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小姐遇病娇

　　吉安很惊讶她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抬起头的时候，仍笑着说：“其实……我来是为了少爷和玉樱姑娘。”

　　“我和余郎？”玉樱不明白。

　　“据我所知，玉樱姑娘和余少爷已经相识很久了。”吉安一边琢磨着她裙子里的秘密，一边问，因此显得心不在焉。

　　“差不多有三年了，”玉樱见她神情古怪，又称呼余吉塬为‘余公子’，不解地问：“沈公子，你和余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恰好阿九过来上茶。吉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下意识地拖延着时间……她被刚才的发现困扰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出自己的来意。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就像搭上弓弦的箭，再收回去已经晚了。

　　为了辨别事情的真相，吉安索性指向玉樱的腰侧，“请姑娘原谅沈某多言，将一把那么锋利的匕首带在身上，是很危险的。”

　　玉樱吃惊地看着她，低头时用手碰了碰隐藏的匕首，解释道：“这个是余郎送给我防身的……”

　　她的表情和反应都很正常。既然是余吉塬给她的，吉安也放心了。不过玉樱身处深院闺阁，又素不见人，余吉塬这么紧张，似乎有些过份。

　　关于匕首，玉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吉安便重拾起刚才的话题：“我才进余府不久，在夫人跟前当差。今天冒昧前来，是因为夫人希望少爷尽早成家立业。而我认为，玉樱姑娘对少爷有很重要的意义。”

　　“我？”玉樱显得不太自信。

　　吉安点点头，“少爷几乎每天都要来见姑娘，可见情深义重。姑娘难道不想嫁入余府？从此和他长相厮守。”

　　“我……“玉樱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吉安觉得她过于害羞，于是笑着将话说完：“就是沈某看着少爷每天来回奔波，也替他觉得累呢！如果姑娘嫁进了余府，少爷就能定下心来。夫人爱子心切，又通情达理，会接纳姑娘的。”

　　玉樱明白了她的意思，低眉想了想，轻轻抬起头问：“沈公子，这件事，是余夫人让你来问我的吗？”

　　吉安笑笑说：“我要先问过姑娘的意思，才好回去和夫人说。”

　　玉樱从开始的懵怔中清醒过来，半天才开口道：“只要余郎愿意，我……”她羞羞说不下去了。

　　吉安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玉樱没有问题。接下来只要回去和夫人好好商议，一旦夫人应允，余吉塬那里便是顺理成章。

　　吉安信心勃发，她成功绕开了他。

　　“玉樱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不知不觉间，吉安竟然找到了一点媒婆赵妈妈的感觉。

　　“但是，在没有完全确定以前，你先别告诉余吉塬。”那个很会讲道理又不讲道理的人，吉安也是怕了他。

　　玉樱想了想，点头。
　　·

　　几日后就是余氏的生辰。吉安打算趁着婆婆心情好时，探探她对玉樱的态度。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学会一出皮影戏，好在寿宴后和乐娴一起演给余氏看。

　　短短一出戏，演的是孙悟空从仙姑那里偷来仙桃，下凡送给余氏贺寿。十足的好彩头，乐娴自己对着话本子现编的。

　　乐娴扮大圣，只有对白没有唱词。吉安扮仙姑，戏词都是她一个人的。恰好她小时候也学过几年戏，说唱都不成问题。

　　自从那夜的不愉快后，她和余吉塬再没说过话。

　　他那么烦她，连朋友也做不成，吉安也不愿意总是自讨没趣。绕开余吉塬的吉安，当真可以做到‘五不许’了。她白日和乐娴混在东院，有时晚上也不回去。

　　如此时光流转，很快就到了月末。

　　余氏生辰这天，府里收拾得异常整洁。乐娴吉安一早就去向寿星请安磕头，见余氏难得穿了件枣红色的衣裳，都夸她年轻又好看。

　　余吉塬和她们是前后脚进门，请安后很自然地坐在了吉安身边。在余氏的注视下，他犹犹豫豫地转过身，脉脉柔情地说：“吉安，怎么不等我一起，就自己先来了？”

　　吉安慢慢看过去，对上那双盈盈深情的眼睛后，心想：没在皮影戏里给你派个角色真是可惜！

　　因知道他是为了应付余氏，且秉着不可交恶的原则，她也回了个笑容说：“昨天晚上郎君回来的那么晚，妾想让你多睡一会呢！”

　　儿子媳妇这样亲密，余氏最开心。女人嘛，嫁人便如浮萍生了根。等吉安习惯了这份安定富足，哪有那么容易放手离开？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她就能抱上孙子了。

