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梦记事

　　时至半夜，乌云蔽月。

　　秋风在暗夜里呼呼地刮着，吹得衣摆翻飞。

　　白鹿山庄的侧门，小周琰已经被安置在马车里，甘婉辞正在与白雪落话别。

　　“雪落，你不与我们说实话，教我们母子如何能安心离开？”

　　白雪落将甘婉辞鬓边的散发往耳后别了别，说道：“你我姐妹，相知多年，不必如此，你且记得，一定不要为难自己，哪怕为了琰儿，也要保全自己。”

　　深夜让他们母子离开，甘婉辞已经猜到了大半：“一定是朝廷，朝廷不会放过允懿，苗峥他一定不甘心空手而归。”

　　“婉辞，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琰儿的情况如此，一定要回到封地才能修养好。”白雪落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待到日后，到了楚地，我们再剪烛而谈。”

　　甘婉辞知道白雪落心中已有打算，自己与周琰在此，反倒容易叫雪落分心，便知不能再拖延。见拾酒在身旁，又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好姑娘，拜托你了。”

　　拾酒方才替白雪落配了药，焉能不知白雪落接下来的打算，遇上甘婉辞恳切的目光，心里只得更加愧疚。

　　“时候不早了，赶紧走吧。我会让王奎一路护送你们。”

　　“好，你们一定要保重。”说罢，甘婉辞便上了马车。

　　见到甘婉辞上了马车，白雪落原该高兴一些的，但她总觉得自己的心总是悬着，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不其然，彭律匆忙来报：苗峥带着人马已经又把山庄围住了，说是，白鹿山庄放走了楚王的人，又手握精铁炼钢秘方、秘密锻造兵器，意图谋反。今夜，他便要替君上清理掉这个麻烦。

　　白雪落看了一眼已出发了的马车，玉葱般的手指握成了拳。

　　“庄主，他们来势汹汹，兵刃相见，如今弟子们已经与他们打起来了！”

　　甘婉辞才上马车，无论如何她都要抵抗一阵子，否则一定会追上来。如今，她的内力已经恢复了泰半，总能拖延一阵子。

　　白雪落快步往回走：“走，随我去看看！”

　　白雪落走在路上，已经听到了从大门、山居楼处传来的打斗声音了。

　　等他们赶到山居楼的时候，士兵举着的火把将此处照得明亮，然而这里已经不复以前的模样，一片狼藉，地上血迹斑斑，不少弟子已经倒在了地上，还有的哪怕脸上挂了彩也依旧在打斗。

　　不对，虽然弟子中了无息毒，无法调用内力，凭他们的拳脚功夫，也不至于这么快便受伤。

　　拾酒看了看那些士兵，他们眼神凶恶，手上的功夫也十分灵活与狠毒，单打独斗起来，山庄的弟子都很吃力。

　　她附在白雪落的耳边说道：“雪落姐姐，这些人绝不是普通士兵，他们的一招一式都灵活歹毒，单兵作战能力如此强，想必有江湖的背景。”

　　白雪落其实一早便看到了，没想到，苗峥为了白鹿山庄，竟然无所不用其极。

　　“雪落，拾酒，这里危险，你们赶紧往后退！”白非也在一旁跑来，他原本纯白的衣衫早已染上了血迹。

　　此时有暗箭飞来，白非也用手中折扇一挡，说道：“往后撤！”

　　白雪落偏偏夺过身边弟子的剑，脚一蹬，向前飞去，于混乱之中连连斩杀了十人，才旋身落地。

　　“庄主！”

　　“庄主！”

　　“白庄主！”

　　见白雪落现身，山庄弟子及飞鹰派弟子都大喊。

　　她一袭红衣在黑夜中如同一团热烈燃烧的火，右手执剑，剑刃上还滴落着鲜血。

　　方才十人，全都倒下了，白雪落没有给他们留活口。

　　“好啊，白庄主果然名不虚传，白鹿山庄是有两下子的。”是苗峥的声音，他从大门处走来，身边有两列亲兵围绕，中间站着一袭蓝袍的宋阳归，这倒无甚奇怪。但身边，竟然还有一个穿着暴露妖娆的女子。定睛一看，正是紫衣门圣女莫依。

