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阁：四凶记

　　日落的街映着天边的色，多了份不一，也算是应了五月的的景。

　　彩车此时缓缓而回，专有人一路派送，客店的老板心花怒放，态度都和来时差了半边天，好茶好水接待着。

　　紫殊也没好气，想起来时的种种为难，真当骂一声，但外来人，还是忍忍为好。

　　“莺莺，你去把彩儿找回来，跳完舞就没了人影，要是被人瞧见，岂不是说我虐待她。”紫殊想想，还是问一下较好。

　　“紫殊姐不用担心，她只是一时半会想不通，等想通了自然会回来。更何况人生地不熟的，她也跑不到哪儿去。”莺莺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等换好了衣裳，就去找彩儿。

　　片刻后，彩儿一人回来，还乐呵着，似乎被人挤掉跳舞的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说半句话，就直接回房，果然心怀憎恶，只是不愿用嘴说。

　　紫殊倒没有觉得什么，也不在意，这种事，换作是自己，也亦如此。但还是有些不对劲，彩儿身上少了点东西，不知是哪样？

　　在彩儿走后，凤兮反倒有些疑惑，“姑娘，那个彩儿不是凡人，而且感觉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是什么？”

　　“她的确不是凡人，但也不是妖，而是仙界王母娘娘手中的点绛笔。”

　　西边王母有一神笔，可画天下之颜，点天下之眉，重塑容貌之力，故名――点绛笔。

　　陎言这一说，凤兮心里疑惑就更大了，“既然是点绛笔，为何会出现在凡间？而且她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还要与姑娘做交易？”

　　“这个嘛……”陎言品着茶，眼睛转了一圈，“当初四凶齐聚，用神力撼动封印，神界封印被打裂，许多神物因此流落凡间，想必就是那时候掉到凡间来的。至于她为何要交易，我只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纯净的东西，到了凡间，都会沾染上污秽。”

　　“这样子。”凤兮领会的点点头，“姑娘，那她为什么……”

　　“之所以她会买那幅画，因为可以隐藏她的气息，神界来寻她的人，自然就找不到她啦。”

　　“原来是是这样，所以，姑娘才会取了她眉心的印记，是怕神界之人在此时发现她？”

　　“不全是，不过要是一直任由她这样，总有一天她会因为受到凡人欲望影响，变成凶物。”

　　凤兮相互看看，也大概知道少女心里想要做什么。

　　“呆子去干什么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陎言刚才就想问，一有事就又忘记了。

　　“不知道，从鸿衣楼回来就没看到公子的人。”凤兮摇摇头，表示不知。“姑娘要是有急事，我这就去找。”她刚转身，卷帘外就传来沈青急促的脚步，还气吁吁的，端起桌上的茶就往嘴里灌。

　　“被人追杀了？”

　　“没，这不是重点……掌柜，我有要事说……”沈青还没喘过气，说话总接不上。

　　陎言听着急得慌，嘴角一抖一抖的，“你先喘完气再说嘛，不知道这样子说话会急死急性子的人吗！”

　　“哦，稍等。”少年紧吸一口，“是这样子的，高府的大夫人差人来见我，还拿来一个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问拿的人也没有说，只说拿给掌柜你看了就知道。”沈青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看，是一个灵珠，闪着五彩的灵光，非常的光彩夺目。

　　“呵呵，下定决心了吗，不枉我等了那么久。”少女顶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扬，似有知明。

　　“掌柜，这是怎么一回事？”沈青一脸疑惑。

　　凤兮也觉得很奇怪，拿起来端详了几下，立马一脸的吃惊，“姑娘，难不成……这是浑元珠？！”

　　“浑元珠？”沈青用手托住下巴想了一会，方才开口道：“我曾在师父的《万物玄宝录》中看过：浑元珠，天地浑元莲所育，经九千九百九十九天吸收日月精华而成，上万株浑元莲才有一株孕育浑元珠，可有行于天地间之能。”他似乎又想到什么，继续言道：“不过，师父的所得的记录还缺少了一部分，后边只有一段话，好像是什么‘天地无涯，百世千回，心有浩瀚，皆可逆转’，师父揣摩了好多年，都不明白什么意思，掌柜你知道吗？”

