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病

　　何绯和张素素回到咨询室，只见孟堇赶紧迎了上来，有点着急的说到：“你们总算回来了，郑诗雯小姐又来电话了。”
　　何绯和张素素对视了一眼，蓝一悬听到何绯她们回来的动静，也走下楼来，何绯问到：“怎么了，不会周号的事还没有了吧？”
　　“好像说周号更奇怪了，听说和看守所的人聊天，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忽然间大哭，然后就又头疼，醒来之后举动就变的有些奇怪，依郑诗雯的话来说，就是变得像个女的，所以郑诗雯电话叫我们赶紧过去看看。”蓝一悬走到门口穿好鞋，准备出发。
　　孟堇也在后面喊道：“等等我！”却被张素素一把拉住，孟堇疑惑的看着张素素，张素素凑近孟堇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孟堇问到：“要这个有什么用？”
　　张素素说：“那你就别管了，就按我说的去做，拿到之后再过来找我们。”说着，便小跑上楼，回到房间的办公室，拿起自己这几天准备好的资料下楼，跟在蓝一悬后面出去了，何绯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问，也一起跟了出去，只有孟堇和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来到观察室的时候，只见周号已经呆在审讯室内，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身边的警卫一旦靠近，周号就会用尖细的声音喊道：“不要过来！”
　　郑诗雯解释说到，自从周号醒来之后，就声称自己不是周号，他叫叶如情，是个女生，而他的行为举止包括上厕所的姿势，都是女生的姿态，更让人觉得苦笑不得的是，自从他或者说是她，看到自己身体，发现是一个男生的身体的时候，极为厌恶，不断的捶打自己的胸部和自己的□□，然后露出剧痛的神情，无奈之下，为了让他不再伤害自己，警察只好将他的双手绑了起来。
　　何绯看着这个周号，有些疑惑的说：“莫非这又是一个新的人格？”
　　蓝一悬看到张素素打量的目光，并且带着自信的微笑，问到：“素素，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张素素点点头，说到：“小堇帮我打听一些事情了，我有一些测试题，要测测他的情况，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郑诗雯赶紧点头，让张素素进去，张素素拿出一叠纸就离开，在离开观察室的时候忽然停住，叮嘱到：“一会小堇要带了什么消息回来的时候，马上进来告诉我。”说完，就进了审讯室。
　　周号见郑诗雯进门，仿佛见到救星一样，说：“姐姐，姐姐，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难得出来一次，怎么就被关了起来了？”
　　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对着张素素摆出一副撒娇的小女人姿态，让张素素一阵恶寒，抖了抖身体，将鸡皮疙瘩都斗掉之后，说到：“我能和周号说会话吗？”
　　“可是我好不容易出才来的。”周号摆出一副无辜并且不愿意的神情。
　　“你现在可是在看守所，你不觉得你难得出来一次却被关了起来很委屈吗？还不如让周号出来承受这一切呢。”张素素安慰道，像是对孩子一样，那周号一听，深觉得有道理，说到：“嗯，你说的对，我不该替他受罪，我让他回来。”刚一点头，只见周号头又开始剧痛，过一会，便又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张素素正冷冷的看着自己，问到：“周号？”
　　周号有些迷迷糊糊，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在看守所里面的啊，发生什么事了？啊，是不是赖伟又来了？”
　　“现在是你就好了，你先别管发生了什么事，来，我们做一下测试。”张素素将资料拿起来，也拿起一支笔，准备登记。
　　“测试，什么测试？”周号问到。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了，听题：你喜欢看科技方面的网站吗？”
　　“喜欢。”周号有点奇怪，但还是乖乖的回答。
　　“你早上起来会经常感到精力充沛吗？”张素素继续追问。
　　“很少，一般还是很困的。”周号说到。
　　“不要那么多废话，继续，你会经常馋东西吃吗？”
　　“……”
　　“你的性别是？”
　　“男。”五百多道题下来，周号已经显得很疲惫了。
　　“好，结束了，你在这等结果吧。”张素素拿好资料就走了出去。
　　“啊？”周号发现自己还不能走，显得有些吃惊。
　　张素素拿着做完的测试就回到审讯室，何绯有些赞赏的看着一进门的张素素，说到：“明尼苏达人格测试！”
　　“嗯，”张素素点头，然后直接坐下来，掏出自己的电脑，将答案输了进去，没有多久，结果就出来了，蓝一悬和何绯都走过来看，何绯说到：“L:80,F:23,K:63,啊！”何绯惊叫了一声。
　　“嗯，看到了吧，Ty是79，Pd是83，Sc是85……”张素素继续说到。
