来，如一朵凌空蔷薇。

　　她旋转着带起的星光如花雨般簌簌而下，身旁环绕着一簇簇小小的花瓣，小火仰头望着，目光是如众人一样的灼热和虔诚。
　　听到李寻欢问她，她头也不回，只是痴痴的仰视着空中，点头认真答道：“是我们陛下啊。雨晴云敛，烟花澹荡，遥山凝碧。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叶开望一眼她的表情，侧向李寻欢小声道：“那小丫头登基才两天吧，他们这热爱的心情来的未免太剧烈吧。”
　　李寻欢歪头道：“或许这就是，盲目崇拜？”

　　那身影所到之处，百姓连绵不绝的放声大呼：“陛下！”
　　“陛下万安！”“陛下保佑我们！”
　　“保佑风调匀顺！”
　　“保护财源广进！”
　　“保佑我们万事顺利！”
　　“保佑四海皆安。”“”
　　......
　　“保佑我生个大胖小子！”
　　“保佑我夫君再长高些！”
　　“保佑我媳妇不要再乱花钱了！”
　　......

　　烈日晴空，叶开却无端打了个冷颤：“我看不是盲目崇拜。这应该是□□组织吧？”说罢他不自觉的呢喃道：“保佑陌九夏把我的衣服还我吧。”
　　李寻欢：“……你疯了吧你？”身为李寻欢的大徒弟，他脱口而出求的不是什么大事，而是这一句，实在让人无语。
　　叶开斜眼看他：“开个玩笑嘛！”那一眼如云宵雨霁，李寻欢“切”了一身，不理他了。

　　那烟火“九歌”一路旋转到主殿前，和真人遥遥对视了一眼，屈身一拜，又转向人群。。

　　主殿中几人遥遥望着，皆是一般的神色淡定，然而眼神恍惚，明显的各怀心事。只有班查巴一直死死盯着那烟火，看那表情，只恨不能把那烟火拉下来跺碎了才好。
　　他捂着心口，喃喃道：“这都是钱啊！”
　　“烧的都是钱！嗷嗷嗷！”“浪费啊！”
　　“我的一百两金子还没找回来呢呜呜呜！太败家了啊呜呜呜！”

　　九歌：“……”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已因疼痛而冻结了，此刻只觉得手脚都微微肿胀，倒也没有多痛。她微微歪头，嘴唇翕动，提醒道：“放下手，注意姿态。”
　　班查巴还在哼哼唧唧，闻声边瞪了一眼袁赋，边放下了手，又如银枪一般站好了。

　　九歌又转头看了一眼负手而立的花满楼，即便面具遮面，他也如芝兰玉树，一派自在从容。九歌关切道：“花满楼，你累不累啊！”她往旁边挪了挪：“到这坐下歇会吧。”
　　班查巴：“……陛下，这不妥吧。”他只觉得脑仁疼，撇开这差太多的态度先不计较。这王座，是谁能累了，就能上去坐一坐的吗？
　　花满楼淡淡道：“不必了。”花满楼很难形容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花家先祖秉持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和严于利己的人生态度，一步步带领花家走到今日江南首富的地位。
　　在花家的经商原则中，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亲近官府，远离政治。如今花家产业遍布中土，地位巩固，因此花谢对这一代的孩子格外的开明和宽容，其中尤以幼子花满楼，最得他偏爱。

　　身后是巍巍荆棘王座，脚下是皑皑云外绿洲，无数人的呼吸声匍匐在他的身前阶下，花满楼敏锐得反思着，虽说是江湖客，但他也是花家七子。
　　在中土，花家尚且与朝廷保持君子之交，如今在这天外之地，他是否，有些违背家训？

　　正这么想着，金钟再次长鸣九声，钟声鸣响，一声赛一声的恢弘。钟声罢时，那烟火九歌便如萤火般，顷刻间化作星光，散去了。

　　见此情景，人群的欢呼戛然而止，再次恢复静默。众人如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得屈膝跪地，俯身叩首，默然无声，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班查巴收敛了跳脱，被面具覆盖的脸看不见表情，只看的到他身板挺得更直了。
　　他往前两步，转身对着九歌跪地俯首，吸了一口气，准备说些什么。然而他话音在看到一旁的人时，尽数吞回了肚子里。