　　少女故意在出神，支支吾吾敷衍过去，“我怎么会知道……说起来，你师父那老小子真是无聊，没事记录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师父才不是无聊！”沈青小生气道。但不可否认，他那个脑子老是抽风的师父确实是挺无聊的。

　　“姑娘，真是没想到，那大夫人竟然是浑元莲，还是能孕育浑元珠的浑元莲，可竟然会嫁给高准这种小人君子。”凤兮虽跟从陎言来人间，但很多东西却不明白。

　　“她呀……”

　　三年前，高府的大夫人，也就是浑元莲怀玉，被四凶之一的混沌追杀，欲要夺取浑元珠。她拼命逃跑，终脱虎口，但还是受了重伤。那天名为高准的小生刚好狩猎看见，就把她救了下来。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她便以身相许，等过后就离开。谁曾想，竟真的动了凡心，不肯回去。

　　而她却太过单纯，真以为这人会对她一辈子好，要知道，人的欲望会随时间而渐长，喜新厌旧，背叛，丢弃，也只不过一瞬间罢了。

　　“之前姑娘见她的时候，她似乎和姑娘见过？”

　　“见过倒没有，只是我曾经一时贪玩，闯入元始种的浑元莲处，踩伤了几千多朵浑元莲，其中就有她在里面。我也是没想到她会记得我，这真是没办法。”

　　少女说时还有底气，不时长叹，沈青投去个眼神，心想：人家这是记恨上你了，还记得，脸皮真厚。

　　“取出浑元珠，那不等于她已经死了，要知道，浑元莲取出浑元珠，就等于常人把心掏出来。”凤兮这一说，沈青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不是大夫人自己来，而是差侍女过来。

　　“这是她的宿命，不需多伤感。”

　　沈青没有再问，在意的还是生意到底有没有成功，那可是财神，以后日子还得靠这个活下去。“掌柜，那个彩儿的事怎么样，她来找过你没？”

　　“找过了，不过，我这次破例不需要她按照规矩来，毕竟，她要是反悔的话，要再找到她就难了。”少女手指抵在唇边笑了笑。

　　第二天天起微亮，时过了两日，今日便是受邀之日，喜来欢乐。

　　鸿衣楼的宾客早到，多是高胄子弟和富甲一方的豪主，未到时辰便来，生怕错过了一眼。

　　彩儿因不能出舞，被紫殊强要留在客店里，但彩儿不会心甘情愿，趁紫殊和莺莺四人不注意，偷偷溜溜去鸿衣楼，身上还带着那幅用海渊木作的画。

　　“掌柜，你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去？”沈青拿上一幅画，问问陎言。

　　“把那个琉璃鱼叶拿上，或许到时候会用的上。”

　　“好。”

　　这次献舞与前次不同，是高胄子弟和富甲一方的豪主出钱举办，邀请很多亲戚朋友去，也邀请了陎言，还特意准备了上好的位置，陎言当然是不会客气。

　　在鸿衣楼的门前，彩车随后便来，紫殊和莺莺四人下来，陎言和沈青刚好碰见，几人就这样对视，好一会儿才各自转身离开。

　　“紫殊姐，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连那些皇城里的公主和妃子都不及半分。”莺莺看的入迷，不禁感叹。

　　“对啊对啊！有句话说得好，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她要是真笑起来，肯定是倾国倾城，你说呢？紫殊姐。”其中的舞女问道。

　　紫殊却有心事，在发呆，只回了“嗯”，没有多说什么，脸上挂满了忧伤。

　　一切都准备好，陎言和沈青也上座，旁边的人都乐呵揖礼。要知道，陎言能应邀，这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鼓乐升起，紫殊几人开始翩翩起舞，舞姿动人，沈青都看呆了，被坐在旁边的陎言狠掐了一下，才收回神。

　　跳了很久，不知怎么回事，紫殊变成了彩儿，跳的舞使众人眼神呆滞，不知所以的拍手叫好，还有更疯狂的直喊‘我要娶你，嫁给我吧’。整个场面变的失控，所有的人都跑到台上，陎言赶紧拉着沈青走出来。