　　“等一下等一下，我不太明白，你们这说的什么意思啊？”郑诗雯看着那些数字和图案，看的一头雾水。
　　“啊，我来解释一下，这里Hs代表疑病，D代表抑郁，Hy项代表癔病……”何绯解释到。
　　“哎呀，这些是你们这些专业人士的，你和我说了我也不懂，我只想知道，这个周号的测试结果是怎么样的，是真的有精神病？”郑诗雯打断了何绯的话。
　　“照这个结果来看，是有的，而且很严重。”张素素手里拿着刚才那些资料站了起来，走到镜子面前，看着周号。
　　“啊，也就是说，他真的有病啦？”郑诗雯也走回镜子面前，有些无奈的看着审讯室内的周号。
　　张素素忽然笑了起来，说到：“不，恰恰证明，他没病，他是装的。”
　　“啊？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就这个结果来看，他是有病的吗，怎么又证明他是装的，你们到底再说什么啊？”郑诗雯问到。
　　蓝一悬忽然醒悟过来，惊喜的说：“啊，我明白了”蓝一悬赶紧过来观察测试结果，然后笑着说道：“因为他的结果太过正常了，每一项都是达到标准的，就好像是早就决定好的一样，是这样吧？”
　　张素素点头，何绯也明白了，三个人默契的对视，唯独郑诗雯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说到：“不对不对，你们再说的明白一点，我还是不懂。”
　　何绯笑着说到：“这么说吧，如果你问一个精神病人一些简单的数学选择题，她如果全部答错，你觉得她是有病还是没有病？”
　　“当然是有病啊，没病的人肯定是全对的。”郑诗雯说到。
　　“嗯，那如果是装病的呢？”蓝一悬继续问到。
　　郑诗雯恍然大悟：“啊！”
　　何绯继续说到：“没错，正常人是全对，但是就算是精神病人，也不一定是全错的，那么多道题，总有对的，全错的只有一种情况，因为她知道所有正确答案，才能完美的回避所有正确答案。”
　　“我明白了！”郑诗雯点头，但是又说道：“但是就凭这个就能断定他是装病的吗？”
　　“如果是真的有精神病的，他受不了我长时间的测试，早就会放弃了，而他，虽然看出来很疲惫，但是还是全部做下来了，因为他知道，这对他很重要。”张素素说到。
　　“可是……”郑诗雯有些犹豫。
　　“嗯，我知道，这个理由不够，所以我还在等，等小堇回来。”张素素转身回去继续看着在审讯室内等待着的周号。
　　话音刚落，就见观察室的门开了，孟堇走了进来，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孟堇身上，尤其是张素素，孟堇神情严肃，举着手里录音笔，说到：“我按照你说的，去找了周号身边的人询问情况，所有人都说，周号从来没有过多重人格的迹象，他的确是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装出来的。”
　　“果然如此。”张素素回过头，双手握拳，气愤的看着周号。
　　何绯有些奇怪，问到：“素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一开始！”张素素回头看着大家，说到：“在那次我去问他的时候，他装的很好，什么表情，动作都很好，现在想来，不去做影帝都可惜了，我也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直到后来我看着镜子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脚是开放的姿态的，那是一个自信的标志，他看到我们都相信了，所以不自觉就放松了，一个犯了这么大案子的人，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人发现的，因为他认为自己很厉害，需要崇拜。”
　　“所以他看到我们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其实内心还是有点失望的，也就是说，他既想被我们发现，又不想被我们发现，他在和我们玩游戏呢，上次的催眠，可能也是他装的。”蓝一悬也慢慢走到镜子面前看着周号说到。
　　“那你就是他的那个动作就知道他是装的？”孟堇问到。
　　“不是，那次我只是怀疑，确定的话是今天，我上次在他被催眠的时候，故意说出多重人格应该不是只有一个人格的，表示出我们还不相信，你们知道，真正的病人都是设法隐瞒病情的，只有装病的人才会想方设法的展示自己的病情，所以，今天说他又有一个人格出来的时候，我就确定，他是装的了。”张素素说到。
　　“太过分了，我去揭穿他！”何绯火冒三丈，直接就冲出了观察室，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何绯已经进了审讯室。
　　周号见这回是何绯进来，还觉得有些奇怪，问到：“咦，是你，刚才那个呢？”
　　“她有事。”何绯冷冷的看着周号。
　　周号没有察觉到何绯的神情，问到：“我可以回去了吗，我好累啊！”
　　何绯冷笑了一下：“嗯，可以了，回去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
　　周号神情僵了一下，但是很快会恢复正常，说到：“你说什么啊，我是无辜的，那些都是赖伟做的。”