　　白雪落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只是转头看向剑刃上继续滴落的鲜血，冷冷地道：“如玉郡主怎么也想不到，将军竟然会与杀害自己的凶手狼狈为奸吧？”

　　莫依在一旁笑得妩媚：“不劳白庄主担忧，亲手杀害郡主的，是她的同门师姐杜嬛。而我，此间白鹿山庄事了，我紫衣门自然会对将军有所交代。”

　　“如若我没有猜错，这士兵中混进了你们紫衣门的人吧。”

　　“白庄主好眼力，紫衣门自然是要将功赎罪的。”莫依说道。

　　白雪落看了看宋阳归，说道：“将军，精铁炼钢的秘方，早已不在我手上了，你何如不问问身边的宋阳归公子。便是他，杀害了我们白鹿山庄的铸剑师，夺走了秘方。”

　　苗峥大笑一声：“那秘方我早就看了，是假的，是你们用来混淆视听的！你们勾结楚王，秘密铸造兵卒的兵器，便是大逆不道。”

　　“将军，白鹿山庄以铸剑闻名，但制造的都是江湖上的兵器，产量也不高，绝不会私造并促的兵器，还请将军明鉴！”

　　“白庄主呀，你怎么还不懂呢，你们铸造了江湖兵器，已经是大罪了，明白吗？上头说你有罪，便是有罪。”

　　白雪落嗤笑一声：“莫须有？”

　　“是不是莫须有，你最清楚，白庄主如今在这里拖延时间，但我也接到了线报，你们方才送了一辆马车出去，如若没有猜错，那一定是楚王妃和楚世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将军的话，本庄主听不懂。”

　　苗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雪落，脸部肌肉因为愤怒而抽动，那疤痕在兵刃的反光映衬之下，竟然也散发着狠毒的光。

　　他做了一个“起”的姿势：“给我强攻！不要与他们废话了！”

　　“看来今日将军说的，给我一日的时间，都是假的，就这么朝令夕改？”

　　“哼，我给你一日，你却不知好歹，半夜送走了楚王妃和楚世子，本将军不是什么死守规矩之人，把人抓到，才是很正要紧的事情！给我上！”

　　一声令下，无数的士兵涌了进来，他们都是打过仗的，中间还混入了紫衣门人，来势汹汹，白雪落只好带着庄中弟子拼死抵抗。

　　既然白雪落身先士卒了，其他人又怎么会袖手旁观，白非也和拾酒也都加入了战斗中。

　　莫依直接飞进人群，缠住了白雪落，她料定了白雪落因为无息毒支撑不了太久，却发现她竟然还有内力加持，两人的战况便胶着了起来。

　　宋阳归直接看向了白非也，宋定洲看了，提剑格挡。

　　“大师兄！”

　　“走开！”宋阳归剑锋一挑，往宋定洲脸门刺去。

　　“大师兄，你不能一错再错了！”宋定洲再一挡。

　　“你这点功夫，还想挡着我？不自量力！”话毕，宋阳归举剑，一招一式皆是宋定洲的弱处。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宋定洲有什么弱点，哪里是死穴，没有人比宋阳归更清楚了。宋定洲渐渐地落于下风，他不明白的是，一同长大的师兄，这么了解自己的师兄，为何自己却一直以来都没有看清楚他？

　　宋定洲的内力全无，招架不住，被宋阳归划伤了手臂，又被他一脚踢在了心口，应声倒地。

　　只听红了眼的宋阳归说道：“留你一条残命，不要再多管闲事！”