　　他飞快的扫一眼身后匍匐着的民众，簌得窜了出去，几乎是一把搂住了花满楼，将他搂了个结结实实，拉着他就欲往地下跪。
　　花满楼袖口轻拂，如柳枝划过，也没见带什么力道，就这般轻易的将班查巴扫了出去。

　　班查巴怔怔得看着他的袖子，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孩子就这么挥出去了。如果此刻面具摘了，必定是满脸的错愕。花满楼轻轻一挥手，他却觉得自己的身子浮萍般被扫了出去，丝毫由不得自己。
　　然而此刻毕竟不是探讨武学的时候，他很快回神，又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他的肩，凑近他急促又恳切得说道：“这就是个流程！你站的最高，你不跪别人都不敢起！赶紧把流程走完，咱们各回各家，我还要去找金子啊。虽然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君有君纲,臣有臣纲，你们中土应当也是要动不动跪来跪去的吧。不要纠结啦花公子，快跪吧。”

　　高台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班查巴虽然声音压得低，还是被九歌一字不漏的听去了。
　　九歌往外挪了挪，伸出手抓住花满楼的袖口晃了晃，撒娇道：“没事的。你不想跪就不要跪，坐我旁边吧。只要你高兴，我都可以的。”
　　花满楼：“……”坐在王座上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明白的。
　　他错愕的笑了笑，轻轻得拍了拍九歌攥着他袖口的手背，又推了推紧抓住他的班查巴：“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并不知道你们有这个规矩。而且你扑的太急了......”
　　谁知道你扑过来是要干嘛？！
　　他摇了摇头，无奈得止住了话音。

　　“啊？”班查巴愣愣的看了看他，又看向身下正虎视眈眈怒视着他的陌纪几人。
　　他这般一闹，耽误了不少时间，陌纪看他的眼神，怒火中烧，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当着他家的面把他暴揍一顿了。
　　察觉到攥他的力道松开了，花满楼拂开他的手，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一掀衣摆，退后两步，从容得单膝跪地。他微微俯首，恍惚中，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灼灼得盯在他的头顶。

　　班查巴轻咳了两声，正想着冒死再提醒一下花满楼得双膝跪地，然而他话还未出口，却觉得腘窝一阵剧痛，他膝盖不由自主得一弯。
　　随后左右小腿又是一痛，这下避无可避，他扑通一声，直直的跪了下去。
　　他斜眼看地上掉落的三粒银锭子，明白这就是方才击打他的暗器了。“你大爷的袁赋。”下面这几个功夫都是极好的，但随身带着银锭子的不用想也只有总管了。

　　他暗暗骂了两句袁赋他二大爷，袖口一扫，将这三锭银粒子收进了袖中。

　　下方几人见上面终于消停了，也跟着齐齐拜倒。
　　这一拜，仿佛信号一般，祝声震天响起：“绝尘荒途，誓死追随。圣德永固，佑我大荒！”

　　班查巴置若罔闻，心想着，年年这两句，真是没意思。他用手肘推了推花满楼，轻声道：“小花，你功夫不错啊。等下你去广场参加集会吗？要不别去了，集会人多又乱，我看你轻功已有小成，身手又灵活，陪我去找金子吧。”

　　花满楼按住他的手，声音压得比他更低，不置可否，却是语气紧张道：“陛下也去广场？”
　　班查巴“啧”了一声：“陛下去广场干嘛，人多乱得很，自然是他们玩他们的。陛下得回宫啦。哎呀，陛下有人照顾的啦，你不要…..”
　　“担心”两个字还未出口，花满楼微微颤抖得打断他：“回哪里去？怎么回去？”

　　班查巴一怔：“回哪里去？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啊。”
　　按住他的手越来越紧，班查巴察觉不对，一时摸不准花满楼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也不吭声了。
　　毕竟他是外人，突然问起路线，莫不是有什么不良的居心？

　　花满楼凝神听着王座下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初时他没有分辨出来那是什么声音，此刻安静听了，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有人在地道中爬行的声音！
　　初始听到，他还以为九歌回宫会很另类的从地下走，既然不是，那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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