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凤迹

　　她约莫不到四十的年纪，身着一身素色长裙。腰间系着灰色腰带，方才的剑似乎就是收在了这条腰带中。

　　长发盘起，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间有几缕白发，带着与她年纪不符的沧桑之感。面容姣好，未施粉黛，眉间透着些妩媚，却被她大方爽朗的性子，和隐隐露出的愁绪所掩盖。

　　据说，毒夫人年轻时与夫君一起闯荡江湖。一手毒使得出神入化，但也因此结了很多仇家。两人有了孩子后，想隐退江湖。不想，仇家上门寻仇，杀死了她的孩子和夫君。毒夫人悲痛欲绝，不顾一切地报仇后在武陵山附近隐居，不再涉足江湖。

　　“绛云草？” 她立即坐起身，冲秦子萌招了招手，握着她的手腕就搭起了脉来。“确是中毒之象，有嗜睡的症状吗？可为何唇色艳红？”

　　“夫人，有的。”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收回了手。

　　“小萌的脸色变换奇异，与绛云草中毒之状有所不同。有时容光焕发，妖艳异常，有时灰败不堪似病入膏肓之人。

　　我怀疑小萌所中的，不止绛云草一种，只是这另一种未能识得。年初时，我用夫人所赠的解毒丸，控制住了毒素扩散。这才能够拖延至今，前来向夫人求助。”

　　“先生既然能够不远千里寻到这里，我毒夫人又是个念往日情分的，这小姑娘就交给我吧。只是这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的，寒舍简陋，住不下这么多人。”

　　毒夫人是个爽快的，当下就应下了解毒之事。当年她为夫报仇后不慎暴露了行踪，幸得国师易容，才得以归隐，那一瓶解毒丸便是那时所赠。

　　“不妨事儿。小萌和凝霜先住在您这儿，我与小四在附近搭好竹屋再接她们过去。”

　　毒夫人同意后，国师拿出了一张药方递了过去：“这是之前的一位大夫，从古医书中研究出的药方，用解毒丸做了药引。一并交给夫人，或许能有些帮助。”

　　仔细研读了药方后，毒夫人说道：“这药方倒是差不离，只不过缺了最重要的一味兰玲草。”

　　“哦？兰玲草？似乎从未听过这草药。”

　　“这兰玲草可不是草药，而是一种观赏花卉，一种与喇叭花长得很像的蓝色小花。

　　只不过它不像喇叭花，一株上能不停地开花。兰玲草一株只开一朵，盛放之后便枯萎了。它通常生长在潮湿的树林深处，我只见过一株已经完全枯萎的。”

　　算了算时日，毒夫人接着说道：“待我弄清楚小姑娘身上另一种毒，便再去武陵山里寻一寻。现下正是闷热潮湿的季节，或许能有所收获。”

　　一路周徒劳顿，商量好后续的安排，大伙在木屋梳洗了一番，吃了顿热饭便早早歇息了。第二日一早，秦子萌被不间断的伐木声叫了起来。

　　国师和小四已经开始准备木料，在毒夫人的建议下，竹屋的位置选在了一里之外。而毒夫人忙忙碌碌的摆弄着瓶瓶罐罐，据说是在做验毒的准备。凝霜也进进出出地做着家务，就留她一个无所事事。

　　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索性也不去打扰。取了壶热水，拿出国师的青萝茶，给自己泡了杯茶，秦子萌躺在摇椅上发起了呆。

　　吹着竹林吹来的凉风，她慢慢放下了担忧，打了个哈欠陷入了睡梦中。

　　“是分量极清的阴阳丹。”

　　经过一上午的研究，毒夫人确定了另一种毒/药：“应是为了掩饰绛云草而下的。寻常的大夫，极有可能因为脸色艳红，而当做肺痨来医治，在药方中加入助眠的药材。这样一来，嗜睡便可解释为药力所致，再难察觉中毒。”

　　“竟是阴阳丹吗？可小萌并未出现晕眩、幻觉、失聪等症状。”国师不解地问道。

　　“这一方面是因为小萌体内的阴阳丹极少，另一方面则是由于绛云草与阴阳丹毒性相斥，且更强烈，故而表症未显。”边说着，毒夫人边动作熟练地抓好了几包药，不需过称便交给了凝霜。

　　“阴阳丹的毒，喝几贴药便能解。这几日，或许会出现头晕的症状，睡一觉就没事了。至于这绛云草之毒嘛，我打算后日一早进山采药，但找不找得到兰玲草要看缘分。”

　　“凡是不可强求。小萌年纪小却是个懂事的，夫人不用担心她失望哭闹。”国师用询问的眼神向秦子萌看去，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近来气候潮湿，山里湿滑难行，是否需要小四与夫人同行？”

　　看了一眼远处在烈日下劈竹子的少年，她笑着摇了摇头，回道：“不必了，还是留他在这儿盖房子吧。过几日必然要下雨的，难不成国师在马车上住上瘾了？哈哈哈哈。

　　对了，解绛云草之毒，可不比阴阳丹这么轻巧。这人啊，要受不少得罪，因此我有两种解法。

　　一种是清醒着解毒，好处是用时短。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痛苦。或许会呕血，或许会疼痛难忍，甚至中途昏迷等等。每个人中毒深浅不同，表现出的状况也不尽相同。

　　另一种是先陷入沉睡，在没有知觉的状态下解毒。相对的，好处是没有痛感，坏处则是耗时较长。我估摸着，要比清醒时花费一倍以上的时间。

　　小萌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没受过苦，怕是受不住解毒之痛吧？我去采药这段时间，小丫头和国师可以好好考虑，待我回来再定不迟？”

　　秦子萌被毒夫人的话吓得不轻，无意识地点了点头，顺便狠狠地再记上了一笔。

　　等她回京，一定要找出下毒之人，以牙还牙。对个三岁孩子下手，还如此处心积虑，简直天理难容！

　　后日上午，毒夫人带着准备好的工具，进了山。

　　天气越加闷热起来，午后的一场大雨洗去了污浊，也冲散了秦子萌心中的浮躁。她静下心来，思考着毒夫人走前的建议。

　　竹屋刚完成了一小间儿，国师和小四就等不及地住了进去，摆脱了闷热不透气的马车。木质的平板床，铺上竹席，再加上夜间山里微风阵阵，是个纳凉的好住处。

　　这日，小四去山间小溪里抓了几条鱼，炖了鲜味十足鱼汤。那香味，不仅叫醒了睡梦中的小萌，也为回家路上的毒夫人引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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