　　只有乐娴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嫂嫂昨天晚上明明是跟她一床睡的呀……

　　这日没有太阳，天色沉沉。饭后余氏心情不错，叫上吉安他们三人一起去花园里走走。

　　余吉塬和吉安走在前面，乐娴和母亲跟在后面。正值余氏生辰，为了哄她高兴，余吉塬一路上对吉安体贴备至，好像真当她是心尖尖一样。

　　如果不是见过他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吉安一定会感动得分不清南北。可她心明如镜，在经过荷塘的时候还想出了一个歪主意。

　　彼时余吉塬正在提醒她：当心木桥下的空档。吉安指着前面的荷塘，说婆婆最喜欢用荷花插瓶，让他去替余氏采来。

　　余吉塬要扮贤夫不好拒绝，想派榆钱去，被吉安以孝心为由挡住，最后只好自己去了。

　　池子里的荷花与半月前相比，已经颓败了大半。余吉塬费了些力气，才得到七八支像样的花。回来时吉安差点没忍住笑，他的额头上也和乐娴那天一样，被蚊子叮出了一个又红又肿的包。

　　他看着她得意，黑脸说了声幼稚。

　　吉安才不怕他黑脸，幼稚怎么样？总比有的人两面派好。

　　到了傍晚的时候。多年来帮忙余家打理延春堂和铺子的宗亲余方海，带着儿子余九成和才三岁的小孙女满满，来给余氏贺寿。憩园里一时人满为患。

　　余方海和余九成还没见过吉安，余氏拉着儿媳的手为他们介绍。

　　余方海大约五十岁，如熬干的油灯般干瘦，见面带着三分笑，倒显得忠厚老实。余九成则风度翩翩，有些白面书生的意思。父子两人对吉安都很客气，直叫小满满喊她婶婶。

　　寿宴过后，整个余府的仆婢们，都聚集到了憩园里为余氏拜寿。余氏给每个人都派了红包，钱生肚子不舒服留在房中休息，便由榆钱替他拿了。

　　等仆婢们走后，乐娴和吉安开始表演皮影戏。长长一块白幕挡住了半边屋子，她们蹲在幕布下面操纵着大圣和仙姑。木圆和春芽在旁边敲着小锣和梆子。

　　仙姑在白云中提着仙桃篮子，飘然而来。吉安如泉水叮咚的唱腔跟着响起：年年都有三月三，王母庆贺在桃园，众位神圣齐欢宴，还有花果山孙齐天……

　　活泼轻快的声音，袅绕直入心扉。原本热闹的屋子里立刻静下来，恍如变成了梦幻中的世外仙境。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里，戏就演完了。薄施淡妆的吉安和乐娴从白布后面走出来。乐娴当真拿了只大桃子送给余氏道：今日寿诞，只念母亲多福多寿，福寿双全。

　　余氏乐不可支，冯喜莲笑得敷衍。余吉塬定定看着一旁的吉安，此刻她有一张无暇的脸。精致的口唇，连同顾盼生辉的双眼，就这样全部显现出来，令人措手不及。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微腥的尘土味和草木蒸腾的气味随之而来。余氏笑着对儿子夸赞道：“阿塬，吉安唱的可真好，你这个媳妇当真是个宝贝。”

　　余吉塬没接话，笑意若有似无。

　　演完了皮影戏，乐娴讨得母亲百般赞赏，跟着又去廊下放焰火。小厮们将焰火摆成一排，挨个点燃，扑簌簌的声音接连响起，流光飞萤蹿进雨幕，开出美丽的火焰。

　　余吉塬和余九成站在门前，看着焰火聊天，说些生意上的琐事。不久后，余九成问起钱生时，听说他身体不适，便提出要去看看。

　　余吉塬知道他和钱生有些旧情，便让榆钱撑着伞送他去了。他们走后，余吉塬独自站在原地，很快从人群中找出了吉安。

　　她仰头久久地看着焰火，如同那夜凝望着月亮。焰火彩色的光映在她光洁的脸上，也化成明亮的星星，闪烁在她眼中。

　　余吉塬踌躇再三，终于负手走到她身边，找了个很有面子却很差的话题：“南院的屋顶已经铺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吉安在漫天焰火中突然听到这种话，不由倒吸了一口气，语气随意地回答：“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你不是想让我现在就去搬东西吧？”

　　余吉塬不喜欢她这种无所谓的样子，在蓬勃的火光声中，提高了嗓门说：“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理直气壮呢？”

　　“我就是理直气壮啊！”总比你反复无常好，后半句她更想说的话，被生生忍下了。

　　余吉塬抬头向天，不紧不慢地说：“理直气壮和厚颜无耻是表亲，从这点上看，你和冯喜莲还真像！”

　　吉安闻言像只炸毛的猫，怒目瞪着他，“不许你把我和她扯在一起！”

　　见她还装傻充愣。余吉塬笑着说：“你们本来就是亲戚，用得着别人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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