　　“还装，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全部都是你装出来的，什么赖伟，叶如情，都是假的，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周号。”何绯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吼到。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赖伟都承认了，是他干的，我是多重人格，那个根本不是我！”周号还在狡辩。
　　“哼，我们已经调查了你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说你有过多重人格的症状，而你说的多重人格，都是你被抓之后所说的，还有，真正的多重人格是不知道自己是多重人格的，还人格和主人格对话？你当是拍电视呢？”何绯冷嘲到。
　　周号赶紧说到：“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还有，刚才的测试结果也可以证明，我就是有病！”
　　何绯听到这话，眼睛像是放光一样：“哦，我们并没有说那份测试是测试什么的，你怎么就知道是测试你有没有精神病的呢？”
　　周号愣住，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说到：“这……有点脑子的也知道，没事做什么测试，最近都说我有多重人格，一定就是测我精神方面的啊。”
　　“那你又怎么知道你的结果一定是有精神病的呢？”何绯反问。
　　“我……”周号无话可说。
　　何绯站起来，走到周号的身边，说到：“没有话说了？那我替你说，你犯案之后，就已经想好你要装精神有问题来逃避法律的制裁了，你看了很多关于多重人格的资料，关于刚才的明尼苏达测试当然在肯定了解，想来还把所有的答案都记下来了，刻意制造出自己有病的样子，是吧？”
　　周号闭嘴，丝毫不理会何绯，何绯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把我们当猴耍，看着我们被你骗，心里一定嘲笑过我们无数次吧？当然，也为你自己即将可以逃过一劫而欣喜若狂，可惜啊，正是你的欣喜若狂让你放松了警惕，顺利的掉进了我们的陷阱，你看了那么多的书，应该很清楚，多重人格的人格数量并没有明确的限制，而你听了我们的话，还是选择再装一个新的人格，就是为了让我们彻底相信你真的就是有多重人格，却不知道你这一装，就彻底让我们确定你是假的了。”
　　周号开始笑了起来，本来低着的头抬起来看着何绯，赞赏的说：“不错，我果然小看你们了。”
　　“你终于承认了？”何绯问到。
　　“我还能不认吗？只要你们认定我是装的，那就一定可以找到方法证明我就是凶手，不是吗？可惜，差一点就成功了！”周号依旧带着笑容说到，丝毫没有即将入狱的惶恐。
　　何绯一看，见他没有丝毫的悔意，再次一拍桌子，怒斥：“你杀了这么多人，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周号冷冷的看着何绯，说到：“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你调查了我身边的人，就该知道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小的时候，受到邻村大爷的猥亵，他受到惩罚了吗？所以我第一奸杀的对象，就是他的孙女，本来以为这样我就解脱了，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做的事情就成了我的噩梦，日夜缠绕着我，只有我奸杀了人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被释放的感觉，如果你也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呸！”何绯唾弃一声，忍不住一巴掌打向周号，身边的人赶紧将何绯制止住，周号被警察带了出去，何绯气的一步上前一直拉着周号，不让周号走，大声说到：“不是所有受过伤害的人都会成为伤害人的人，这不是你伤害人的理由，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像你这种人，犯了罪还试图装病逃避法律制裁，更加不能被容忍。蓝一悬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有些罪犯是可以被原谅的，但是绝对不会是你这种人，你就是个恶魔！”
　　周号被警察带了出去，何绯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在观察室的各位见状，都来到审讯室内，何绯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只见蓝一悬，孟堇，还有张素素都站在门口看着何绯，何绯朝着他们微微的笑着，张素素走了进来，将何绯搀扶起来，大家一起离开了审讯室。
　　郑诗雯将大家送出了门，然后对着何绯说到：“绯绯，那么久没见，真没想到你变了那么多。”
　　“变了？哪里变了？”何绯问到。
