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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御前受罚(下)
糟了,糟了,糟了!
季云殊心中连呼不妙。她自请去宣武堂尚可预见情况有多糟,可若是由季云琰来定夺,那可真就指不定会有多糟了。
哼,宣武堂便宣武堂!
季云殊心一横,咬咬牙,朗声打断季云琰。
“云殊顽劣,自请入宣武堂悔过,恳请母亲恩准。”
此言一出,凉帝蓦然收住叩击着书案的手指,微有些意外地盯着跪在案前的云殊,目光之中颇有些玩味之意。
忽而,殿外传来一阵吵嚷争执之声,一位宫人面带焦色地从殿侧匆匆而入,向半夏低语一番后便又行色匆匆地退出殿去。半夏趋步上前对凉帝附耳几句,只见得凉帝面色愈沉,对着云殊重重冷哼一声:“你们俩还真是姐弟同心。”
姐弟同心?难不成是云念?!
“云琰,看好她。”
话音未落,凉帝已起身拂袖而去。
季云殊悄悄探头,见凉帝一行人已了无踪影,忙锤锤酸痛的腰肢,晃晃悠悠地想要起身,却不妨因跪地时久,血脉不通腿脚无力,一个趔趄就向地面栽去。
啊~~~惨了,惨了,云殊心中暗呼倒霉,忙用手臂遮住脸庞,以避免落地时摔得太过狼狈。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却不期被人从身后扯住衣衿,直勒得她喘不上气来。
“咳咳......表......咳咳......表哥......松......松手!”
“别动。”季云琰沉声低喝,手上一运力便揪着云殊的衣领将她提起,待她站稳,又一掌将她推开,冷冷地别过脸:“臣劝殿下还是跪好,免得待会儿又牵连旁人。”
咳.....咳咳......
牵连?哈,不存在的,表哥你只要下手再重些就直接送我上路了,何来牵连他人。
咳......咳咳.......
季云殊摸摸被勒得生疼的脖颈,喘匀气息,抬头瞄了眼冷若冰霜的季云琰,抿抿唇,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蹭到了季云琰的身旁。
“云琰哥哥,”季云殊撒娇地拽住季云琰的衣袖,轻轻摇晃,楚楚可怜道:“你别生气了,
我真不是有心误了去接你的。我——”
“殿下折煞微臣了。”季云琰冷然打断云殊,“微臣区区一介武夫,哪里敢劳动殿下亲临迎接。”
“表哥你别这样嘛,人家真的一直都很挂念你。”
“呵,长公主当真说笑。”季云琰冷笑两声,一把拂开季云殊拽着衣袖的手,“殿下您身份尊贵,哪里会惦念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怀王世子,还请殿下莫再如此戏弄微臣。”
“我哪敢戏弄你啊。还有啊,你不要左一个殿下,右一个殿下的,你一口一个殿下,难道真要为着这点小事同我生分了?”
“小事?”季云琰霍然转过脸狠狠地瞪着季云殊,惊得她不觉瑟缩后退一步。
“原来人而无信在殿下这里是件小事!”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云殊连忙拉住季云琰想要解释,却又被季云琰一把挣开。
“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衰!”季云琰怒声喝道:“殿下身为大梁的嫡长公主,当以身作则,为天下表率。可如今却爽约在前,悔约在后,更视失信之事为微末小事,当真让人心寒!今日,殿下负了云琰自是无妨,但日后若是负了这天下又当如何?”
“那朕就把这个丫头交予你来管教,如何?”
凉帝幽幽的声音从外殿传来,季云殊颈后一凉,“噗通”一声就急忙忙地跪回了原地,奈何用力过猛,膝盖被磕得生疼。可她顾不得疼痛,刚刚跪好便用余光瞄见凉帝揪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进来,而林靖川则默默地跟在身后。
“跪到你姐姐身边去。”
果然……是云念。
“你又闯什么祸了?”季云殊小声问道。
“无甚大事。”季云念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只是同吴仁那厮聊了几句而已。”
季云殊眉头一跳,心中忽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你确定只是聊了几句?”
能够惊动母亲的事情,断不会只是“聊”几句如此简单,而且依着云念的性子,该不会是......