　　白非也知道宋定洲受了伤，便弃了手中的折扇，取过一把剑，挡住了宋阳归。

　　拾酒要过去帮忙，哪知苗峥也拔出了腰间的刀向这边砍过来。

　　苗峥是一军主帅，此前也是拜过名师，学过上乘武功的。纵然拾酒有内力在身，却也不得游刃有余，只得与他苦战起来。

　　由紫衣门人假扮的士兵刀刀狠毒，白鹿山庄的弟子没有内力，时间久了，招架不住，幸好还有飞鹰派能抵挡一时。

　　苗峥提起内力，注于手腕，用力看向拾酒，拾酒一时抵挡不住，连连后退，眼看着刀就要落下，白非也闻声知道情况不妙，想要过去照应，宋阳归却不依不饶，趁着白非也注意力分散的时候，狠狠打了一掌。

　　那边厢，古时月及时赶来，帮她挡了这一刀。

　　“古公子！”

　　“此处交给我，你去帮白兄！”

　　拾酒见白非也吐了一口血，便知受了内伤，没有内力护体，只怕不轻。

　　见状，宋阳归笑道：“好啊，那便让你们做一对苦命鸳鸯！”说着，便闭了眼睛，一瞬，再睁眼时，满身的杀气更甚了，一招一式更加凌厉狠毒。

　　“如此狠毒，这不是青城派的功夫吧？”拾酒问道。

　　“呵，还管什么功夫，能杀人的，便是好功夫！”说罢，因为速度之快，那剑术如同会裂变一般，左右前后地袭来。

　　幸好白非也与拾酒都是耳力极好的人，此种剑法，人眼难辨，唯有声音还能襄助抵挡一二。

　　“背叛师门，不顾同门，戕害武林，你怕是早就存了要当朝廷走狗的心了吧！”白非也怒道。

　　“这些假仁假义，你们到了阎王殿说罢，大丈夫在世，如无功名利禄，来这人世走一遭为何！”

　　“你！”拾酒被这人的歪理气到。

　　那边厢，莫依使出了紫衣门的独门武功，却始终不得上风，她那画了浓妆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白庄主，你怕不是，服了那种药吧，此役过后，你可是个废人了……”

　　白雪落红衣似火，红唇向上轻轻一扬，说道：“日后，我是不是废人，不劳圣女挂心，因为此役过后，你，便是个死人了！”

　　“哼，白庄主就这么自信？”莫依笑道，双手蜷曲成爪，默念口诀，调动内力，这是紫衣门的毒爪功，相传紫衣门圣女从小便会浸润在西南的毒虫环境，与毒素相融，还练就一身狠功夫，但在江湖上从没有人见过，如今为了打败白雪落，莫依便将这从未示人的武功使出来了。

　　白雪落也不是等闲之辈，身为白鹿山庄庄主，虽然从未称霸武林，登上至尊宝位，但她早已将心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她是剑，剑便是她！将十足的内力注于指尖，整个人如同一把轻柔却坚韧的宝剑，每到之处，莫依的身上便会被划出血痕。

　　莫依将内力与毒素集于双爪，往白雪落头顶袭去，白雪落如同一把空中飞舞的宝剑般躲过，迅速绕至身侧，以指尖穿心。

　　莫依看着自己心口的手指与如同泉涌的鲜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白雪落没有留给她任何讲话的机会，手掌一抽出来，莫依的心脏在体内早已破碎，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倒地了。

　　白雪落的脸上、头发、衣服上都染上了鲜血，与风中，如同一团烈火，又犹如一朵玫瑰。

　　“圣女！”

　　“圣女！”

　　紫衣门人惊呼道。

　　宋阳归见莫依身死，便知要速战速决，手下的招式更狠，剑刃直指白非也命门，将到之时又忽而一转，向拾酒刺去，这剑刚刺入皮肉，他便停住了，因为有一把剑从他后背穿心而过，他回头一看，是静梦。

　　泪流满面的静梦，她喃喃道：“阳归……你一开始就是骗我的是不是……”

　　“贱、贱人……”

　　拾酒受了伤，白非也连忙扶住，幸好伤口不深，她赶紧封住了自己的动脉止血。

　　“阳归……你害得我好苦啊……”