　　“以前的你，总觉得所有的人做的所有的事都是有理由的，我们应该要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去理解人家，但是今天，你好像已经并不那么认为了，你接受了有些人做的事情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可能只是一时心情不好而已，接受了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坏人，没有任何理由的坏人。”郑诗雯说着，拍了拍何绯的肩膀。
　　何绯笑了一下，看着看守所的大门，说到：“犯罪就是犯罪，任他们说破了天都是犯罪，这个是永远不可以洗地的，做错了事，就得受着，这就是惩罚。但其实大多数的罪犯，他们被抓后所说的自己错了，都只是为了博取同情罢了，他们嘴里说的后悔，并不是指不该做错事，而是指不该被抓到，他们还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
　　郑诗雯笑着，说到：“你有这个领悟，朕很欣慰啊！”
　　“去！”何绯挥手给了郑诗雯一拳。
　　孟堇倒是一脸的惆怅，蓝一悬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不禁问到：“你这小子想什么呢？”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选择犯罪，还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实施犯罪啊？”孟堇看着蓝一悬。
　　蓝一悬好些好笑的说：“我可不想知道，我要是知道不就表示我能够理解他了吗，这个想法很可怕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唯独孟堇没有笑，何绯便知道他定是有话要说，便问道：“小堇，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孟堇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到：“我去调查他的背景的时候，发现他其实小的时候很乖巧的，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四个姐姐，全家最疼的就是他了，后来遇上被猥亵这个事，家里人都没当一回事，导致他开始恨，继而由于青春情荷尔蒙作祟，看了些片子，对性产生了渴望，然后就去犯罪的，而且应该是从小的教育就没有人告诉他，生命是很珍贵的，所以他才这么猖狂的杀人。”
　　“家庭教育啊！”蓝一悬有些感慨。
　　郑诗雯补充道：“其实我们审理过的很多案子，很多犯人基本上都是小时候家庭教育有所缺失的，造成他们心理上有所缺陷，对生命的不重视，感知不到他人的疼痛，所以才会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的。”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就是这个意思吧！”孟堇叹到。
　　“但是无论怎么样，这种人都不值得原谅！”郑诗雯有些愤慨。
　　何绯下意识看了一眼张素素，然后说到：“没错，原谅只是让加害者得到救赎，对受害者却是更深一步的伤害。我们总要求受害者要大度，说什么放下过去才会让自己解脱，可是有些人做的有些事，就永远不值得原谅的啊！对于那些一直背负伤害的受害者，不是劝她放下，而是要说：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好啦，别说了，都是悲剧，我得回去整理资料了，这回真的谢谢你们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郑诗雯将大家送到车子前方便停住。

　　车子就停在外面，大家都坐上了车，张素素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听到最后那句话，便知道何绯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此时早已经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孟堇看到，刚想问怎么回事，被眼尖的蓝一悬看到，一把捂住孟堇的嘴，强行让孟堇看窗外的风景，自己并没有发动汽车，而是静静的坐着看着前方，张素素和何绯坐在后排，何绯看着看着窗外的风景，说到：“想哭就哭吧。”然后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打开音乐的时候，又来了一条任楠的微信，这时何绯甚至都没有点击出来，直接删除后便看着看着窗外听音乐；蓝一悬也带上了耳机，孟堇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见蓝一悬给自己递了一个耳机，也跟着带上，蓝一悬按下车内的音乐，一首《森林狂想曲》传了出来，张素素终于哭出了声音，小小的车子里面，回荡着张素素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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