“哦,对,我还拍了他一掌,”季云念挠挠头,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而后又打了他两拳,踹了他三脚。可我这出手也不算重啊。”
果然!
季云殊无语扶额,看着她这个一脸无辜的弟弟觉着脑仁直疼:“安泰候,他还活着吗?还是个囫囵的人吗?”
“他好得很呢。”季云念眨巴眨巴眼,撇撇嘴道:“不过就是断了两根肋骨罢了。”
“断——”季云殊一噎,一股悲凉蓦然涌上心头,心中不禁戚戚,得,这下要被罚的更惨了……
“哎呀,无事的,姐姐你别苦着脸嘛。”季云念见云殊脸色渐白,忙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母亲回来时看都不曾看安泰侯一眼,她不会为这些小事再责罚咱们的。”
嗯?不曾看安泰候一眼,那……
未及深思,季云殊便瞟见凉帝指着堆砌犹如小山高的一摞奏折对半夏吩咐道:“让人把这些奏章送去给吴仁,让他细细品读。今日,你就让他领着族人暂且回去好生调养,日后发配路途遥远,可别把小命丢在了路上。”
发配?抄家?如此快?!
季云殊暗暗吃惊,尚未思虑更多,便又见凉帝朱唇轻启。
“云琰。”
“臣侄在。”
“自明日起,云殊便为你军中小卒,听你差遣,任你调配。你或罚或赏,或打或骂,朕皆不闻、不问、不知。”
凉帝的眸光一转,睥向季云殊,道:“你可晓得了。”
“女儿晓得。”
母亲大人你如斯命令的口气,丝毫不留商榷的余地,女儿又如何敢“不晓得”呢。
更何况......
季云殊眉眼低垂,用余光瞄了眼跪在云念身畔、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林靖川,默叹口气。
无论如何,不能再连累他和自己的宫人了。
“女儿顽劣,甘愿受罚,只是......”季云殊微微抬起眼眸窥了眼凉帝脸色,小心翼翼道:“林舍人和摇光宫的宫人都是受女儿无辜牵连,望母亲不要再予以责罚。”
“对对对,不能罚,姐姐也不能罚。” 季云念连连应声,梗着脖子直嚷:“明明是安泰侯府的错,母亲您不能处事不公责罚我姐。”
“朕可没有罚她。”凉帝轻嗤一声,“这是你姐姐自请要去宣武堂,而朕不过是替她寻了个更好的去处。”继而又瞅着季云念,凤眼微眯,“不过,说起责罚,朕倒该好好想想如何罚你。”
“陛下。”
一直跪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林靖川躬身一揖,叩首至地:“微臣隐匿长公主殿下行踪不报,又对小殿下教导有失,以致小殿下今日恣意妄为,险些酿成大祸。桩桩件件,微臣皆罪责难逃。臣自请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并恳请陛下恩准微臣前往拈叶寺誊抄经卷,以备破虏军年祭所用。”
“不行!”
季云殊与季云念异口同声,连那皱眉拒绝的模样都是如出一辙。
“林靖川罚俸一年,闭门三月。至于拈叶寺你就不必去了,但破虏军年祭的手抄经卷仍由你来准备。”
凉帝丝毫不理会自己的一双儿女,径直责罚了林靖川,惹得季云念连连呛声,被林靖川低声喝住。
“你无需如此愤懑,林靖川今日乃是代你受过。”凉帝语气淡淡的,并无恼怒之意,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跪在御案前的季云殊:“你若当真不想连累他,就该学会按行自抑,而非一味地随心所欲,懂吗?”
懂,不懂也得懂。
凉帝的字字句句皆敲在季云殊的心头,她明白,这话并非说与云念,而是说与她听的。
“微臣叩谢陛下圣恩。”
林靖川稽首谢恩,身形一晃,便一头栽倒在地。
“靖川哥哥!”
季云殊大惊,忙扑身上前,一手把住林靖川的脉门,一手帮季云琰将林靖川半抱在怀中,正忙乱间,忽觉手心被轻轻地挠了两下,让她不禁一愣。
他难道是……装病?!
林靖川,你伯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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