　　“你……竟然……”宋阳归看着胸前的剑刃，双眼满是发狠，大喊一句：“贱人！”便要倒地。

　　谁知，静梦竟然过去抱着，接住了她。

　　“静梦！”拾酒大喊！

　　静梦狠狠拥住了那把刺死了宋阳归的剑刃，任由它刺破自己的胸膛。

　　她笑着说：“庄主，公子，对、对不住……我、我要随他去了……”

　　拾酒闭上了眼睛，白非也抓紧了她的手，白雪落见状，心中竟不知该是何心情。

　　惋惜不已？可她杀了七叔，背叛了白鹿山庄。

　　大快人心？她也是世间情字下的可怜人罢了。

　　苗峥见莫依与宋阳归相继殒命，便抽身不与古时月相战，退回到亲兵之中，阴险地说道：“本将军错了，为何要与你们单打独斗？呵呵，来人，上弓/弩！”说罢，夺过旁边士兵手中的火把，狠狠地往院中的一棵大树扔去，火苗随即蹿了起来。

　　士兵整齐的声音传来，他们训练有素地架起了无数□□，每个弓/弩都可连发三箭，正狠狠地对准了白鹿山庄的众人。

　　“哼，看你们如何逃出生天！”一声令下，那箭雨便铺天盖地而来，受了伤在地上躺着的弟子大多来不及挡，便被射穿了头颅，射穿了心脏，射穿了眼睛。

　　众人连忙用手中的刀剑在空中挥动，挡着箭雨。

　　苗峥又命人再上两重弓/弩，冷笑着说：“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延芳一边站在白雪落的身前挡着飞箭，一边说：“庄主，咱们得往后撤！”

　　“是啊，这箭雨怕是——”许虬南还未说完，手臂便中了一箭。

　　“许掌门！”白雪落看了一眼，便只好依延芳所言：“后退！”

　　好在白鹿山庄多重院落，有多重门，每走一处，便将门关上，可是苗峥也不是吃素的，也带着人马步步紧逼。

　　他们一退再退，眼见没有退路了。

　　白非也对白雪落说：“雪落，唯有躲到剑庐了。”

　　拾酒那边厢帮许虬南简单包扎了下，便看向白雪落，白雪落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有箭羽飞入到眼前的这重门了。

　　方才他们庄中的子弟已经折损了大半，如今剩下的只有二十来人了，而许虬南带了的人，剩下的夜不过十人了。

　　“许掌门，此行竟令你折损了如此多——”

　　许虬南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打断白雪落：“白庄主，不必多说，出发之前，我便于他们说过了此行万分危险，自愿者才随我来。他们都是仰慕白鹿山庄已久，也有不少是曾受过你们的恩惠，如今他们都是求仁得仁，你莫要放在心上。”

　　此时，门外传来了苗峥的喊声：“白雪落，白非也，还不缴械投降，本将军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

　　白雪落眼神一凛，说道：“走！剑庐！”

　　众人又向剑庐逃去，到了那片树林跟前，白雪落回头一看，却发现彭律与好几名弟子都不见了，便问道：“彭律他们呢？怎么落下了？”

　　延芳的眼睛红红的，吸了口气，对白雪落说：“庄主，方才，彭律与几名弟子偷偷掉头回去殿后了……”

　　“混账！我何曾说过要他们殿后？我身为一庄之主，怎么能丢下山庄弟子，独自逃生？怎么能！”

　　延芳劝道：“庄主，如若没有人殿后，他们始终会搜到这里来的……”

　　“那也不能留下他们！日后，你叫我如何，如何有脸面去见父亲啊……”白雪落只觉自己太不称职了，方才撤离时太过着急，竟然没有注意到彭律偷偷掉头回去。

　　延芳跪下：“庄主，公子，咱们赶紧进去剑庐吧，剑庐后边有船，我们还能……”

　　延芳还未说完，又听到了打斗和人声，还有那如同鬼火般的火把在远处若隐若现。

　　白雪落看到剩下的这些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有伤在身，便知不是任性的时候，便只好带人进了树林，往剑庐去。