　　彩儿见此状，吓的跑下台，却碰到了一具尸体，从样子来判断，是紫殊无疑。但她没有惊讶，嘴里还露出可怕的笑容，直接了踩过去。

　　“如何，是不是很喜欢这样子，所有的人都追着你跑，所有的人都仰慕你，你的对手也死了，你就领舞者。”

　　彩儿回头看到陎言，恶狠狠盯着，“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们作的交易不是这样子。”

　　“怎么不是这样子，你要成为别人眼中的宠儿，这个我帮你实现了；你要紫殊死，我也帮你实现。”陎言走一步说一句，脸上的微笑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彩儿气愤到极点，样子甚是可怕。想了片刻，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幅画是海渊木而作，你说，要是我烧了，你会怎么样。”彩儿随即从身上拿出画，可怎么也使不出法力。

　　“呵呵，你还真是天真，这天地之下，还没人敢威胁我，你倒是第一个。身为王母手中的点绛笔，却利欲熏心，还要害人。你说，这该如何？”

　　彩儿听完，摸了摸眉心，才发现早就不见了。再看看陎言，就要往后跑，被沈青拦住，愤怒拿起手中的画眼看就要撕掉，却被陎言收了过来。

　　“算我倒霉，不过紫殊死了，我也没吃亏。”彩儿对着紫殊尸体几声狂笑，连沈青都看不下去，说道：“你还真是不知足。她为了你，曾经连命都不要了。”

　　“为了我连命都不要？哈哈哈，她会为了我连命都不要？要不是我是神物，有神躯，早就被她活活折磨死。每次一有错，就推给我，还命令我做任何事，要不是我怕被他们发现，早就把她杀了。”彩儿冷笑道。

　　陎言走近，把要沈青拿的琉璃鱼叶仍在地上，“这个东西你该认得吧？”

　　“你怎么会有，我记得这可是她的祖传之宝，从不会给别人。”

　　“她呀，拿这个东西去浮梦阁找我，希望我能帮她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彩儿变的慌张，眼神里透着害怕。

　　“你知道吗，她曾经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小姐，有天她碰到你，你还惹了祸，是她帮你逃离虎口，却不曾想，连累了家人，自己也成了舞女。她来找我，就是要我帮她，让你看清楚这世间人心的险恶。”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才不会这样做。”听陎言一字一句说出来，彩儿不相信，爬到紫殊面前，想要当面问清楚，可怎么也摇不醒。

　　“她几番被人蹂躏，也是为了救你，你却不知。她骂你，打你是想让你成长些，你却认为她要折磨你。”

　　“不是这样的，她才不会这么好心。”

　　彩儿此时已经崩溃，眼泪夺眶而出，如斗大的珠子滑落，一滴一滴滑在地上冰冷的尸体上。

　　“彩儿，看在西王母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你，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这里不适合你。经历这一次，希望你回去好好反省，莫要辜负紫殊的好意！”

　　陎言伸出了手，对着额头彩儿轻轻一点，不一会，彩儿身上泛起了灵光，渐渐消失，变成了一支赤蝶色的笔，被拿在手里。

　　“掌柜，如果我没猜错，紫殊应该不是和你做这个交易。”沈青用灵符包住紫殊的身体，边问道。

　　“没错。我想，紫殊早就知道彩儿并非人，加上她知道海渊木的事，所以知道彩儿的处境，才来找我，要我保护她一生一世，不受任何人侵扰。”

　　“这样，她应该有话要对彩儿说吧！”

　　“嗯，她要我跟彩儿说，她对不起她，希望彩儿能原谅自己，如果有来世，希望能和彩儿做亲姐妹。”陎言轻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告诉吗……”陎言停了停，“她不属于这里。”

　　“也是，神物很容易受情绪影响，为此变成凶物，这种结果，最好不过。”

　　“走吧呆子，剩下的就交给凤兮，那几个小子盯上我们了。”两人转身离开，还将紫殊身体收回去好好安葬。

　　片刻后，凤兮处理好一切，追到台下的人才渐渐清醒，一脸迷惑，不知自己为何在此，都纷纷离开。莺莺和其他两个舞女也恢复，只是忘记了和紫殊，还有彩儿的事……

　　“咚咚！”

　　奏乐声把陎言唤了回来，原来，已经过去三年之久了吗，只是物是人非，没有从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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