　　“请大家跟在我与雪落身后，不要乱走，此处树林有许多机关暗器，还请多加小心。”

　　他们穿过山洞，来到剑庐，见到了许多铸造器具，许虬南称赞道：“果然是妙啊，白鹿山庄矗立江湖，百年不到，果真是有道理的。”

　　白雪落却无心回应，一个人望着来时的路与山洞，明明是黑漆漆的一片，在白雪落明亮的眸子中，似乎是会发亮一般。

　　延芳说：“剑庐深处留有三艘船，如今此处剩下不到三十人，足够我们乘船走了。”

　　白雪落还是没有说话，像在思考什么，白非也便接过话来：“剑庐深处有几艘小船，我们随小河而去，能到西湖，再越西湖到雁飞江，可解此厄。延芳，你去后头看看那船可都妥当”

　　延芳领命走了，古时月点点头，：“苗峥来势汹汹，如若不是我们内力尽失，也绝不会到此地步。但现如今，唯有此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一天能雪耻旧辱。”

　　拾酒看着白雪落，觉着她游离在所有人之外，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白雪落的决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先前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有，要自己配的那服暂时恢复内力的药，她……难道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不好……

　　拾酒刚要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只觉头重如铅，混沌得很。不单是他，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头晕倒地……

　　只有白雪落一人还站着，手里握着一个打开了的瓷瓶。

　　白非也艰难地喊了句：“雪落，你……”

　　白雪落蹲下来抱着白非也，柔声说：“树林的机关抵挡不了太久的，他们进来后还是会查得到这里，还是知道我们乘船走了，他抓不到人，不会甘心的……”

　　“雪、落……”白非也似乎已经猜到姐姐要做什么了。

　　“我知道，你不愿扔下我，拾酒也这么说过，但是我必须这么做。慕秋，这是我的职责……我，要与白鹿山庄共生死、同存亡的。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慕秋，好好活下去……”

　　白非也只觉头重得不行，意识也逐渐混浊了，越来越轻……

　　延芳安排好船，再回来时，便见所有人都倒了一地，唯有白雪落坚定、冰冷地说：“延芳，与我把他们都移到船上去。”

　　延芳大吃一惊，但她向来忠心耿耿，白雪落的命令，她从来不会质疑、不会拒绝、更不会违抗。

　　待到把所有人都移到了三艘船上，白雪落正要吩咐：“延芳，好好照顾——”

　　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自己全身动弹不得了。

　　延芳定住了白雪落身上的穴位，白雪落经脉被封，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地。延芳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身上的红衣脱下来。

　　“延芳，你做什么！”

　　延芳没有回答，只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下来给白雪落换上，自己毫不犹豫地换上了那一袭红衣，还拿走了白雪落身上所有的配饰、玉佩等一切。

　　“延芳，你不把我这个庄主放在眼里了吗？！你马上解了我的穴！”白雪落大声怒道，“我是庄主，我的命令你也不听了么！”

　　白雪落双眼通红，清清明眸中氤氲了泪水。

　　延芳换好一切衣饰，将白雪落移到了船上，解开了拴船的绳子，秋风盈盈，送这三艘船往夜色更深处去。

　　延芳重重地跪下，磕头，流着泪喃喃道：“庄主，对不起。这是延芳第一次违抗您的命令，但也是最后一次了。自从你将我领进白鹿山庄，我便起誓，这一生，与白鹿山庄同命运，共生死了。天涯路远，庄主，公子，保、重。”

　　——

　　传说那一夜，白鹿山庄的北边发生了一场山火，烧了一整片山，一整片树林。

　　秋风阵阵，天干物燥，火势蔓延得很快、很猛，将整个白鹿山庄都烧了起来。

　　那一夜，那一片火竟然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后来，传闻有人在废墟之间寻到了一具遗骨，面容已毁，皮骨衣饰也都烧毁了。

　　只留下一片鲜红似血的衣角，经分辨，正是白鹿山庄末代庄主白雪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